可叹 时烟迷

古神的军队已经开始小幅度行动，赋神这边内仗还没有打完。保守派建议守，依靠自己丰厚的物资和地理优势拖死对方，激进派建议主动出击，先行拿下胜利鼓舞人心。

顾方霆坐在一边把玩手里的茶杯，他根本不想听这些人的话，毕竟出兵的权利在比乌兹王手里，也就是目前比乌兹没有适合的后人，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暂时代理。

“顾方霆你个混蛋！”

一声谩骂盖过了所有争论声，怒气冲冲的将领身上的血渍都没有擦干净就冲进来给了顾方霆一拳。

“是不是你授意挪走所有雁翎十二观的兵力和物资，要不是我路过，发现那儿的人们在被屠戮，他们怕不是都打到你脑门上了。”

时烟迷气势汹汹的又给了他一拳，男人撇过头，腿部一用力把自己从桌子上蹬出来，一个翻身挣脱了时烟迷的胳膊。

“时烟迷，我还没有找你麻烦，你自己送上门了，服从命令才是一个军人的任务，你没有听我的先行到风云谷一带打听消息，私自领兵南下，是不是蔑视比乌兹！”

“是你玷污了比乌兹的名号，不是林大哥重病，你这辈子也就只能仰仗我们。”

时烟迷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脱了盔甲，伤痕累累的身体让那些人脸上害臊，少年解下草草裹住的腹部，坐在顾方霆的位置上叫人来给自己处理伤口。

“十方部落同你交手，为何不表明身份。”

“你还当你是谁，表明身份让他们杀的更狠吗，我总有一天把你带上，让对面打爆你的脑袋。”

顾方霆神色一凛，叫众人退下，还想说什么的长老被时烟迷拔剑的杀意吓到了，只能悻悻离开。

“我知道你心底有气，但是今年寒潮已经影响很多地方了，我不得不削减物资，送过来的茶叶和酒，都是一股霉味。”

听到这里，时烟迷更生气了，他推开正在给自己缝合伤口的医师，朝着顾方霆就是一脚。

男人显然没料到他还要动手，没来的急躲，狼狈的跌在地上。

“有你这样的，赋神一族迟早玩完，我要见尊神。”

“嘶，尊神目前不见任何人。”

“为什么？”

少年像是消了气，冷静下来看着他，顾方霆拍拍身上的灰，揉着手腕起身，慢悠悠说道：

“前些日子古神来的使者说，可以让我们去陨星破见灵鸦的后人，但提了很多苛刻的条件，尊神拒绝之后不知道怎么起了冲突，使者现在还被扣押着，尊神气急攻心，已经昏迷一段时间了，你别外传，造成恐慌。”

“我有分寸。”

时烟迷有些烦躁的瞪了他一眼，又急匆匆离开。

顾方霆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要是真的被打破城池，他们还可以乞求自己的主神来帮忙，古神已经没有帮手了，为什么害怕呢。

时烟迷离开不久，赋神的尊神在寝殿内睁开了混浊的双眼，他已经是个迟暮老人了，几乎是用尽全力招手唤来侍女。

“去告诉古神，前一半条例我答应，但是后面的绝对不行，同时，带着我的亲笔信去找方绝，告诉他，要想窃取我的记忆，不可能！”

——

相对于赋神内部的纷争，古神这边显得异常和谐，子民们都在准备不久后的祭典，使者回话是让方绝想不到的，男人若有所思的捏着书页笑了半天，让在一边醉生梦死的醉千翁都醒酒了。

“喂，你这是……思春了？”

“那个老家伙答应了前半的要求，打算和我和谈，兵临城下还想着自己的记忆不能外传，说到来还是老了，脑子转不过弯。”

“你，你这，这都把他算计上了？在下佩服。”

女人抱拳，方绝只是撇了她一眼，然后疑惑的问他：

“你不是换身体了？为什么还是女体？”

“人家喜欢～”

最后一句话属实有些恶心，方绝强迫自己忘掉他本身是个肌肉健硕的汉子的事实。

多年来的行为让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打他，反而认可的说了句挺好的。

赋神派来的使徒很快见到了方绝，不知道俩人交谈了什么，使徒神色慌张的匆匆离开，赋神尊神看到回信之后竟然一怒之下气绝身亡！

一切来的太突然，原本在前线的时烟迷都被抓回去哭丧。

尊神死亡对于内部打击异常强大，即使他很早就不再参与政权，但是他是所有人的信仰。

时烟迷属实在棺椁前哭不出来，他知道，接下来这个老者的尸身会被新的尊神吞噬，继承他的记忆。

时间这是多年的习惯，令人奇怪的是，新的尊神并没有站到台子上，灵鸦一族端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第一顺应继承者应该是林一落，死在了风云谷，第二林一景，死在风云谷，第三林一笙，生死未知，第四末辛，死在陨星破。

第五应该是夺衡，也死在陨星破。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灵鸦的后人，是继承的最优选。

这个时候，时烟迷倒是知道尊神怎么被气死的了。

顾方霆也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着沉默的灵鸦。

“林大哥呢，他为什么不出来。”

时烟迷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一个灵鸦不知所措的扭过头，另一个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林一笙大人，昨夜忽然惊醒，意识混浊满口胡言，早上已经陪着尊神走了。”

这才是最大的打击。

在场的九个分族，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说自己能担大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尊神尸体散去之前，找到灵鸦后裔。

方绝这一步棋，是真的狠。

在林一笙，林一景活着的时候，末辛主动请缨去了陨星破，她深知这一走回不来，所以把自己一部分记忆留给了夺衡，希望夺衡可以代替自己留在赋神，夺衡默许了并且在帮她。

但是很快，方绝策划了第二次风云谷之变，夺衡不得不前去，在风云谷斩杀背上叛徒之名的林一景，之后他便离开了古神。

林一笙在失去女儿的消息后不久，曾经找过夺衡问情况，气头上的夺衡说了难听的话，并且诅咒他为什么不去死。

方绝第三个安排就是鹤泽地，他从鹤泽地掳走的那个畜牲，给了他关于赋神身体的一些秘密，在方绝的设计下，林一笙无意间中毒。

他手握灵鸦后裔的消息，有了最为强大的谈判资格。

这个资格是当年赋神打碎界石，主动送过去的。

“所以，你们认命了吗。”

少年满眼悲伤的看着灵鸦，灵鸦无奈点点头，拿出方绝的信。

信中全是条件，刚开始的还能接受，直到这一条的出现。

九族各派一位族子到古神族偿还罪过，为奴二十年。

这话一出，原本没有动静的顾方霆直接跳了起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以前都是天之骄子，活的高傲，怎么能为奴二十年。

时烟迷没有动，他弯着腰默默离开了灵堂。

小时候，他们是见过方绝的。

那个时候，瘦骨嶙峋的方绝被几个世家子弟摁在烂泥里，他满脸脏污还在傻笑。

当时自己过去做了什么呢。

对了，从他有些弯曲的手上面踩了过去。

后来是末辛过来送东西，看见他们这样做之后一人赏了一巴掌。

那时候的方绝还在笑，起身之后抹去脸上的污泥，那双刚刚看着痴傻的眼睛瞬间清明。

时烟迷是知道他装疯卖傻的，不过没有和那个畜牲说。

现在想想，要是自己当时说了，方绝不可能活下来。

没有后悔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