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雾语－－日升篇 第十二章 有人挑衅

牲口，当然是加罗集市必不可少的货物，主要的品类有肥牛、马匹和活猪。

马韩之族不像辰韩人那样乘驾牛马，常将其多余的大牲口来此交易；此间的牛则主要是州胡岛国贩来的。

卑阳和场内的几个卖家一一协商，买走了他们所有的活牛。这是家主对他特别交待的命令。

接下来，该和商人们谈马匹的交易了。

此间交易的主要是土著马，个头和体格都要比濊人远道带来的少量扶余、鲜卑良马差了一大截，更别说和卑阳少年时在辽东见到过的西域神骏相比了！

不过，卑阳还是和加罗马商非常认真地谈妥了生意，将在场剩下的马匹全部买断了。

“伯誉叔，为何买这么多的韩地驽马回去？”

同行的公孙定等卑阳从长棚出来，忍不住奇怪询问道。

“老家主交待的：不论良马驽马，有多少都买回去。”卑阳简单地解释了句。公孙定听闻是族长公孙恒的意思，不再多想。

“走，去那里看看布匹和绳索。”

卑阳发话了，大家随着他走向另一个棚档。

不料，对面过来了一群弁韩汉子，横眉冷目地拦住了卑阳一行的去路。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百济国来的扶余武士，骑着高头大马，挎刀负弓，个个看上去都是趾高气扬。

“刚才还没进场，就听人议论今日集上来了豪客。我说是谁呢？果然是你们公孙家的人！”

说话的领头青年二十出头的模样，身量比卑阳矮半头，身着白袍，脚穿革鞜。韩人讲话本就音调急促，配上他此刻挑衅的神情更是显得来者不善。

“般婆昆，麻烦你把路让开。”卑阳并未因对方的冒犯而动怒。

“难得在加罗相遇。我们的帐也该好好算算了！对了，你不是公孙家的主计么……”

这白袍青年是星州般婆部大酋长般婆狼林的第三子，态度明显是要找茬。

卑映见般婆昆对自己的叔叔如此不敬，恼怒地上前搡开了对方拦着卑阳的手臂。

“般婆昆，你太过分了！有什么话你好好说。”

“行啊，卑映。”般婆昆直勾勾地盯着卑映，“去岁你们打伤了我部十几个人，还没赔呢！这趟既然遇到了，你们又带了这么多的财货来，该赔我们了吧。就按一般规矩，每人两匹縑帛，不多占你家的便宜。”般婆昆狮子大张口，还号称是按照正常的行情索赔。

“你喝多了吧？！我们的人在自己的地盘伐木烧炭，是你们跑来无端阻止，先动手的也是你们的人。”卑映也正当气盛之年，哪里容得下这窝囊气。

“笑话！姓卑的，别忘了你们可是外来户！也好意思说自家的地盘。你们这些阿残呐，叫我说就是欠收拾！”说着，般婆昆已经揪住了卑映的衣领。

“阿映，沉住气！退后面去。”卑阳阻止眼见着要出手反击的卑映，同时伸手握住了般婆昆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发力拧开。

“年轻人，说话讲究点礼数。就算谈赔偿，我也只会和你族里的长老商量。这也是弁韩人的规矩！”卑阳语气很冷，眼神更冷。

般婆昆看到对面公孙家的人个个怒不可遏的样子，公孙定的右手已经握紧了剑柄，心知自己理亏，回头看向那几个骑马扶余武士中的年轻贵人。

“阿残”是辰韩人对北方乐浪郡汉人不恭敬的称呼。辰韩人的耆老说：他们的祖上是秦末大乱时从乐浪郡逃生到韩地的亡人，马韩人让他们在其荒僻的东界落脚，后来与混居的土著一起形成了如今的辰韩。因此，辰韩也会被马韩和弁韩人称为秦韩。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辰韩人才称还在乐浪生活的汉人为“阿残”，意思是当年流亡时留在原地的残余之人。

但这个词从般婆昆的嘴里说出来，在卑阳等听来就是莫大的侮辱。因为，星州公孙邑的人们不得不流落异乡的情形，比秦之亡人还不堪回首！而且，糟心的往事还沾到了百济国的扶余人。

卑阳见般婆昆没再继续纠缠，准备起身继续前行。没料想，那扶余年轻贵族却又催马上前拦住了前路，居高临下，眼神里透着恶意。

“想走啊？！那可不行！事情还没完呢！而且，你们也走不了的。”

那锦绣华服的扶余族贵胄说的也是流利的韩语。除了衣衫上缀着的名贵璎珠，他戴的单帽也与众不同，上面镶嵌着精致的金花银饰，至少是百济国的部侯身份，但年纪却连二十还似乎不到。

“我是星州公孙邑的公孙定。有什么冲我来……”

公孙定的右手依旧牢牢握在佩剑的手格里。他是家主公孙恒的孙辈，刚过而立之年，奉命扈从主计卑阳来金海。

公孙家的规矩森严！所以，谈生意的事轮不到他插嘴，尽管他内心里很想多接触了解。而眼下可能与人发生冲突，就是他出头的时候了。

“我是沙温虎，早就想会会辽东公孙家的好手了。”青年百济贵胄居然又换成了辽东腔的汉话自报家门，“不过，我可从来都是骑马打翻对手的，没有与人步战的习惯。”

随从沙温虎的骑士们不待令下已经各自拔刀引弓，更有一个下马跑向一旁系在树下的几匹骏马，取来一把长大的鎏金马槊，双手呈递给了沙温虎。

寒光乍现，公孙定也从剑鞘中拔出了一米出头的汉剑。一旁的卑映也挺身上前来，双手握着一把奇长无匹的厚重钢剑，回敬沙温虎和那些百济骑兵的眼神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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