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索行 第九章 兴奋与心疼

然而出了大门，苗岩南又生怕苗新被人拐走似的紧张兮兮握住他小手，让苗新感觉很不舒服的挣了两下未挣脱，只能无奈问他“岩南哥哥，书铺里都卖些啥书”

“啥书都有”苗岩南心不在焉道

“这么说，书铺很大了”苗新则睁着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的小眼睛问道，以前苗金山不是未抱他外出过，但基本上都是在药铺开门和歇业的前后时间段，能走多远，能瞧到的东西可想而知，这回不同，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出去，心情犹如雏鸟放飞，焉能不兴高采烈。

苗岩南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想到小书铺的模样，转为苦笑道“当然不会很大，咱们三江县书铺主要是卖些与衣、食、住、行、农、商、武、小说有关的书籍，其它像经学、琴、棋、诗、书、画之类的很少”

马上就给苗新捕捉到他说的话前后矛盾“为啥后面说的那些书很少”

“无人买呗，别说琴棋书画，就连我前面说的那些书，买的人也不多”苗岩南撇撇嘴，对去书铺的兴趣骤然大减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读那些书吗”弄的苗新又想不通了，在他看来，人生最大的乐趣莫过于读书增长见识，不读书宛如书上说的行尸走肉。

“咱们西川郡这里读书再多，学问再高，也没啥用处”

苗岩南的无心敷衍，再度被苗新很机敏抓住他以前说话的漏洞，怒斥道“你不是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吗”

苗岩南刚做小先生时为抬高身价，拼命鼓吹读书人的高品味，此刻等于是自打脸似的大为尴尬道“先生说那是大黄帝国和宇国为推行儒学治国的说法，在那边只有读书好的人才可以当大官，才能有钱有势”

或许距离产生美，苗新对那些从未谋面又时常通过苗岩南帮他解惑的学堂先生可是相当敬仰“先生也这么说吗”

他对当官、有权、有势没任何感觉，而苗岩南则对读书没了兴趣，却深刻体会到与有钱人相比没钱的痛苦，有气无力道“是”

苗新诧异他无缘无故的唉声叹气，就像无病呻吟似的令人费解，疏黄的小眉头一翘，眼睛转了两圈才问“咱们这里为何不推行儒学”

“咱们这里只比谁的拳头大，做武士才有前途”苗岩南说不出其中深刻道理，唯有用握紧左拳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小苗新无法体会他这种感受，只是想到老被他砸书砖又无力反抗，才略明白些“医书有吗”

“我好像就见过一两医本，摆了好几年都发黄了，显然是在凑数”苗岩南越说越没劲，连走路都变的慢腾腾。

小苗新则相反，他是越想越带劲，渴望让他完全忘了走上五六里路，腿脚的酸疼，瞧见小书铺出现在眼前时，小手兴奋一指，高声叫道“瞧！书香斋”

名字起得挺好听，实际连金玉药铺门面的三分之一都不到，所处位置更是偏居小巷鲜有人走过，书铺老板为能摆放更多书籍，其在书铺中间和两边靠墙处都搭有书架，只留下两条狭窄回廊，故书铺虽小，瞧起来倒也琳琅满目。

所以苗新不仅不失望还充满了无限好奇，一冲进书铺就不管不顾，他是啥书都想拿来翻看一下，上架拿不到就爬踩上去取，把苗岩南吓得够呛，损坏赔偿乃天经地义，逼得其只能在后面做跟班帮他收尾，更让其恼火的是，苗新有时只翻看几页就扔回去，每次问他是否买时，却总说不急。

在书铺里转了三圈，苗新依旧是一本书都未确定要买，不仅苗岩南恼火，书铺老板和伙计的脸色更是阴沉到像看见仇人似的。

开书铺最怕自然是偷书的，其次就是那些没钱又喜欢跑来翻书过瘾的，书翻多了会破损，往往只能忍痛折价，卖书的会将这方面损失计算在内，但也要看人，像这种三四岁的小孩大多数连个字都未识，翻书纯属好奇，往往拿反来瞧后就随手一扔。

然而苗新身上的衣着虽不鲜艳却是绸缎做的，看书也不像目不识丁的样子，这让书铺老板内心很是纠结，更不敢随便开口得罪人。

但他们有很多不得罪人的招数，如假殷勤跟在后面，滔滔不绝的给你介绍书籍内容让你不能安心阅读，或是如影随形让你浑身不自在之类的。

这不，在老板示意下，伙计跟着后面将苗新翻过的书重新整理后，故意拿鸡毛棍拍打灰尘时将声音弄的很响。苗新专心翻书不受影响，旁边的苗岩南则不同，他以前可没少受书铺老板的白眼，有心催促，奈何见苗新兴高采烈又于心不忍。

等苗新还要进行第四轮翻书时，老板终于忍不住亲自出马，其笑眯眯跟在苗新身后，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询问他是否看得懂书中内容，不曾想一问一答下来，苗新懂的拗口生僻字竟比他还多，一时间差点惊倒他，内心哇哇大叫：俺遇到小神童了。

随即不敢再耍赶人的小伎俩，诚心诚意给苗新介绍书中内容，如此大大加快了苗新对铺里书的了解，无奈时间飞速，转眼天色昏暗视线模糊，其才依依不舍的挑了二十几本，再由老板来个增减折扣，刚好将苗岩南手头上的一两多银子彻底掏光。

苗岩南看着手里的银子还没捏过瘾就消失殆尽，替苗金山心疼的脸色发白，而苗新因买那么多书兴奋的小脸发红。

老板是又惊又喜，惊见小神童外还在临关门前收到一两多银子，这相当于他小店三四天的收入，若每天都如此他就不用发愁了

伙计则因老板让他将所有书打包后给小客人送回家里而感到苦闷，扛着一大包书走上六七里路，能不辛苦吗。

至于苗金山，正焦急站在街口处东张西望，考虑着是否出去找人时，就见苗新兴高采烈的拖着有气无力的苗岩南，蹦蹦跳着往药铺跑，后面还跟着个扛大包的伙计。这一幕让苗金山脑筋完全转不过弯来，按他的猜测，这一去近两个时辰，回来时，应是苗岩南抱拖着满脸疲惫的苗新才对，事情咋完全颠倒了呢。

未等他想清楚，苗新已远远高声叫道“祖爷爷，新儿回来了”那种兴奋的样子简直难以言表。

苗金山看到内心高兴，表面却故做责备道“咋去那么长时间，祖爷爷正准备出去寻找你们呢”

却弄的苗岩南很不好意思，加快脚步走近，自责道“对不起苗医师，都怪岩南没注意时间”

苗新虽说与外人接触少，还是懂稍许些人情世故，忙伸出小舌头，笑嘻嘻道“祖爷爷这不怪岩南哥哥，是新儿翻书忘了时间，书太多都没来得及翻看，过几天新儿还想再去买些呢”

苗金山接过书店伙计递过来的沉重书包说了声谢后，惊讶道“新儿，这么多书，还不够看吗”

“当然不够，还有很多是新儿想买的，可惜带的钱不够”苗新懂些人情，却不懂柴米油盐之贵。

见他绯红色的小脸蛋充满遗憾之色，苗金山愕然后，问苗岩南“都花完了吗”

“对不起，苗医师，全部花完了”穷苦出生的苗岩南最懂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一脸痛心疾首样。

“没事！没事！岩南别担心这个，新儿开心就好，这点钱老朽还是花得起的”

苗金山终于弄明白两小子为何如此迥异的原因了，一个恐怕是第一次自主花钱买了那么多自己喜爱的东西，兴奋！另一个过惯节俭日子，见一次花去那么多自认为没必要的钱，心疼！

这方面他有类似经历，对他来说这钱花值了，只要苗新外出两个时辰还能活蹦乱跳的不知疲倦，就是给他最大的安慰。

然而，当晚见苗新比平时睡的晚，到了第二天又比平时早一个时辰爬起来，他就预感不妙“新儿，咋那么早爬起来”

“新儿要看书”苗新小脸上明显睡眠不足，却保持着兴奋的眼神。

瞧的苗金山猛皱眉头，暗示道“要看书，也要等睡足才行”

“祖爷爷，新儿睡饱了”苗新完全未留意苗金山不悦的神情，说完径直去拿新书。

立遭苗金山训斥道“先洗漱吃过早点再说”

“好的”

苗新犹豫着停下脚步，然而洗漱的速度却比平时都快了一倍，吃早点时，眼睛则老瞄向新买的书，如此主次颠倒，让苗金山暗地里担心不已“新儿，吃东西咋心不在焉的”

若苗新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他才高兴呢。

苗新则恨不得马上钻进书海中，吃对他来说有些多余，故漫不经心道“没有啊，祖爷爷”

“哎。。你这孩子”苗金山舍不得骂他，唯有轻轻跺脚表达自己的焦虑，望他能体会。

其实小苗新还是挺敏感的，奈何他的心，早就被新书给吸走，尤其是才翻看几页仙人传小说里描绘的神奇世界，就已让他大大开阔眼界，而且新书里有很多是他不认识的字，只能借助大黄帝国的词解对照着细读，他原先有些停滞的词汇量必然快速飙升，你让他如何不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