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依照之前嬴阳滋和祁康染商定的计划,他们今晚应该和亭里的几个官差一起守在张裁缝的家里,假扮成张裁缝和他已故伙计的模样,看看今晚还会不会发生诡异的事件。
但是祁康染的几个手下,当着张氏家中几位女眷的面子个个表现得正气凛然,视死如归,等将他们都安置到旅驿之后,却一个个打起了退堂鼓。
这个说家里孩子病了,那个说家里老人病了,有的说家里老婆病了,还有的说家里除了他全都病了……
没过多久,裁缝铺里就只剩下了祁康染和嬴阳滋二人。
手下如此,祁康染脸上也挂不住了:“彼其娘之,这帮兔崽子找的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赵公子你别急,我这就去他们一个个地从家里揪出来。”
嬴阳滋刚想说其实我不急,我无所谓。祁康染就快步跑出了张裁缝的家宅,直到月上柳梢——他也没有回来。
不过嬴阳滋已经习以为常了。
……
张宅偏院,一间卧室。
嬴阳滋盘腿坐在床上,等待着妖鬼的出现。
这间卧室,位于张宅的角落,陈设极为简陋,除了一张吱呀吱呀摇摇晃晃的木床和一把椅子外,就只剩下四面墙壁了,也难怪那张吕氏被张裁缝感到这里,会想不通而自尽。
夜已深。
院子里槐树的树叶,揉碎了一阵又一阵的风。
房间里越来越冷。
冷到连蜡烛的火焰都熄灭了!
嬴阳滋张开了双眼。
他能感觉到,妖鬼出现了。
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穿着敛服的身影,满脸铁青,舌头从嘴巴里伸出来,竟然一直垂到了腰间,双手的青灰色指甲里,似乎嵌满了腐肉。
这打扮。
是张金氏说的大娘子!
妖鬼瞬间跳到了嬴阳滋面前,他甚至都能闻到她指甲缝里散出来的强烈的腥臭味。
伴随一道幽幽的声音。
像是十分尖锐的东西在摩擦一样,十分刺耳。
“男人……都得死!”
嬴阳滋双目圆瞪,右手瞬间就将青铜剑从剑鞘中拔出。
眨眼之间,就要挥剑斩妖!
但妖鬼却忽然停止了行动,她不仅没有继续扑上来,反而后退了几步。
“男人……男人……”声音依旧尖锐刺耳,但好像没有了之前的杀气,“好帅的男人。”
……
嬴阳滋怎么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男人……男人都得……”妖鬼双爪抱头,摇晃来要晃去,赤目中的血色瞳仁一会儿聚焦一会儿涣散,似乎陷入了死机的状态。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阴寒之气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房间内的温度慢慢升高又慢慢降低,慢慢升高又慢慢降低。
嬴阳滋都觉得鼻子开始痒了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似乎是终于捋顺了程序,妖鬼不再摇晃,双眼中的血丝仍在,但凶光却渐渐隐去。
房间也慢慢变回了正常的温度。
“如果张剪刀能长得这么帅,我可能也不会恨他了。”妖鬼开口了。声音依旧刺耳,但是却不再凄厉。
似乎,妖鬼恢复了一些还是人类时的灵智。
不再是完全被怨气所支配的怪物了。
“张吕氏……你是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嘛?”
嬴阳滋缓缓将剑送回鞘中。
“哼,我哪有那么容易就原谅他。”妖鬼发出咯咯的冷笑声,长长的舌头也四处乱飞。
若是张金氏看到这般画面,怕是又要吓昏过去。
嬴阳滋见状,又将剑拔了出来。
他的力已经运到了手腕,只待手腕轻轻一转……
忽然只看见妖鬼抬起了头,一张长着长长舌头的铁青鬼脸正笃笃地看向他。
“但是,如果公子你能抱我一下,那我心中的执念怕是就能消散了,我应该就能放下了。”
妖鬼的声音依旧刺耳,但是却隐隐带着些娇羞。
哈?
嬴阳滋头上长满了问号。
他不知道那些巫师神婆抓鬼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流程。
反正他师父黄石先生没跟他说过。
“我这辈子,还没抱过这么帅的男人呢。”妖鬼解释道。
嬴阳滋十分懵逼。
他不知道妖鬼生前,画完妆之后长相如何,但现在青面獠牙,赤目长舌,实在是有些不入眼。
更何况,让妖鬼近身,万一她突然攻击自己的话——
风险很大。
但是……
如果这样就能达成她的心愿,消解她心中的怨气……
嬴阳滋将剑送回了剑鞘,把剑放在了床上,张开了双手,面无表情。
妖鬼的脸上,似乎是露出了花痴般的笑容,她飞身扑来,舌头和双爪都老老实实地——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真的只想抱一下。
可是,她并没有抱到嬴阳滋。
在飞向嬴阳滋的过程中,她的身躯开始消散,似乎嬴阳滋体内藏着什么东西,她就像雪人靠近太阳一样,身形飞快地虚化着。
回忆就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浮现。
那年她年方二八,在世家俊俏公子和丑陋的佃户张剪刀之间选择了后者。
因为后者说要用一生来守护她,她也觉得,长得丑的人更踏实。
可能从那时候开始,不幸的种子就埋下了吧?
老娘放弃了所有,跟了你这个矮冬瓜,你自然要对我百依百顺。
怀着这样的心态,他们之间的婚姻,其实并不美好。
感情的嫌隙一天天变大。
她没想到,张剪刀会有一天不顾自己的反对纳妾,更没有想到,会为了刚过门的第二房小妾把自己赶到这间偏院来。
这间偏院,原是她拿来养狗的。
她怒火冲天的时候,恰好那个人出现了……
对了!
妖鬼的眼睛猛地睁开,她想把这事告诉眼前这帅气的公子。
但是嬴阳滋身上,有一种雄浑神圣而又混乱的力量,越靠近,就感觉越明显。
那力量就像炙热的神焰,而她就像在火焰边迅速消融的冰块。
“公子你……”
妖鬼没来得及说出口,也没有抱到嬴阳滋,在他胸前一尺之外,化为了飞烟。
嬴阳滋看着妖鬼在自己眼前消散,下意识地送了一口气。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留下村,十里坡的人经常说自己长得帅。
但他一直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甚至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平平无奇的。
前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嬴阳滋想起来了。
他脸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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