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留芳 第八章天羽

那一剑破天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翠微剑阁的宗主夫人，当年烈马驰骋，将荒原人驱出绝雁关，如今一剑破开晦涩天幕，竟都是这位看似朴素的清丽女人，荆步月！

荆步月长剑已收好，她微微一笑，仪态姿正朝中原王道：“君主无需担忧，区区几只乌鸦岂能扰了如此神圣之事，请继续！”

既已拨云见日，无双城恢复了清明，文武群臣众说纷纭，那位瘦骨嶙峋的老官员颤颤巍巍朝着荆步月作了一礼道：“幸得中原有白氏，边境当海不扬波，中原自可安枕而卧，安枕而卧啊！”

这位老官员姓谢，也是当朝三代元老，他此言一出，群臣也开始众说纷纭，荆步月心中微微一怔，她明白谢老所说虽无不妥，但却是她此时最不愿听到的话。

荆步月自来不拘小节，遂还之一礼道：“谢老言重了，放眼望去，中原名门何止白氏一家，边境戍守若无中原人民和各大名门人杰，我翠微白氏岂不是要以卵击石？我翠微白氏既在中原有一方土地，自会全力守护中原，自知倾巢之下无完卵之理。”说这话时，她的眼神中除了温谦之意并无其它多余的意思，只是声音稍微大了些，只要在场的人不是聋子，想必都已听见。

果然，人群中有人开口了，是西平水云宫的宗主王栖山，“白夫人不必过谦，我中原王朝此次能北境无忧，翠微白氏当记大功啊，白家大公子年少有为，将来必是中原之福啊！大家说是不是？”

文武群臣自是唯唯诺诺一阵称赞，此时，中原王武桓也道：“此次荒原人来犯，总御白成之亲率大军以少胜多，此役堪比九玄元君当年驱魔之战，寡人知仙门都是风雅人士，必不在意那些凡桃俗李，寡人只能铭感五内。”语罢，又对着众人道：“此次战役，所有参与的边翼军士一应皆赏，军士家人皆按最高级别抚恤。”

文武群臣山呼吾王英明，祭天仪式继续进行，文武群臣随君王一起行三跪九拜礼，但就在这时，天地间猛然传出一个声音，弄得文武群臣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且慢！”

这一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平稳清缓，却赫然喝停了正要跪拜的文武百官，众人寻找出处，但见一人，正沿着百级石阶慢慢朝祭坛走去。

那人一身宽大黑袍，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来路，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因为他头上戴着的帷帽已将将他从头遮到了脚。

但所有人都认识他腰上悬挂的玉牌，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幽阁，中原王朝最神秘而古老的组织，是九玄元君开创仙凡共存时代时所建，这个组织最初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维护中原王朝的平衡，上至整个中原王朝，各大仙门，下至老百姓，乃至中原的每一寸土地，幽阁都有资格监正。

幽阁的人，从不出现在大众视野，然而此刻却出现在了祭坛，没有人不震惊，甚至连仙门修士也都有些惊讶。

让人更震惊的是，他说出来的话。

“既然天意如此，君主又何必勉强？”这人向中原王武桓一揖，继续道：“今日之天象，乌云蔽日，群鸦障目，溯本求真，有果必有其因。”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起伏，但这里面的意思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如闻惊雷。

众人面面相觑，国师斐夜向那人行了一礼道：“不敢请教，来的是暗影中哪一位尊驾？”

那人也不答话，右手轻轻一抛，竟是两枚棋子，一黑一白两枚棋子一离手便化作两道虚影，只奔云霄。

两枚棋子逐渐化作云雾消散，众人抬头观望，天边竟有一团乌云渐生，明亮的天光竟开始逐渐颓败，最后终于被乌云挡去了所有光芒。

没有知道那帷帽下罩着的是谁，然而有人却认出了那两枚棋子，知黑守白，两仪生万象。

“想不到竟是天机棋，属在下眼拙，未曾想竟是暗影阁主亲至，失礼失礼。”斐夜的面具下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静如止水。

天机棋是第一任幽阁阁主的仙器术法，测算天机绝无遗策，却不是任何人都用得的，只有幽阁暗影阁主才能继承。

所以说，来的人必是幽阁暗影的阁主。

幽阁有两门，一门是专门为保护中原王朝预防外敌入侵而设，此一门中人被称为影卫，活跃在中原各个角落，要说有门主的话，那自然就是当朝君主武桓。另外一门被称为暗影，此门中的人全部都神秘莫测，有他们的规制，他们行事诡秘如雪落山林，根本毫无踪迹可寻，甚至连王朝和仙门都不一定能知道多少。

那人没有回答，晦涩叹了一句：“魔星耀世，天地怕是要重归混沌。”

这一句不急不速的话砸得在场的人震惊不已，武桓道：“阁老此言何意？”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曲水绕临江，仙音付流云？”

武桓脑子嗡的一声，不止是他，翠微白氏荆步月，西平水云宫王栖山，凤鸣仙居荆晚宁等人的脑子也忽然嗡了一下，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们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没有人愿意再题罢了。

荆步月忽然笑了，“阁老不必拐弯抹角，十年前那件事，白家也有参与，自然不会忘记，但如若阁老以此做文章，实在太过牵强！”荆步月已经站起身来，她其实已经想到白家或有非议，但却未想到会有人将那件事情拿来做今日的文章？

“白夫人，莫要着急，有话可以慢慢说清楚。”西平水云宫的王栖山连忙打着圆场，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句句语出惊人。

“我可听说，这次大战，绝雁关的御灵阵被人破坏了？不知道白夫人可知道此事？而且还有人看到，破坏御灵阵的人都是边翼军旗下玄武营的人，那玄武营可是总御的左右手，这…”

“王宗主。”荆步月打断了王栖山的话，“不知王宗主在哪里道听途说的这些，既然王宗主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破坏御灵阵的人和王宗主关系匪浅咯。”

“你…”王栖山涨红了脸。

“御灵阵被人破坏，是我白氏的失职，我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此次边翼军击退荒原人，我白氏所做所为问心无愧，我儿成之更是鞠躬尽瘁，无半分撤退。”

荆步月随手一挥，侍剑手中捧着的长剑无风自动，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鸿，直直插入远处无双宫高高耸立的巨型瞭望塔之上，剑音良久未绝。

“我虽不知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我必会给中原一个交代。”荆步月面不改色，她头顶是浩淼苍穹，脚踏厚土神州，淡淡道：“今日我白氏，将天羽剑留于此地，以监正自清！”

说罢，头也不回，翩然而去。

当年，九玄元君一剑定九州，后来他的剑被分铸成八把，分至中原八家大门阀，翠微白氏有一把，其剑身古朴，光寒九州，名为天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