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旧梦 第六十章 又回古宅

又一周的相亲会，林惠勤恳地出席。

可是，当初难耐屈辱和愤怒而接近疯狂的情绪，现在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迹。

取而代之的，是疲惫，慵懒，百无聊赖和抵触。

也不是没有男士约她，想跟她进一步发展。开始她还硬撑着赴约，可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即便跟他们面对面坐着，也像是隔着很远，渐渐地，林惠对这种约会越来越厌倦，再加上身体不适，她自是百般推脱。

她天天喊着，要去把孩子打掉，开始有两次，她真的去医院了。

一次忘记带身份证，不得不回家拿。等到回家拿到了，又说累，下次的。

第二次，她瞥见冰冷的器械，还有刚做完人流出来的女人苍白的脸，不由地心生恐惧，有一次打道回府。

自此，她就再未付之于行动，最多嘴上喊喊。

林母一天比一天焦虑，这周，又到了去相亲会的时间了，林母索性挑明了问：“丫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实在想往前走，那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得趁早打算，越往后越受罪。唉，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

林惠只顾埋头穿鞋，像是没有听见。

相亲会上，似乎来来往往总是那几个人。她一眼扫去，想找到那个沙哑忧伤的声音，可在人群里穿梭了几圈，并未找到。她将目光落到一张张脸上，心里想着，会是他吗？还是他呢？可等他们一开口，她就知道不是了。

她不禁失笑，那个声音可能只是偶然的遭遇，转身就淹没在人海，他不见得还会再来，自己却在这里犯傻。这么想着，慵懒无聊地应付着流程，又来到了盲选环节，她稍微提了提神，转到隔板后面落座。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来一个人，互相交换信息，内心简直比死水还死寂，林惠不由地在心里叹息。

突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惠不由心头一震，认真地收整身心应对。

沙哑的声音听着依然忧伤：“你好，我又来了。我想继续跟你交流一下。”

林惠简单地应了句：“好！”

男子问：“你可愿意挣脱大网，来到网外面的自由世界？”

林惠问：“你已在网外？”

他说：“是的，我已在网外。”

林惠问：“那你觉得如何？除了自由，还有什么？”

他说：“还是自由，就是有点……孤单！”

林惠说：“你不是已经找到你的缘分了吗？她不可以跟你相伴？”

男子暗淡地说：“她走了，她也不想挣脱大网，所以，不愿意在网外跟我陪伴！”

林惠问：“那你还想她吗？是不是准备放手了？”

男子答：“想，我永远都不想放手，我想帮她挣脱大网的束缚。”

林惠想了想，似乎有点失落，递上鼓励的话语：“祝你成功，找到自己的幸福！”

男子说：“谢谢！但是，我有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我？”

林惠问：“你说！”

男子说：“你能否现在从隔板后面出来，我想见见你。”

林惠问：“有必要吗？你找的不是我，而是你的缘分！”

男子说：“我坚持！谁知道呢？我已经走了太长的路了，万一能够抵达终点呢？”

林惠说：“我不明白！”

男子说：“或许，我们互相看一眼，就能明白……”

林惠迟疑着从隔板后面起身，转出来，与男子照面。

是舒磊，她脸上略过刹那间的惊喜，但是转瞬即逝。

林惠转身要离开，被舒磊一把抓住，沙哑着声音恳求：“别再躲着我了，我们好好聊聊！”

他们在外面找了一处，坐定。

舒磊说：“你现在跟我走，跟我去见个人。”

林惠抗拒。

舒磊恳求。

林惠不再挣扎，上了舒磊的车。

舒磊将她带到了古宅。林惠疑惑气愤地望着他，舒磊只温柔地恳求她下车，跟他走。

进了院子，舒磊大声喊：“奶奶，你快出来，她来了！”

不一会，从屋里出来一个穿着干净，面容和蔼的老太太，笑盈盈地迎出来，嘴里念着：“哎呀，还真给领来了？我看看，我大孙子心心念念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惠不由地感觉窘迫，用疑惑的目光质询着舒磊。

舒磊忙说：“这是我奶奶，从小我就是跟着奶奶生活的。这才是我应该给你们见的真正的家长。”

舒磊奶奶说：“孩子，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当时就该我回来。都怪我，自从老头子去世后，我越活越懒惰，缺席了大孙子的人生大事了。孩子，你别怪他，要怪，你就怪我老太太吧。”

林惠窘迫。

奶奶对林惠认真地打量了一圈，点点头说：“还别说，真有洋子那孩子的影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奶奶上前拉着林惠的手，开始了娓娓诉说。

原来，自舒磊妈妈在聚餐时那番操作后，舒磊立即跟她一同回了美国，当着全家人的面，跟父母死活要彻底断绝关系。

我一瞅，怎么闹成这样啊？之前因为洋子那事，他们母子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了。这次似乎比上次还要过火。

等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我才知道，他妈妈做的有多过火。

奶奶叹着气说，舒磊妈妈就是太强势了，自来的风风火火。她其实从未认真当过母亲，不知道如何做才是为人母者该做的本分。

舒磊跟他妈妈吵啊吵啊，着急上火，嗓子都哑了。后来，他跑到我跟前请求我，说，我才是他的亲人，他只认我。

他母亲见状，也是彻底被击溃了。私下里也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请求我出面，帮忙转圜。

奶奶抓住林惠的手说：“孩子，你多担待，他们母子常年的隔阂，各有各的心思，才让事情总是走不对。一个想着对儿子补偿，以自己的方式爱孩子；一个想着独立和自由，保持距离和空间。”

“我对他妈说了，现在放手还有可能保住天伦，如果继续一意孤行，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他妈妈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委托我全权办理主持我孙儿的婚事。”

林惠听了，无语。

舒磊急忙说：“我已经跟我父母宣布了，我不会回美国接手家业的。我要趁着年轻，实现自己的梦想，开拓自己的事业！林惠，跟我一起吧，我们像所有年轻的夫妻一样，成家立业！”

林惠望向奶奶，奶奶含笑点头。

太阳转到了斜上方，撒下金黄的阳光，将林惠的面容，染了一层金黄，温暖的羞涩，是幸福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