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 第十五章 大哥的亲妹妹

话音刚落，水榭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蓝色身影，身量比张之南略矮一些，身穿绑袖水蓝轻绸百褶裙，裙幅褶褶轻泻于地，两缕青丝看似随意地垂在胸前，镂空蓝宝石全套头面衬得她富贵非凡。来人步态雍容地走了进来，大家都停住了说话声看向她。张之南看得尤其认真：这就是大哥的异母亲妹妹么。

未待李小姐上前招呼，崔雪茹已经开口笑道：“各位姐妹们好久不见，大家聊什么呐这么高兴。”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众人纷纷与崔雪茹互相见礼。

郭巧颜撇撇嘴，小声和张之南耳语：“主人家都没开口呢，喧宾夺主。她仗着自己姑姑是贤妃，平日里没少与大家端架子。”

张之南笑笑拍了拍郭巧颜的手：“不碍事儿的，咱们接着聊，刚说到你辰哥哥带着你二哥偷摘太后园子里梅花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郭巧颜刚想说下去，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郭姐姐也在呀，雪茹这厢有礼了。咦，这位姐姐很是面生，是？”

郭巧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每回宴会上碰着崔雪茹，她都得躲着走，她来接近自己的目的太赤裸裸了好嘛，不就是看上了辰哥哥嘛！但完全不理会她又有失世家小姐的风度。于是起身拉着张之南介绍到：“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张小姐，刚到京城定居。”

崔雪茹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之南，心中在计较着：对方的容貌显然在自己之上，初来乍到就能跟郭巧颜混得那么熟，怕不是别有用心的吧。听见大理寺少卿这几个字，崔雪茹心下有了判断，不就是一个芝麻绿豆官的女儿嘛，京城里就没有听过这号人物。于是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张小姐。”

打过招呼后，郭巧颜继续拉着张之南说着哥哥们小时候的糗事，把张之南逗得哈哈大笑。崔雪茹皱眉，平日里无论她如何与郭巧颜套近乎，对方都是不咸不淡的，今日怎的对一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如此热情，于是故作温柔地提醒：“张小姐这笑声还真是不拘小节呢，京城外长大的闺秀，真是别具一格。”这是在讽刺张之南不懂大家闺秀的礼仪。

张之南还没开口，郭巧颜不干了。立马放话：“崔小姐近日里怕是跟嬷嬷学规矩学得极好，竟还干起了教养嬷嬷的活儿。”

崔雪茹虽然平时喜欢讨好郭巧颜，却也喜欢端着侯府千金的架子，郭巧颜如此说，让她在众千金面前下不来台，自是不会再忍，但她也不会傻到跟郭巧颜直接对上，而是对着张之南说：“郭姐姐哪里的话，我是看张小姐笑得开心，想必是与郭姐姐说了许多有趣的事，张小姐不如给大家讲讲这些年在外生活遇到过的趣事？也好让我们姐妹乐呵乐呵。”这是故意在压低张之南的身份，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把张之南当作取悦众人的工具。

张之南哪里是个能吃亏的主儿？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向崔雪茹：“崔小姐就那么好奇我们在谈什么？其实我们只是聊了一个从话本里看来的故事，说一户人家娶了继妻，继妻容貌远远比不上嫡妻，于是天天在脸上抹厚厚的胭脂水粉。有一天，继妻与老爷走在园子里，突然下了毛毛雨，老爷说：下雨了，都打在脸上了。继妻答：我怎么没感觉。老爷说：那是你脂粉用的太厚，还没被水化开。”

小姐们听完忍不住纷纷捂嘴噗嗤笑起来，崔雪茹气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紧帕子，笑不出来，一时又不好接话。她母亲就是继室，这是在打她的脸！

李小姐出来打圆场，今日来得都是娇客，又是自己母亲的生辰，不好闹得太难看。“张小姐真是喜欢开玩笑，时辰不早了，咱们都先挪步去用膳吧。”众人笑罢纷纷起身，李小姐趁势挽着崔雪茹的手带头离开。

等大家都走了，郭巧颜还笑得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起不来，指着张之南道：“之南，你这小嘴儿，也忒损了，哈哈哈哈哈，妙，妙啊！”

整场宴会下来，张之南都有种奇异的感觉，郭巧颜好像能感知她想知道什么似的，巧笑嫣然间就把长乐侯府与各家的关系给她介绍得明明白白。

她知道了宫里的贤妃娘娘无所出，为人佛系，并不与哪位妃子或者皇子走得近，已经失宠多年。崔雪茹倾慕司马辰多年，贵族圈内大多知道，现在的长乐侯夫人娘家并不显赫，很是希望女儿能嫁入皇家给自己长脸。她入侯府多年，虽然生下了一儿一女，但太夫人对这个儿媳总是淡淡的，至今也没有要把掌家权交给侯夫人的意思。长乐侯夫人时常出门交际，与林府的二夫人往来频繁。这二夫人，就是林贵妃的娘家二嫂。崔维居身居高位，却与胞姐走动不多，本身也态度中立，并不与哪位皇子有往来。

回家的马车上，张之南心中整理着郭巧颜提供的信息，下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只等詹妈妈那边的消息了。

先前打发詹妈妈办的，就是从下人这条路子去打探长乐侯府的情况，有时候，高位者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事实的全部，底层人反倒能看到更阴私的部分。过了些时日，詹妈妈来回话，她打发了几个采买婆子去与长乐侯府的采买婆子套近乎，得到了一些消息。

詹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这长乐侯府的先夫人，可是嫁进去三个月就开始被太夫人教着接管家权，后来有了身子才歇了下来。听婆子说，如今的侯夫人是个笑面虎，府里姨娘有五个，却是谁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太老夫人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也敲打过，但侯夫人与林家走得近，自认为有所依仗，表面恭顺，私底下该使的手段一样没少。也就是因为如此，太夫人怕她教坏了大公子，把大公子带在自己身边教养。”

张之南听的认真，这么说，崔维居的儿子，是养在太夫人跟前的。她问道：“可有那大公子的消息？”

詹妈妈想了想，说：“只听说，那大公子如今才十岁，还是个孩童性格，与咱们舟哥儿截然不同，常常把府里搅得鸡飞狗跳，好几次长乐侯都要请家法，不过，那孩子读书倒是不错。”

张之南腹诽，张之舟能和别的孩童一样么，她都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住了一个老人家，一点儿孩子的活泼样儿没有，倒显得她像他妹妹了。

张之南没有与母亲说打听来的消息，而是到张昌和的书房里等他回家。

张昌和到大理寺上任也有月余，他一改从前摸鱼的状态，真正想在任上做出点政绩。躲不过去，那就让自己强大起来。

回来看到女儿在书房等他，很是诧异：“南儿，怎的今日等在这里？可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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