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瓣菊皇家骑士团 9、私人魔法师

德婓尔城作为多瑙王国的帝都，人口众多，它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城区，东部尊贵，是贵族们的聚集地。西部奢华，大地主，奴隶家以及商人投资家等富豪蜂拥而至，成为娱乐家们的天堂。

至于另外两大城区，占据德婓尔土地最少，南城区相对富裕，各大学院汇聚于此，是精英人士们的首选，而北城区则是平民居所。

黎明时分，一辆摘掉所有贵族标志的马车从卢坎区缓缓驶出，一路穿过了繁华的列克区和充满学术气息的加姆区，最终在一处僻静的小巷角落停下。

一位老者与一个男孩相继走下马车，悄悄汇入拥挤的人群。

特意换上一身普通服饰的李察德跟随着前方那道佝偻的身躯，走进了所有贵族都厌恶的索泼区，即使是天刚亮的时候，索泼区的平民们已经开始活跃，人们群集在露天广场和一些公共场所，有条不紊的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有人会注意到身旁走过的这两位爷孙，时间对平民来说都是奢侈的，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苛重的工作，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李察德听着四周拗口的声音，他的私人礼仪官布琅说过，语言意味着阶级，贵族与平民几乎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各自迥然有别的生活方式，布琅子爵也不止一次强调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德斐尔贵族一生中从未踏入过索泼区，那里是富人的禁区，贫穷者的地狱。

只是让李察德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亚眠公爵就将他叫到身边，说了一件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多瑙王国人尽皆知萨图恩家族百年以来一直是骑士家族，不仅拥有下都陆首屈一指的骑士团，家族内更是传奇骑士辈出，而且李察德从小时候就接受布罗克的骑士训练，虽然父亲说过自己的骑士天赋并不出众，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是一名骑士。

现在让一个拥有骑士传承和血统的人，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成为一名魔法学徒。当时李察德的困惑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他甚至都感受不到魔法的存在。

可惜的是亚眠公爵根本就没有想要解答李察德疑惑的意思，仅是告知了他的决定。

索泼区，一座陈旧的老式房屋前。

“我的私人魔法老师就住在这里？”李察德完全遮挡不住语气中的惊讶。

“魔法师大多性格孤僻，地位，荣耀和财富对一名沉浸在魔法世界的魔法师而言，并不重要，你的这位私人魔法老师更愿意隐居在小小的房屋内，去探索魔法未知的奥秘。”亚眠公爵回答道。

接下来老者让李察德在原地等待，自己拄着黑色拐杖走到门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推门而入。

等到亚眠公爵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李察德直接走到台阶上盘膝坐下，安静等待。他又想起了布琅子爵说过的话：“在贵族脚下，台阶这种东西，不管如何精美，永远都是用来踩得，而不是坐的。”

李察德冷笑道：“去他娘的德婓尔贵族。”

亚眠公爵面无表情的走进房间内，一张巨大的书桌映入眼帘，书桌上堆满了杂乱无章的书籍和草稿，一位瘦弱的老人正在书桌后拿起鹅毛笔不时写写画画，哪怕是听到有人擅自闯入住所，老人也没有抬头。

狭小的房间混乱不堪，视线昏暗，因为没有窗户，导致哪怕是白天，也需要点上一盏油灯。

亚眠公爵看着这位从学生时代就一直埋首在浩瀚魔法典籍之中，从不与外人打交道的孤僻魔法师，他用拐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示意自己的到来。

“这是哪个贵族家的孩子能劳烦你亲自送来？”老人用粘稠嗓音慢条斯理的说道，他的头从未抬起过，却能隔着门感知外面的景象。

“萨图恩家族。”亚眠公爵淡漠道。

“哦？”本来沉浸在魔法世界中的老人闻言后消瘦脸庞上露出一抹恍惚，持笔的右手幅度非常轻微晃动了一下，只见书桌上那张羊皮纸上细致繁琐的图案马上出现了一处断痕。

眼看数日的成果功亏一篑，老人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随手将羊皮纸扔到半空中，一道火光乍现，空气中即刻传来纸张烧焦的味道。

老人终于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盯着这位相识已经超过四十年的老朋友，戏谑道：“难道老公爵在你这个岁数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多瑙王国都知道亚眠公爵有个逆鳞，那就是禁止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老公爵，大约十年前，一位仗着资历老，有王室背景的伯爵当着亚眠面说起老公爵的陈年往事，结果第二天就诡异的死在家中铺着羊绒毛的大床上，且死相极其恐怖，就连在身旁侍寝的婢女都未察觉丝毫动静。

奇怪的是，亚眠公爵完全不在意老人的调侃，平静道：“朵勒，一个月后会在萨图恩府邸举办一场宴会，我邀请你出席。”

亚眠公爵此时的语气完全不是在邀请客人，更像是在通知。

朵勒皱起了眉头，有些意外的看着亚眠公爵，这数十年来他可从未邀请过自己参加任何宴会，就连萨图恩府邸自己也一次没踏入过，难道......

整张脸刻满皱纹的老魔法师视线透过门扉，落在了男孩身上。

“李察德就交给你了。”根本没等朵勒回答，亚眠公爵就转身离开。

朵勒目光微闪，望着那佝偻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李察德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就听亚眠公爵说道：“从现在起，你就跟随朵勒·芳塔普学习魔法，他是一名拥有强大力量的魔法师，也是少有的真正在魔法道路上探究奥义的前行者。”

李察德点了点头，能被亚眠公爵选中的魔法师，自然与强大为伍。

“只是他的性格复杂到有些恶劣，这么多年来，鲜少有学徒能够成为他真正的学生，要是你也失败了，就死了救布罗克的那条心吧。”亚眠公爵最后提醒了一句，就离开了。

李察德望着那道很快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喃喃自语道：“这位朵勒老师难道会比您的性格还要复杂？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挺期待的。”

怀着对第一位私人魔法老师的好奇心，李察德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木屋顶棚的中央横梁上拴着一盏棱形吊灯提供微弱的光源，李察德刚踏进房间，还未看清屋内的场景，便被书桌后的那一道深沉目光锁定了脸庞。

“你与亚眠是什么关系？”这声音粘稠得就像是一碗粥卡在嗓子里。

李察德被那双紫色眼珠紧紧地盯住，他咽了一下喉咙，想要把视线移开，却发现几乎不可能，他僵硬的回答道：“儿子的儿子。”

老者蓬松的灰色头发下蜷缩的消瘦脸庞扭曲了下，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这刺耳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了许久。

“有点意思，小家伙，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还能让我笑得出来。”看着始终挺立的男孩，老者收敛了笑意说道。

李察德并不意外老者知道自己的名字，想必是亚眠公爵早已介绍过了，于是，他躬身行礼道：“朵勒老师。”

朵勒·芳塔普从书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最终站在李察德身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男孩，这位与亚眠公爵相同年龄的老者非常高，漆黑的浓眉下是一双奇异的紫色眼眸，他穿着一身粗制的麻袍，缀以简陋的装饰。

李察德望着只是简单站在那里的朵勒，却陡然感到某明的压力，每当他与老者的视线碰撞，就会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朵勒的语气中也多了一股压迫感：“我讨厌收取学徒，所以对他们的要求也异常苛刻，在学习魔法期间，你要绷紧神经完成我所交代的每一项任务，倘若做不到或者有任何松懈的话，我就会对你略施惩戒。”

也不见朵勒有任何动作，原本正在认真听老者话语的李察德突然感到一股巨力从脚下袭来，他整个人都被倒吊在房梁上，与那盏灯一样摇摇晃晃。

朵勒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明白了吗？”

李察德的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但这并不阻碍他开口说话，只听男孩干脆道：“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