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忘 第10章 祭天大典

卫炎帝似乎特别重视这位“学成归来”的儿子，行宫安排了最好的，甚至都没有安排皇子府，直接让他入住了历届神判大人的府邸。汉白玉宫殿，金碧辉煌的陈设，珍贵的书画，熏香，甚至还有无不彰显着天朝的繁华景象。这一切的陈设都铺设地太过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可是试想一下，神判之位空缺已久，卫东篱归来并没有提前告知，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地太过妥当，让人感到完美的窒息。无心之失在所难免，滴水不漏岂会无心！

她徘徊在殿中，最终停在了离位。卫东篱也看出了端倪，噤声看着她。“呵，雕虫小技！”凝暮剑出鞘，一剑便劈开了这殿中的虚妄幻境。剑芒穿过一寸寸皲裂的幻境碎片，飘落着雪花。离位属火，冰雪自然消融，即使火焰之力强盛，又怎能抵住她的寒霜呢！

大殿露出原本的面貌，刚才的一切繁华不过是一场梦罢，那只是一所简单的宫殿，甚至有一些破败感，明灭的宫灯闪烁着，映出他们的影子。苏泠笙再次扔出影魂钉，他们的影子便开始了剧烈地抖动，还有惨烈的叫声。“告诉你的主人，这个人，孤保了。谁再敢妄动，别怪我不留情面！”苏泠笙手上灵流滚动，影奴被冰流冻出了一个不规则的轮廓，然后被她轻易捏碎。

收回影魂钉，苏泠笙才看向卫东篱。“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你如今所处的环境，危机四伏。”她把影魂钉交给他，“我不能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些东西你需要自己去解决。”她看着他的眼睛，满是郑重。

看着他收下影魂钉，苏泠笙转过身，眉心皱了一瞬，他的身上有着明暗交织的法阵，是她当年亲手布下的，法阵未破，他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事件的中心是她和卫东篱。

此次卫东篱归都，她毫无准备。祭途现在正处于修生养息的时段，不适合大幅度的调配，她亦有分身乏术的时候，他能否在天都活下去，取决于他自己。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穿过云层，洒下一道道金光，她的微笑在这金色苍穹的天光破晓中，有些不明所以。神判，是天朝臣民心中的神，庇佑众生的神祇，护佑百姓的安宁。

祭典如期举行，天都沉浸在肃穆中，主街道上铺满了红色的地毯，沿途的房檐上挂着魂灯，彻夜长明。香灰撒了满街，主魂星在不停地旋转。踩过一路的地毯，红衣朱唇，一双澄澈的双眸隐匿在帽兜下，掩去暗光。他听到幽魂的哭泣与哀嚎，他警惕着，丝毫不敢放松，他们会蚀人心智。他拥有这个世间最纯净的光明之力，使他们最好的养料，可以让他们更长久地留在世间。

“殿下，莫慌。”听到苏泠笙的声音，他微微抬头，便看见阁楼之上隐隐约约的有两个绰约的身影。另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扶殇尊者，有劳了。”

扶殇撇过头，靠在苏泠笙的耳边，用折扇挡住了卫东篱的视线，轻声道，“天朝皇帝的儿子，为什么会是纯净的光明之体。这正是你需要的，把握好机会，他或许就有复生的机会。”苏泠笙垂下眼，“我知道。”

卫东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已经走了好一段路。他只读出了苏泠笙的我知道三字，心下咯噔一声，心里仿佛有什么要喷薄而出。

九九八十一阶台阶，八十一响鼓声，八十一盏聚魂灯。高台之上，帝王身着玄袍，十二冕毓珠，加上金龙盘身。他注视着这位神判大人，紧抿薄唇。太子卫东渊星目剑眉，四爪蟒袍，玄石曜金冠。他死死握住腰中的配剑，因为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看见了，卫东篱戴着半面金具！

御前覆面，是对君王的蔑视。

昨夜，卫东篱正欲推门而出，妖星辰抬头，道，“明日，金面可解。”

卫东篱顿了一瞬，微笑道，“多谢辰主指点。”

今日，在这祭坛之上，谁能战到最后，一切，刚刚开始。

凝重的气氛在祭坛上蔓延，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太子殿下上前一步，拦住了神判的去路。“请大人取下面具，御前覆面，不见天子颜。”他说得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神判只是微微一笑，“神明面前，无天子，自当一视同仁。”说罢，按下太子的手，径直走到祭坛的中心。皇帝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颇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昔日卫辕大帝覆玉面施太衍术镇天都百万亡灵，既然大人执意覆面，自然是愿意接受孤这个兄长的挑战了。那大人，恭敬不如从命。”剑阵无声地开启，在这祭坛之上，黑色的长剑格外肃穆，两兄弟在剑阵的中心，对垒着。

卫东篱回过头来，毫无顾忌地迎接着太子的剑阵，这是玄曜剑，是尊贵的象征。周身浮起金色的锁链，与剑阵交织着，大多数的剑，都冲着他脸上的面具而去。

两人对阵良久，也没有消停的意思，司礼监连忙呼道，“殿下，大人，吉时马上到了，祭典不容有半分差池啊！”

但闻两人轻哼一声，同时收了周身的灵力。“大人，请！”太子收剑，负手而立。“太子殿下，请！”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黄金面具一寸寸皲裂，掉落在地，那一张清秀却不失刚毅的脸暴露在百官和皇帝的眼前。

卫炎帝看到他脸的那一刻，瞳孔皱缩，那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他和他的母亲长着七分像的脸，一下子戳进他的心中。太子的心也咯噔一声，是他大意了！

“大人请开始祭典吧，勿要，误了吉时。”卫炎帝开口道，声音竟带着一丝的疲累和沧桑。

卫东篱站在祭坛的中心，神杖上散发熠熠金辉，慢慢笼罩整个天都，他能感受到那些徘徊不去的魂体的悲凉和仓皇，他们不知自己来自何方，该去往何处。战场上的金戈铁马，已经燃不起他们心中的往生之意。他们不愿离去，他们始终停留在这里，想要找寻什么。

安魂术的梵音响彻整个天都，聆听着他们的悲恸，安抚着他们支离破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