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逢其盛 第 五 章

在吕夷简身形刚要错过吴悬衡之时，只见吴悬衡眼睛仍是看着前方，身子未动，面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有左肩微耸。

吕夷简心道：“哼，来得好！”

原来此人能成四君子之一，也并非真的是粗鄙易怒之辈，只是看似要向吴悬衡身后的说话少年动手，其实主要目标还是此刻在自己身旁的吴悬衡。

他知道吴悬衡必定会阻止自己动手，那他就偏要当着吴悬衡的面，重伤他手下之人，甚至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连带着也教训教训这个甘于混迹在市井中的吴悬衡。

想到此处，眼看身旁吴悬衡果然左肩微耸，吕夷简心中一笑，于突然行进间，逆转体内气息，微错半步，半扭身后，再迅猛先前，其势如箭。在吴悬衡身后的一些少年眼里，吕夷简身形简直快到模糊，只在经过吴悬衡身边时留下个淡淡的残影。

然而预料之中的，吴悬衡抓空的左手停在空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吕夷简在刚刚要错身而过时，仍是感到肩头一沉，接着便是一股潮水般的大力涌来，自己的身形不受控制地顿了下来。引得体内一阵气血翻腾，滋味着实不大好受。

“夷简兄，恕我这些兄弟在市井中混迹惯了，说话自由，口无遮拦，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吴悬衡淡淡地开口道。

吕夷简心里突然一紧，原来他本打算即便被吴悬衡出手拦下，也要就势与其过过招，摸清身旁这个同在儒家的年轻人的底子。谁料自己体内的真气刚刚聚往肩峰穴，想要一举弹开对方的手，却立即又被对方的一股真力给生生拍散。

吕夷简心内震骇，面上强自镇定，冷哼一声后，回掠至两人身旁。

吴悬衡缓缓开口道：“无忌兄、子凌兄、夷简兄，小弟言语无忌之处，还望海涵。今日之事不如暂且搁下，我们也不耽误三位正事，先行告退了”说罢拱了拱手。

魏无忌、冯子凌两人也是略一拱手，道：“好说。”

吕夷简则是偏头望向别处，神情仍是不屑，只是未再言语。

吴悬衡一众人拐进梧桐巷，渐渐远去了。

剩下的三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魏无忌当先开口问道：“吕兄？”

吕夷简知道他是看出刚才情况有异，询问自己。道：“无什大碍，只是此子功力，不可小觑。”

魏无忌道：“吕兄没事便好，看时辰我们也该去静安先生那里了。两位？请？”

三人朝内城方向去了。路上吕夷简要顺道回趟吕府，剩下两人时，魏无忌开口道：“子凌兄对刚才的事有何看法？”

冯子凌道：“自那日我们三人同延罗小师父论法辩理之后，夷简兄的心境就似乎多少受了些影响。不过，悬衡兄的功力……也确实了得……嗐，话说回来，我们三人也确实多多少少有学艺不精的嫌疑，还是得跟着先生静心钻研啊……不然平白辱没了四君子的名头，还连累了和意大哥啊。”

魏无忌笑道：“哈哈，子凌兄言之有理。想那延罗师父年纪轻轻，却已如此精通佛法，佛理更是愈辩愈明，当得上舌灿莲花了，我辈自愧不如。若不是他自那日后不久便出寺云游，定要找机会亲登莲花寺，再与之探讨切磋一番。”

冯子凌笑而不语。

魏无忌道：“以小弟愚见，刚刚冲突之时，子凌兄似乎有能力阻止夷简兄，为何……？”

冯子凌道：“夷简兄出手想必自有他的道理，何况悬衡兄也未必需要我帮忙，我若逞一时之强唐突出手，岂不是反而不美？”

魏无忌欣然道：“受教了。”

吴悬衡这边，一众人进了宅子后，关雎嚷嚷道：“衡哥儿，为啥不招呼兄弟们扁他丫的一顿，还儒家四君子呢，我呸！说起话来，比漪汾街上的李寡妇还尖酸刻薄。”

吴悬笑道：“没必要，本就是同为儒家子弟，何况我也在他们师父静安先生那里求学，只有那吕夷简自视清高，聒噪几句也不必把他太当回事。”顿了顿，道：“再者说了，真要是打起来，我们也未必是人家三人的对手。平日里叫你们多练功，一个个耳根子硬，别以为有我在，就万事不愁了。行走江湖，靠的还是你们自己的本事。”

关雎嘿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衡哥，你传的功夫，大家伙儿都认真练着呢！”

一旁的肥苏好奇心上来了，还在追问那许蛮儿四君子的事，奈何许蛮儿也是在街上晃荡时听来的只言片语，再多便也讲不出个所以然了……

肥苏刚把求知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好大哥关雎，关雎便又满脸为难地把目光转向大哥吴悬衡……

吴悬衡想了想道：“也罢，反正之后也难免会再有交集，不如给你们大概讲讲。”

一群人，听到这话，立即围拢了过来。正是一帮热血年纪的少年，对这种成名人物的好奇心当然很重。何况几人都是大不了他们几岁的年轻一代的风头人物。光是那吕夷简，抛开人品和双方当时对立的立场而言，单单他那小露的一手身法，也足以让这些少年们内心震撼。

吴悬衡理了理思绪，开口道：“其实关于他们，我所知道也不多。京城三大家族你们知道吧？”

关雎立刻大声开口道：“我知道！就是那出了太后的吕家、还有家主是当今左丞相的那个魏家，还有……还有一个是……”

肥苏悄声道：“那个大将军……”

话未说完，就被关雎转身一个赏了个头栗，截断他道：“我能不知道嘛？还有一个自然就是那镇国大将军的冯家呗。”

说完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后，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身后的小胖儿肥苏摸了摸硕大的脑袋，敢怒不敢言……

吴悬衡继续道：“嗯，基本就是这样。这三家要么是当今吕后的娘家，要么就是家族内不少人在朝廷身居要职。算是势力庞大的三个家族。而儒家四君子，就尽数出自这三家。吕氏家族的吕夷简，始平世家的冯子凌，还有就是钜鹿世家的魏和意、魏无忌两兄弟。这四人，都是各自家族中甚至儒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无论是个人学识或是武功，甚至未来的潜力都远优于同辈，因而被封为这一代的四君子。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庙堂上，都享有很高的声望。抛开已经几年不常露面的魏和意而言，剩下三人中，吕夷简与魏无忌俱是三品静思境的实力，而平日里并不出彩，更容易让人忽略的那位冯子凌则约莫是同我一般，已经破了天堑，跻身四品小安神境了，只是不显风头罢了，至于魏和意，我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是四人之中最拔尖的那个。”

关雎嘟囔道：“衡哥你将来也未必比他们差了。”

吴悬衡笑道：“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们，抓紧时间练功才是要紧事。尤其是你，关宝儿。我及冠礼之后，必然会按着静安先生安排的路子慢慢进入仕途的。到时候，这帮子兄弟，还是得靠你带着的。”

关雎这次没在乎自己被称为“关宝儿”，而是看着吴悬衡的眼睛，真诚道：“衡哥你放心便是，教于我的我都记着了。就是日后衡哥你进了朝廷当了官儿，也别忘了抽空来看看我们这帮兄弟啊……”

吴悬衡看着关雎等人热切的目光，心里一暖。自己和他们一般，打小就是孤儿出身。如今相处下来，早已亲如手足。吴悬衡伸手重重按了按眼前这个快高了自己一头的魁梧少年，环视一周，与这群热血少年的目光一一相触。

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