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秦牧说农籍不如商籍,李斯非要跟面前的少年理论一番:“小友,我且问你,农人税赋几何,商人税赋几何?”
始皇在旁冷眼旁观,他要看看自己大孙子,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虽然十年前他就已经追封秦牧为皇太孙,但是,大秦的江山,大秦的未来,岂可马虎大意?
如果秦牧没有真才实学,就算他再喜爱这个孙子,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
见李斯问赋税,秦牧道:“我大秦,商税三抽一,农税十二抽一。”
说到这里,秦牧的心都在滴血!
他们商人简直就是后娘养的!
农税只有8%,而商税却是33%。
而且,这已经是很宽容了!
当年商鞅在世的时候,商税直接加到330%!
也就是说,你卖一斤肉,要交三斤肉!
当时的大秦,瞬间退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
但是,老百姓终究还是要买东西的,没了商人,大家都没法生活,国家最后也不得不允许商人存在。
所以在商鞅死后,社会就恢复了正常的商业经营,不过税率还是一直高于农税。
李斯笑了笑:“小友既知商税是农税的数倍,如何还说商人要比农人强啊?”
秦牧笑了笑:“商税几何,与商人又有什么关系?增加商税,受苦的不过是普通百姓而已。”
李斯诧异:“增加商税,受苦的何以是百姓?”
秦牧说道:“无论你商税几何,商贾利润还是要保留,所以增加商贾税收,不过是增加商品的价格。
东西变贵了,百姓的负担岂不是更重?”
李斯:“……”
“就比如我这羊肉串,三抽一的税率,百姓还负担得起,可是如果卖一税一,好多人只能看着羊肉串流口水,就买不起了喽。
如果卖一税三。
那我就收摊不干了,不是我负担不起你的税,是百姓负担不起四倍价格的羊肉串!”
震惊!
秦牧悠闲的吃着羊肉串,而始皇和李斯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数百年来,秦国经过几次改革,但没有一次如秦牧这般,将商税说得如此浅显易懂!
始皇颤抖着手指,问秦牧道:“那这么说,商君之法,错了吗?”
商鞅变法,才使得大秦变得强大,进而横扫六国,现在在大秦,又有谁敢说商鞅之法是错的!
秦牧笑了笑道:“商鞅之法无错,也有错。”
始皇:“何谓无错,也有错?”
秦牧道:“目标不同,所以判定对错就不同!
从商鞅起,到大秦统一六国为止,这百余年秦国的任务,或者说诸国的任务都只有一个。
战!
而且还必须要战胜!
不战胜就会灭亡!
所以那时,商鞅之法,将大秦百姓都变成只会打仗和工作的机器,无疑是将大秦这架战车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商鞅之法,是正确的!
但是,现在天下一统,大秦的首要目标,难道还是战吗?”
始皇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大秦的首要目标,又是什么?
显然不是战事!
虽然大秦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战争,但要说整个国家的最大目标,绝对不能再说是战事了!
始皇小心求问:“那小友你说,我大秦现在的目标,又是什么?”
喝了口酒,秦牧道:“打了一辈子仗,为的不就是,打完仗后,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吗?
始皇是这么想的!
百姓是这么想的!
跟着始皇征战一生的老秦人,也是这么想的!
然,始皇过上了他想要的日子,可是,百姓和跟随始皇的老秦人……”
秦牧说着,举杯望向远方:“看看这咸阳吧,堂堂帝国中枢,每天仍有不知多少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他们或许要质问始皇,我,跟着你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仗都打完了,这天下也都太平了,为何……我还要饿肚子啊啊啊!!!”
轰……秦始皇震撼,噔噔噔的连退了数步,眼中有滚滚泪花!
他能横扫六国,但,却无法让百姓个个都吃饱!
是朕,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大秦啊啊啊!!!
走到秦牧身边,始皇同样瞭望远方:“我懂了,现在,我大秦的最大目标,就是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大秦,晚上不该有冻死,白天更不该有饿死!”
秦牧淡然一笑,将始皇拉回桌子:“来来黄政老伯,大秦的将来,肉食者谋之,我等只管喝酒撸串便是!”
“对,这些烦心事,就都交给章台宫里的那个皇帝,让他一个人烦去!”突然之间,始皇也无比享受这样的生活,“咱祖孙俩,只管喝酒撸串!”
始皇越发的喜爱这个大孙子了!
如此的胸襟,经天纬地的才华!
这岂不是天佑大秦,天佑华夏!
别人都歌颂他是千古一帝,但是,他倒是觉得,他不配,连一个最起码的,吃得饱、穿得暖的大秦他都没能建立。
他真的想立即开仓放粮啊!
可是,匈奴正在北疆作乱,岭南也急需粮草!
实在是,拿不出粮食啊!
一旁的李斯,眼中闪过精光,他知道,面前的少年,恐怕要飞黄腾达了!
觥筹交错,月上枝头。
饭后,秦牧给始皇和李斯分别倒了一杯金黄色的液体:“黄政老伯,李四老伯,饭后喝这个有助于消化。”
始皇和李斯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只感觉神清气爽,回味甘甜,整个食道都顺畅了!
李斯惊奇:“小友,此为何物啊,竟如此神奇?”
秦牧道:“此名茶叶,医者有时会将其入药,不过其实世人不知,它乃是上佳饮品。”
始皇震惊:“竟然有此事,饭后一杯茶,赛过活神仙呀!”
秦牧淡淡道:“那是,这个,也可以作为拿捏匈奴的命脉。”
“你说什么?”始皇大惊。
“这茶叶虽然鲜美,但怎会跟匈奴扯上关系?”李斯也非常不解。
秦牧笑呵呵道:“刚刚两位老伯烤串吃得多了,是否感觉肠胃油腻呢?”
始皇和李斯互望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那就对了,这茶叶,正有清理肠胃的功效,我等只吃一顿肉食,便觉得肠胃不适,而匈奴整日以肉类为食,肠胃岂不更受其害?”
作为后世人的秦牧,清楚知道茶叶对牧民的重要,没茶,就等于要了牧民的命!
“茶是长期肉食者不可缺少的东西,而这东西,草原上可不出产,全部都在我大秦的疆域内!
只要我们先让匈奴人养成喝茶的习惯,然后用价格低廉的茶叶,对匈奴不断进行经济收割。
让他们用大批的牛、羊、战马,来兑换我们的茶叶。
用不了多久,本就贫穷的匈奴,就更加揭不开锅了!”
“嘭铛……”
始皇手中的茶碗掉落,他目瞪口呆,对秦牧更是刮目相看:“竟然,还有这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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