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祭奠和告别
德明戏班。
宾客满座。
水韵能够成为天香阁的清倌头牌,自然是有着她的本事。
其中评弹便是一绝。
但是自从其离开天香阁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听到她的评弹了。
所以这次,得知水韵重出江湖,这些客人们都是蜂拥而至。
戏班里最好的位置上,坐着冯青山和冯婉婷。
冯青山靠在椅子上,神情阴沉,心思明显不在评弹上。
但冯婉婷,却是听的津津有味,十分入神。
甚至她觉得,水韵的评弹简直唱进了她的心里,是她听过的最好的评弹。
所以,水韵表演结束之后,她便连忙跟到了后台。
看着水韵在那里擦拭琵琶,她缓步上前,径直问道:“弹琵琶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水韵反问:“我是不是弹的不好?”
“不是,特别好!”冯婉婷笑道:“你弹的好、唱的好,好的让我觉着自己就在戏里,所谓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也不过如此。”
水韵笑道:“哪有这么好,你太恭维我了!”
“这可不是恭维,是真心话!”冯婉婷看着水韵:“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唱的是自己的心事,不是戏词里的故事。”
水韵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有心事。”
只有有心事的人,听她的曲子,才会有这种感触。
她看着冯婉婷:“看你穿着谈吐,不应该会有生活上的困扰,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心事,是因为感情??”
冯婉婷答非所谓:“我近段时间最喜欢读的一本书就是《红楼梦》。”
“那你一定很喜欢林黛玉吧?”水韵顺着她的话题问道。
冯婉婷摇头:“我喜欢秦可卿,因为她死的像个谜。”
说完,看着水韵:“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水韵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冯婉婷说道:“其实我这个人很没意思,平时除了家里人,跟别人说话很少说过十句。”
她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了光,脸上带着笑:“不过我生日那天,碰到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我倒是跟他说了一大堆话,还是一口气说完的。”
水韵笑着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话?”
“我只记得一句,生日快乐!”冯婉婷忍不住笑了出来:“其实我跟他说那么多话,是因为我认错人了,后来我还拿枪指着他要杀他,可他在我有危险的时候竟然站出来保护我,怕我被杀了,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比我更有意思啊?”
水韵笑道:“没准,他就是贾宝玉呢?”
“不!”冯婉婷摇摇头:“他长的倒是蛮好看的,但举止行为有点混不吝的劲,像焦大。”
这时,有仆人上前:“小姐,老爷叫您回去了。”
冯婉婷看向水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不过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的评弹唱的真好。我走了。”
说完,干脆利落的起身往外走去。
“你还没告诉我。”水韵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冯婉婷停下脚步,笑道:“叫我婉婷吧!”
........
杨森家。
原本的客厅被设置成了灵堂。
放着杨森照片的灵位摆在正中间。
杨森的老婆一身麻衣,伤心的跪在灵位前,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
旁边,几个亲戚满脸悲伤的站在那里。
灵堂里的气氛沉重而悲伤。
“王老板!”
突然,一声满是惶恐的惊呼声,打破了灵堂里的凝重。
看到走进灵堂的王昊,一屋子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紧紧的靠在一起,似乎这样才能给彼此一些勇气。
跪在灵前的杨森老婆,也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有些惊恐的往灵位前退了退。
王昊看着这一幕,心中苦笑了一声。
对于这屋子里的人来说,他大概才是‘好汉锄奸’里的那个奸。
缓缓走到灵位前,看着杨森那张面带微笑的黑白照片,王昊诚心的鞠了三个躬。
这是一场告别。
是他和杨森的告别。
也是和从前的自己告别。
今天林庸的一番话,让他彻底的明白了一件事——从他杀了杨森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王昊了。
所以这一刻。
他既是在祭奠杨森,也是在祭奠以前的自己。
从此刻起,以前的王昊已经彻底死了。
他拿出那五十大洋,放在杨森的灵位旁,然后看向了杨森的老婆:“这世道,生活不容易,你一个女人更难,这些钱你收下吧!”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大哥。”
杨森的老婆叫住了他,满脸哀求:“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杨森他有天大的错也跟我没关系啊,我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话没说完,人直接跪下了。
旁边的那一帮子亲戚,也都齐齐跪下了:“王老板,求你放过我们吧!”
“不是,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真就是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王昊连忙解释着。
可是那些人仿佛完全听不见他的话,仍旧在那里不断的哀求着、哭喊着。
看着这一幕,王昊突然满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然后,他手腕一抖,沙漠之鹰出现在手中,枪口指着杨森的老婆:“我让你把钱收下,以后好好过日子,听明白了吗?”
杨森老婆的身体猛的一僵,脸色煞白的点头如捣蒜:“明、明白。”
“艹!”
王昊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扭头离开。
只是他的心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使劲乱窜,让他很是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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