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在精神病院？ 第3章 团体艺术治疗

又是那杯静悄悄的玄米茶，氤氲着热气，可是却等不到品味它的人。护士们照例叫醒了熟睡的病人。拉开了尘封了一夜的窗帘，让温暖的阳光直直地投射进房间。经过一夜的冷静，第二天一早，吃过标准早餐搭配（面包加上牛奶坚果与鸡蛋）后，叶南栀悄悄地溜进了211房间。

“喂，你没事吧？”装作不经意地问出了最迫切的问题。“没事就吃溜溜梅！”萧景然一脸兴奋地回答道。“看来又犯病了。”你也想问出萧景然的病症是什么，但总会被他用“强迫症”搪塞过去。对此，你表示只能求助护士姐姐了。“喂，昨天不是我拿的你的加餐，我还不至于卑劣到那种程度。”他漫不经心地拽了拽你的衣角，像是在撒娇。一听到“卑劣”一词，你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被水噎住了，又像是被正义之光拆穿了的黑暗，无处遁形。“咳咳，我相信你的，没关系。”你紧张地搓了搓双手。萧景然异常激动地抱住了你，用稚嫩的男声大喊道：“我最喜欢叶阿姨啦，哈哈哈～”你先是一怔，全身僵直，完全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你的初次拥抱啊！！萧景然这个大坏蛋！居然还叫你“叶阿姨”？大概是活腻了吧。你回过神来，连忙推开了萧景然，下意识自卫般地扇了面前的人一巴掌。“啪”极其响亮的耳光声传遍了211房间的每个角落，隔壁床的小伙子不停地拿取着薯片的手顿住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正在争执的二人。你尴尬地捋了捋头发，抿了抿嘴唇，试图掩饰自己的局促。萧景然戏精上身一般叫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对，姐打的就是你，怎么着？”你双手在胸前一搭，理直气壮地叫嚣道。萧景然语气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叶、阿、姨——”一字一顿在你听来尤为刺耳。你直起身来追着萧景然打，不知不觉就跑到了活动室。

“来，进来的同学找位置坐下，不要再随意进出了。”康复师柔声吩咐着。说着先拿出了毛笔，墨汁和宣纸。“今天我们的艺术治疗是学写毛笔字和拼豆。”一听到“拼豆”大家都欢呼躁动了起来，尖叫声掀翻了儿少病房的屋顶。你也不例外，不胜欢喜地用力鼓着掌。一旁的萧景然更是像躁狂发作，发出了狒狒般的欢呼声，弄得你一阵无语。“安静！安静！我知道大家都很喜欢拼豆，所以我们今天先写毛笔字哈。”康复师说完俏皮地眨了眨眼。房间周围顿时充斥着孩子们的失落。带着对拼豆的满怀期待，大家都听话地乖乖写字，因为谁都知道不听话的下场就是无豆可拼。

你是个争强好胜的女孩，每一项活动都积极参加，渴望获得第一的名次。于是卷起袖子就是一个大字，你一停一顿地写着“水”字，这次你的主题是“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及“以至柔驰骋至坚”。不一会儿，一个生动的“水”字就跃然纸上。停顿之间有进有退。你虽然没学过书法，但是水笔字写的还是自成一派的。对于汉字的结构也有很好地把握。撇捺的起收都恰到好处。继而又连写了几个“水”字，或娇柔纤细，或粗犷豪放，或中规中矩。3个“水”字分别代表着不同的人生态度：心细如水，乐观昂扬或踏实奋进。又换了只细毫，写了几个自创的簪花小楷。有言道：“静而不争，稳而不急，忍而无刃。”犀利的话语也将你的人生态度体现的淋漓尽致，善良而沉稳，无欲而自在行。大功告成后，偏头一看，萧景然正在和周公相聊甚欢呢。忽然计上心头，你息声地奸笑着，拿起毛笔蘸上了浓厚的墨汁，乌黑的，轻轻地涂抹在萧景然的脸上。“首先，来个富有男人味的八字胡，其次，来个杨戬的天眼......”不知不觉地念出了声。萧景然耸了耸鼻子，顺势转过了头。你看见，他的双臂之间是他的口水，不禁想到：这小子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呢。稍后，果不其然，你的作品又被康复师姐姐当作范例宣讲。这也极大地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你自得地笑了笑。

“喂，你的女朋友刚刚给你化了妆。”同住在211的室友星野用一指禅戳醒了萧景然。萧景然用双手抹了把脸，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我女朋友谁？”“这不叶南栀吗？长得像阿姨的那个。”星野用嘴朝你的方向努了努。不经意地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正是在一旁的你，萧景然不耐烦地扭过头来：“别给你爹瞎叫，阿姨只能由我来叫。”星野平时就是萧景然的小弟，这时候更是乖乖地闭了嘴，一声气也不敢出。“不过那个姐姐真的写字写得好好看，你对象真的挺全能的，每一次艺术治疗都被表扬。”萧景然快速地拧了下星野的大腿：“姐姐也不许叫，娘里娘气的，给我好好叫她的大名。”星野鬼机灵地一笑，嬉笑道：“好的，大嫂。”萧景然看着星野没有正经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小声地念念叨叨“瞎说什么呐，我能看得上她？”

“萧景然你在干什么呢？和星野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康复师姐姐“一脸友善”地看向他们俩，“你觉得南栀的这幅字怎么样？来，说说你的看法。”萧景然耸了耸肩膀，随意地支起身体回答道：“我觉得很差劲。”本来想看萧景然吃瘪的你顿时像被钝刀子堵住了心脏，感觉心里闷闷的，很不是滋味。“哦？看来你有别的想法？”康复师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用手支着下巴等待着萧景然的回答。“对，我颇有微词。首先，静中有争才对，否则不是无欲无求地消极度日了吗？其次，稳中有急，有缓有急才能更好地适应社会生活不是吗？最后，忍而有刃，做人善良而有锋芒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否则不就成了软柿子任人可捏了吗？”说完得意地吹了吹自己前额垂下的刘海。“嗯，大家鼓掌。没想到咱们萧景然还有这么正经的时候，以前怎么都不显露出来啊？说得很好，不过也不应过度自满，你是入世的思维，而南栀的是出世的思想，也无可厚非，希望大家积极地参与讨论，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停顿了一会儿，康复师才又开口道：“那么好的，接下来让我们开始拼豆时间吧！”康复师也欣然地摇了摇手中装着豆子的盒子。活动室里迎来了第二轮掌声与欢呼。你从刚才萧景然令人醍醐灌顶的批判中回过神来，激动地搓着双手翘首以盼。终于轮到你了，这次你凭借上次拼豆失败的经历抢先选择了四方形的样板，又从手机上挑选了心仪的拼豆图纸——是不二家棒棒糖小女孩的图纸，一个一个豆仔细地拼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领先了其他人大功告成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却在将样板转交给康复师熨烫时被人绊倒了！你先是一惊，是谁这么心机地把脚伸在路旁？随后陷入了无尽的失望，看着遍地散落的豆子，心里一紧。回头一望，一眼就瞥见获胜者在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搬不上台面的伎俩，满脸春风得意。“肖诺诗——”你刚想怒气冲冲地反击，却被面前伸来的一只手打断了思路。“起来吧，叶南栀。”你抬头一看竟是刚才让你下不了台面的萧景然，新仇旧恨一齐席卷而来，你顾不得以前积累的好感，一下子拍开了萧景然的手，暗暗咬牙低语道：“滚开。”萧景然其人神就神在脸皮极厚，哪怕被你当众拍开了友谊之手也还能热脸贴着冷屁股一般地耐心对待你。“哝，我的给你。”话音未落，纤长的食指勾着不二家棒棒糖女孩模样的拼豆在你眼前晃了晃。？！他居然和我做了一样的拼豆，好巧不巧。不过......一个大男生怎么好意思做这样的拼豆？而且他怎么突然向我示好？是不是另有目的？福尔摩斯附身的你脑海中上演了千奇百怪的理由，可是始终想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萧景然这样反常的行为。难道说他喜欢我？嗯！这是最简单粗暴也是最有可能的理由了。不过老娘对他可一点兴趣都没有。一边呆着去吧！“我不要，你给我走开。”你为了断了他的念想，疏离而无礼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萧景然奇怪地蹙了蹙眉，挺直腰板，云里雾里地挠了挠头，想不清楚面前的女生怎么像只刺猬一样防着他，他只不过是觉得刚才让叶南栀挂不住面子，有些赔礼道歉的意思罢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得知被萧景然喜欢的你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也顾不上教训肖诺诗了。成天都在想如何拒绝这个男孩。仿佛自己成了情感大师，想出了许多套拒绝方案，从未见自己如此小心翼翼地分析利弊，生怕伤害到别人。你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搓拽袖口。叶妈妈看见了，有些担心，却又不好明说，生怕又触怒了你的逆鳞，引发不可避免的母女大战。刚才听说一个男孩要把自己的作品送给女儿，女儿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叶妈妈如是猜想到。看她这个终日神思倦怠的样子，好像是为情所困的少女。不禁担心起来：我女儿这么单纯，会不会被人骗走了还不知道大叫救命？我得和她的心理咨询师及时反映反映。

“萧景然，星野，刘子宁......做MECT治疗，肖诺诗，温婉婉，叶南栀......做认知训练。叫到的人排成两排跟我走。”男护士叫道。你看着头上顶着呆毛的萧景然，愈加疑惑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不应该呀，如果单纯强迫症是绝对不用做MECT治疗的。去做认知恢复训练的路上，你问了最熟悉的护士姐姐：“姐姐，萧景然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怎么啦？这么关心他？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你怎么也开这种玩笑？今天星野偷偷和萧景然交头接耳的话我听见了，我怀疑萧景然确实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他，强扭的瓜不甜。我正烦恼着怎么拒绝才能又有礼貌而不伤他的心呢。”你低头拨着手中的三叶草。“噗，哈哈哈，南栀，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啊？看来我得跟你好好学学了。”护士姐姐趁机刮了刮你微翘的鼻尖，开玩笑似的眨巴着她人畜无害的小鹿眼。“喂！姐姐！你什么意思嘛。怎么连你也欺负我，不爱你了，哼！”你故作生气，羞愤地跺了跺脚。护士姐姐搂过你的肩头“好好好，不欺负我们南栀了。谁都配不上我们家小南栀！”你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嘛。不过话说回来了。姐姐你的感情经历是什么样的？嗯？就告诉我嘛，求求你了。”护士姐姐愉悦舒展的眉头迟钝地耷拉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良久，徐徐开口道：“我啊，说出来你别笑，是个不被人爱的人，我有一个极其嫌弃我抗拒我的未婚夫。也将会有一段很失败的婚姻。”你还没等护士姐姐说完话就摸了摸她的手心：“姐姐胡说，姐姐是超级可爱的人呐，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再说了你的未婚夫完全就是个渣男类型，咱们不值得为他伤心。”护士姐姐似乎有些释怀，嘴角复又挂起恬静的微笑：“谢谢宝儿。”虽然以安慰姐姐当先但你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怯生生地抬头问护士姐姐：“姐姐，我能知道他是为什么讨厌你吗？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人他怎么会不懂得珍惜呢？”护士姐姐轻轻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的认可。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他的初恋吧。”“呵，我就知道他是个渣男。”

“姐姐，你多大？”

“19。”

“啊？只比我大了两岁诶。”

“嗯是的，19岁就被提前判决要和不喜欢自己的人相伴终生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