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 一百四十六随心所欲

自此，三人结伴而行。

如此经花不语妙手诊治半月，阿真果然大有好转，渐渐不再痴傻，神智也略有些清醒。西门雨欣喜万分。

“西门啊，如今中原还是中原皇上的江山，胡人再不敢南侵，丐帮却落入了恶人学院和张爱菊手中，你就忍心看着你一手苦创的事业毁于一旦，丐帮子弟重新受恶人的压榨奴役，世风败坏，万民重堕入水火之中吗？”一路上走过城镇乡肆，眼见世道混乱不堪，恶人横行，花不语忍不住对西门道。

“我能救得了世人能改变了这世道吗？”自从那一场失去理智的大杀戮之后，西门心中生出了无限愧疚懊悔，对自己万分自责，内心中常常在想：“我还是人还是个好人吗？我分明是个魔鬼，十恶不赦的恶魔！我不配活在这个世间，更无颜再去见丐帮兄弟再去领袖武林！我本该一死百了，虽天不让我死，我也再无颜立于这世间，我只想跟阿真远避丛林，终老于荒野，再不过问这人间的是非。”

见西门默然不语，忧心忡忡，花不语又道：“如果你想重新完成未竞的事业，让天下无丐，我可以帮你。在这个世上，你想干成什么事，我都能帮你达成心愿。”

西门不由认真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个矮矬胖子来，满眼中都是不相信：“难道你是神仙？既使你是神仙能助我达成所有心愿，我对这人世也早已了无意趣，找别人去吧。”

见西门别过脸，对他不理不睬，顾自走去，花不语忽道：“西门，你不相信我的手段是吧？你看到前面那一对恩爱夫妻了吗，我能让他们马上反目成仇。”

前面数十步开外，一对夫妻正携手走过，有说有笑，显然感情甚笃。

花不语不等西门回答，快步赶上二人，自二人身侧一闪而过，又走出数十丈外，站在一株大树下，笑吟吟地默然不语。

西门扶了阿真随后赶上来，忽见那对夫妻立住了脚，互相诘责，争吵了数句，竟然撕扯扭打起来。

西门大为讶异，走到花不语面前，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让一对恩爱夫妻反目成仇未免不仁不义不道德！”

花不语嘻笑道：”我只不过是偷偷放了一个女人用的香囊在那男子怀里。那香囊香气极重，他妻子闻到香气，必然岀口询问，男子取出香囊，百口莫辩，这一场吵闹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自此各奔东西也未可知-……”

“卑鄙！无耻！”西门大怒，揪起花不语衣领，便要将一顿老拳打下去。

花不语并不气恼也不着急，道：“西门公子是不想看到阿真姑娘痊愈咯？”

西门一想到阿真，无奈收回拳，兀自气得面色铁青。

“西门公子，我能让他们反目，自然也能让他们和好如初。”花不语笑吟吟地复转身走至那对夫妻面前，自怀里掏出数枚香囊，道：“这位公子何故要与尊夫人吵闹？这大庭广众之下须不雅观……喔，这位公子不是昨日购买在下香囊，说要送给尊夫人给她一个惊喜的吗？想公子对尊夫人必是宠爱有加，令人艳羡，只不知今日……”

那男子一眼见他手里捧了数枚与自己手中一样的香囊，也是心思电转，连连道：“先生快来帮小生辩白清楚，小生咋日买了香囊本意是要送给我娘子的，谁知娘子作了他想，一时分说不清，所以吵闹。”

花不语伶牙利齿，分说了一番，那女子转嗔为喜，面上有些羞惭，复扯了男子手，两人重归于好，恩恩爱爱地走了。

西门却高兴不起来，见花不语得意洋洋地走回来，有心不理他，但想到阿真，只得耐了性子与他同行。

花不语迭迭不休地一路劝说，西门只是不语。

“西门公子，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心地淳良，我此举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若要成事，须用些手段，若要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而有我花不语相助，可以让你达成任何你想要达成的目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西门雨一双虎目忽定定地望着他。

“我…我一个乡野郎中而已…，西门公子不要多虑，我只是闲来喜欢读一些兵书战策三十六计之类，熟知孙子老子鬼谷子苏秦张仪诸葛亮……”

“打住！好好做你的大夫，治病救人，治好阿真。”

“治世也是在治病救人啊，这世道生病了不该有人出手救治吗？你那天下无丐的大业不是治世救人吗？你难道不也曾经是个治世的大夫吗？”

西门心中忽然一动：“哎，我是个不称职的大夫，医道未精。”

“就是，有我花不语在，手到擒来，药到病除，平天下如烹小鲜……噢，那是厨子。总之，我能助你重夺回丐帮，助你达成天下无丐，助你……总之，这天下诸事都在我股掌之间，无论金钱富贵名利，我都可助你达成。”

“为什么要选择我？这位花……花前辈有这般本事，为什么甘于作个乡下郎中走街串巷忍受风霜甘苦，而又为何不自己去取那泼天的富贵名利呢？”

“这是格局，境界……说来你一时半会也不懂，俗世人眼中追逐的东西对我如浮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等一个人出现，助他做一番丰功伟业，而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就是你。”

西门不由耸一下鼻子，哧，这个花萝卜倒似有些疯疯癫癫，脑筋不清不楚，让他继续给阿真诊治，我倒有些不放心了哩。

他扶了阿真顾自走去，不再理睬花不语。

花不语急急赶上来，絮絮叨叨继续劝说西门雨。忽然西门雨因要甩开他走得急了，迎面与一个壮汉撞个满怀。

那壮汉本蛮横霸道，仗着孔武有力，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无人敢惹，路人纷纷避走。壮汉见西门全无惧怯怒目而视，大怒，兜头一拳打来。

西门刚待出手，却见花不语急拦到二人中间，掏出一锭银子，恭恭敬敬递到壮汉面前，万分卑微又似十分惧怯地道：“好汉爷饶命，宽恕则个，我这位兄弟憨笨，冲撞了好汉，万望恕罪，在下在此陪礼了，这点银子不成敬意，望爷笑纳，权当奉茶。”

那壮汉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一掂，愈发旁若无人趾高气扬，哼了一声，昂然而去。

西门心下不忿，才待要回银子，花不语拉他到一侧，笑道：“这厮死到临头，兀自不知，且瞧俺老花手段。”见身侧有个卖猪肉的屠户，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铁塔一般，唤作牛二，一向也是凶蛮霸气，这镇上人都认得的。

花不语又取了两锭银子，恭恭敬敬走至牛二面前，冲那屠户牛二道：“这位兄台，在下有一注财帛要送于兄台，兄台可愿笑纳？”

牛二斜了眼那两锭银子，道：“有话直说，只要俺帮得来的，尽管开言。”

花不语笑道：“无他，兄台只要帮在下做一件小事，举手之劳，这一锭银子就是你的了。”说罢附耳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牛二面上一喜，忽又忿忿地道：“要俺跟那厮低声下气，俺断做不来，不过，瞧在银子的份上，且委屈这一回。”

接过银子，大踏步赶上那壮汉，佯作走得急了，自后撞了那大汉一个趔趄。大汉大怒，才待发作，回身见是牛屠户，有些迟疑。孰知牛二气势上先自馁了，弯下腰陪着笑，连连打躬作揖，满面都是惧怯之色，说些冲撞勿怪万望恕罪低三下四的话，末了又恭恭敬敬取出一锭银子递上来陪罪。

壮汉不由面生骄横之色，接了银子在手，亦不答话，扬长而去。

这转瞬间得了两锭银子，心下十分得意，寻思这钱来得太过容易，连牛二都惧怕我，气焰愈发嚣张跋扈起来，在人堆里故意横冲直撞。路人皆惊惧四避。

花不语扯了西门阿真，远远跟在那壮汉身后。花不语笑道：“且看这厮怎生倒霉！”

走出数步，一个着黑衣的干瘦中年人迎面走来，那人走得甚急，似有要紧事，偏生与壮汉走个碰头。那街道狭窄，壮汉又是故意走在中间撞了他个满怀，反手抓牢了他衣襟，提起了碗钵大的拳头，口中恨恨地骂着，寻思这一作势恐吓想必又是一锭银子入账，不由内心里暗暗的乐，面上却是一副凶横霸气的样子。

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并不发一言，右手忽然一抖，就见壮汉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街上行人一起大呼起来，惊叫四散。就见壮汉颈上喷出鲜血，身体痛苦地扭曲，双目兀自圆睁，只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见是不活了。只不知此时他内心又做何想。

西门见那黑衣中年人足下更不稍停，浑若无事般坦然离去。那人右肩衣衫上绣了一个“恶”字，显然是恶人学院门人，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只是，花不语片言只语间便将壮汉置于死地，而且自己并不出手，手段甚是了得，若非亲见，万难相信，而那壮汉恐怕至死都不知死在谁手里哩。不由再次注目这矮矬子。

花不语浑若无事：”这就叫天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杀人，又何必要用刀？”

“可那人罪不至死。”西门眼中的花不语似比那死去的恶人壮汉还更可恶可怖，不由内心里对他生出万分厌恶，哼了一声，挽了阿真，快步走去。

“西门公子，等等我。”

西门不睬他，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