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 一百一十六大灾

“咱们那些酿坊商铺都不要啦？咱们只能蜗居乡野再也不能踏足城镇了？”

“只能这样了，退到乡野耕地盖房，咱们丐帮兄弟还能得保衣食无忧，不至于忍饥受寒流落乞讨于街头。若是真与天下帮会争斗起来，即使咱们赢了，也必定要连累不少兄弟坏掉性命，你我于心何忍？哎！”这是不得已之策，以退让换和平，付出一些财货损失，但保住了大家性命。

虽然万般不舍，丐帮也只得变卖了城中市肆铺户，迁到乡野，买田置地开荒伐木，另觅衣食。

不出数载，丐帮在各地乡村僻野开垦荒地买置田产，又日益兴旺起来。人多力量大，再者人人齐心个个出力，建起了齐整的村落，还重置了酿坊布厂诸般产业，除自给自足外，还销往周边市镇，生意比以前还要兴隆一些。

丐帮财富，愈积愈多，势力也越来越大，各处贫民无不来投，俨然已成为天下第一巨帮。

西门还计划办更多义学义庄作坊…

“西门，把这个月的税交了吧。”

两个税官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

“两位官爷，丐帮这月的税款一分不少的早已交齐了啊。”西门有些讶异，还是客客气气地道：“多福，去把咱们丐帮的账册给两位差爷取来看。”

“不必了。”那个胖税官摆手道：“是朝廷新增加的税赋，如今天下大旱，数省颗粒无收，朝廷命各商社帮会增加税款。”

“增加多少？”大旱西门早有耳闻。

“你们丐帮偌大家业，就交十万两吧。”

“十万两？好…好吧。”西门心想，“勉力救灾，义不容辞。十万两虽是巨款，丐帮上下齐心也还凑得足。这个钱是不能推脱的，节衣缩食也要交齐。”

“三日内交齐，过期加罚。”

“官爷放心，丐帮上下鼎力救灾，相助朝廷。”

”做乞丐也要交税，哎！”多福嘟囔道。

“多福呀，我们是丐帮，可已经不再乞讨，而是耕田经商。既然种地打粮经商谋利，交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大哥，咱们丐帮目下无论老弱已逾百万人口，可是最近你看大街上乞丐一点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啊。”

“是啊，每日投奔我丐帮的不下万人，怎么会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田地产业僧多粥少再多人就养活不了了啊。”西门眉头紧蹙，一筹莫展。

“还有朝廷的那些苛捐杂税，谁知道又会有几钱银子用到灾民手中啊。”

西门取出天下无丐那面大旗，轻轻抚摸着，心想：“天下无丐，谈何容易啊！”

他决定到灾区去看看。

灾区。赤地千里。

在来的路上，已是见难民成群结队，扶老携幼，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充塞于道路，时有饿殍倒毙于路边。沿途也并未见到赈济灾民的粥铺粮铺，更见不到赈灾的朝廷官吏。

西门甚是惊异，与多福急赶到抚台衙门问询。

抚台老爷正在办六十大寿。府外张灯结彩，宾客往来不绝，门口的贺礼堆成了山，忙的账房和仆役焦头烂额。

西门与多福混在宾客中，来到府中。

府内花园里一大片空地上摆了数十桌酒席，美味珍馐堆了满桌。西门与多福在一张桌子前坐下。

待日至午时，众宾客坐定。

在一众大小官吏陪同下抚台老爷走进花园，与众宾客施礼寒暄。

他在正席上坐定。众人便起身恭颂寿与天齐，阿谀奉迎之词不绝于耳。

抚台老爷笑逐颜开，笑的脸上的眉毛胡子都分不开了，堆着一脸的肥肉道：“各位尽管开怀畅饮，不醉不休。今岁风调雨顺，本府保证各位大获丰收，赚个盆满钵满。”

西门一愣，心想：“明明数月无雨，田地干涸，禾苗干枯，怎么会风调雨顺，又怎么会大获丰收？”

一个满嘴流油的富商恭维道：“说的不错啊，今年风雨都顺到咱们心里了。如今田地里颗粒无收，咱们囤在库里的粮食又该卖个好价钱了。”

另一个瘦子富商有些担忧的说：“米价已经涨到了一两银子，如今大量饥民外逃，咱们是不是也该开仓卖粮了。”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道，“人都死了，咱们粮食卖给谁去？”

“那些穷鬼越少越好，即使粮食便宜他们也买不起粮食吃的，饿死了正好。你们依我的话，每日限量卖粮，这样粮价才会天天涨，那大把的银子才能淌进咱们的口袋。也只有那些有钱人才配活下来。”

“有理有理。”

西门义愤填膺，心想：“怪道沿途不见官府赈济灾民。”

“只是，如今饿死了许多人，我们怕那些饥民造反啊。”黑瘦的富商担忧地道。

“我已命令兵士分派到各家富商粮库，你等也各加强人手守护，自当无事。”

“府台大人，您活了一大把岁数，最大的理想是什么？”西门。

“官升三级，黄金万两！”府台大人喝多了，一大杯酒倒进肚里，醉醺醺的道。“还有…还有仆役成群妻妾满门，哎，如果能长命百岁，长生不老，永享富贵就更好了。”美中有些不足啊，拥有这么多财富，可不能长长久久的活着，真是遗憾呀。

可外面那么多人都饿死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卖儿卖女…西门愤愤地想，面上却不表现出来，依旧笑嘻嘻的道：“想不想做乞丐？”

“乞丐？！”府台大人微微有些惊讶，一愣笑道，“不要开玩笑。我马某人这辈子怎么会沦落成乞丐？那是别人干的事儿。”

“做乞丐很好玩儿的。”西门依旧笑嘻嘻的，“天作被地作床，这偌大天地都是咱的家乡，可比你把自己关在一个大宅子里强啊。”

“你是丐帮帮主西门吗？喏，西门，你喝多了，我知道丐帮这些年在江湖上势力很大，你老兄当然也捞了不少好处。可那毕竟是江湖，离庙堂远着呢，既不被朝廷承认，更未受皇上册封。本府可是皇上钦定的朝廷命官，这个，咱们是有区别的。呵呵，你我各自发财，无事不要往来。当然，今日赏光来为本府做寿，若有用的着本府的地方，尽管开言，好处费可以打折吗，啊，啊哈哈。”

“我看你做乞丐很有天分，还有在座的各位。”西门依旧笑嘻嘻的。“喝了这杯酒，随我浪迹天涯吧，各位。”西门把一大杯酒一口干了，站起身。

“报，府台大人，门外一大群叫花子堵在门口。”“报告大人，后门也被一大群乞丐围堵了。”“大人，咱们整个院子被乞丐包围了。”一个个仆役兵卒不断的抢过来禀报，惊慌失措。

“赶走他们！打！把他们赶走！”

“兵士们都被委派去看守粮库商户去了，咱们人手不够，乞丐们有数千人之多，还有不少饥民也赶过来了。大人快想对策吧，他们都拿着棍棒刀叉呢。”

府台大人面色如土，惊得浑身哆嗦，“西门，你想造反吗？”

“造反不敢，只是想力邀各位加入丐帮。”西门依旧笑嘻嘻的。

“把这个臭叫花子抓起来！”府台毕竟是府台，威严尚在。

一众仆役扑了上来。

西门懒得打架，所以他悠闲地踱到了府台大人身边。

但这悠闲的几步，数十名仆役愣是没挡住。

西门拍了一下冷汗涔涔而下的府台大人的脖子：“坐下，喝酒。”

“哎，哎。”府台大人忙不迭答应，眼见自己已经在西门半步之内，自己若要反抗，以西门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怕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喝酒，喝酒。”

府台大人哆里哆嗦把半杯酒举到嘴边。“西门帮主，我立马差人给你送银子过去，您要多少？”

“所有。”西门说，“还有大大小小的粮库全部打开，免费赈济灾民。”

“这个，西门帮主啊，那些粮栈商号的粮食属于私人所有，我做不得主啊。至于府衙的囤粮属国家所有，私放国库是要杀头的啊。”

“朝廷收了天下的税赋捐赠，便是要赈济灾民，你私扣赈粮不放，才是要杀头吧！大灾时期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才是要杀头吧！”

“啊，西门帮主啊，我不放粮，乞丐便会增多，为你丐帮输送这么多人才，壮大贵帮，你我各有好处，兄弟何苦为难兄弟啊？”

西门慢慢取出那面天下无丐的大旗，插到背上。多福不失时机的把扫帚递过来。

西门背着那面大旗，站在似火骄阳下，气温有点高，现场气氛有点冷，众人都好像跌到了冰窖里头，而他胸口一团热血则在燃烧。他站在花园里那堆满山珍海味的紫檀木桌子上。

有点像那只猴子。

侠肝义胆武功盖世姓孙的猴子！

背个旗好威风吗？！府台大人斜一眼西门沮丧的低下头。因为丐帮众人伙同饥民已经打进来了，那些兵丁仆役以及一众宾客，俨然已成了他们菜板上的肉。

开仓！放粮！西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