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外传 第五章 暗探

“不一定，此人有些不同寻常。”帝修若有所思地望着这草木环绕的道路，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似是想得到了什么，挑眉一笑：“有点意思。若是普通的山匪，在先前你射箭的时候便已经逃窜了。在那么多人阵亡的情况下，依然是听着哨声行动，听着哨声离开，这一点就很不寻常。再者说，本朝的铁器有严格的禁制，那些山匪不过是挥舞些刀枪棍棒，哪来的这铁锤、鹰爪、圆月弯刀这些新奇玩意儿。”

“你是说？”司冉盘腿坐于马车顶端，一手拖着面颌，卷曲的额发衬得他狐狸般的眼眸透出一丝狡黠：“那些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队人，也早已盯上了我们，设下了埋伏。”

“是这样没错。而且他们还做了伪装，穿着涂满脏污的粗布短衫，里面的身子却干净的很。那躲着的人始终都没有现身，是因为我们当中有人认识他，或者说，认得他的身手。”帝修手持长剑，轻轻挑开一名躺卧于地上的男子的外衫，露出干净的胸膛。

司冉轻身一跃，落于地面之上，细细一瞧：“果真如此。”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一旁的少女倚于白马颈部，悬腿坐于白马之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珏，月光透过玉珏落于少女面颊之上，衬得她容貌姝绝，不可方物。

帝修微微一怔，轻咳一声：“先将他们的人身上的物件都查探一遍，再假作离开，留一人蹲守于此，待他返回之时，摸清那人的底细。还有，我要你救一个人。”

“我救了你的命，你却来和我提条件？大人，你莫不是有些痴了？再者说，医术这种东西高深莫测，又哪里是我一个小姑娘学的了的？您未免高看了我一些。”司韶回着话，却是不动身，自顾着把玩手中的玉珏。

“传说第二支巫族医术精绝，可活死人，药白骨。司韶你作为族长，自然不可能是绣花枕头。”

“那又如何？那路人要置你我于死地，看来也恶贯满盈，又为何要救他们？”司韶轻身一跃，落于马车之上，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我族有三不救，不救恶徒，不救奸佞，不救敌人。救一个这样的人就会有十个人因此丧生，这样的冤孽我可不愿意去做。”

“那人有用。他可以带我们找到这个组织的幕后指使之人，若是找到了这个幕后指使，那一千一万的人也算是保了性命。”

“这样说来也是通的。你要我救哪一个？”司韶回过身来，面色依然是冷冷的。

“那个卧于地上的长发少年。”帝修指着地上卧着的满脸脏污的少年，他的草鞋早已破烂，隐约可以看见他脚底一层厚厚的老茧，那少年正一脸痛苦地卧于泥泞之中。

司韶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颈脉，却是依然残存着一些脉搏的浮动。司韶有些不解地望向帝修，似是要探寻什么，帝修侧脸回过身去，只听得淡淡的一声：“我手下留了情。”

司韶摸了摸少年的脉搏，取出从身旁的一只葫芦里取出一颗碧色的丸子，喂少年服下，又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送入少年的内关穴。

“我只能暂时地保住他的性命，至于以后的疗养，可能还得慢慢来。”司韶起身望着帝修轻声说道。“那孩子先天似是有些不足，根本无法习武，那队人把他送来像是要送走他一般。”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帝修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眼里的神色却是冷到了极点。

众人搜遍了卧倒在四周的人，搜罗了一堆各式各样的兵器，却也愣是没找出有象征性的物件来。

“这是什么？”司冉用纤长的手指勾起一件小巧而精致的草笼来，那草笼里卧着一只蟋蟀，怪的是那蟋蟀却一点声响也没有，就那么静静地卧着。若不是他的触须依然轻微地晃动，到叫人觉得那不是一件活物一般。

“一只没声的蟋蟀，活久了什么新奇的都见得着。”司冉一脸宝贝地将他系于腰间，草笼里的蟋蟀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众人不再停留，继续向驿站行进，到达驿站的时候已是三更。

驿站老板只听得外面“咚咚”的敲门声，睡眼惺忪地抄起镰刀开门之时，却也被门前的几人惊了一惊。

一位长身玉立的玄衣男子佩剑立于最前，一位眉目清冷、朱唇粉面的青衣少女立于身侧，可谓是众里嫣然一通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愣着做什么，快帮小爷把人扶进去啊。可重死我了。”只见一位目若朗星的红衣少年扶着一位衣衫褴褛的长发少年径直从身后走出，往楼上走去。

众人已在驿站住下后，留在原地的元风这边却依然安静地仿若此地无事发生过一样。

倚坐在杨树枝干上，望着眼前被浓云遮住的弯月，元风有了一丝倦意，时辰不早了。只听得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一个漆黑的身影返还到了此地，此时他正在寻找着什么。

他在找什么？明明我们搜过了什么都没有，元风有些狐疑，屏气凝神望着下方的身影。

那人仔细找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便躬身离开。

元风不紧不慢地跟在此人身后，步履轻盈得宛若踏入雪地一般无声无息。

那男子上了一处高楼，“噗通”一声重重跪落于一人脚下。那人穿着银色丝绸罩袍，罩袍宛若流水一般覆于他身上，宽大的兜帽覆住了面容，看不清神色。

“东西找到了吗？”一声清冽的男音如清泉一般，但声音却是冷到了极点，听着心间仿佛结了霜一般。

“属下无能。”跪在地下的男子不住地颤抖着，声音随之浮动起来。

“你可知我不养闲人。”那银袍男子轻抚手中的银扇，轻笑一声：“把重要的东西丢了，就得找回来，限你十五日之内找回来，你知道我的手段。”

“还有，那个单子你不用做了，看你的能力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我们谈的交易也就此终止吧。”男子冷哼一声：“下去吧。”

“是。”跪伏的男子似乎仍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咬了咬牙，悻悻离去。

清冷的月光照在男子的兜帽之上，银袍散着微微的光泽，兜帽下的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听得够久了吧，那家伙这样不细心，带了个尾巴回来。”

还没等元风反应过来，那折扇已然打开，男子一挥折扇，几片银色的刀叶便直直地向元风面门飞来。途中几片刀叶又瞬然改变了轨迹，却没有一丝声响，绕着元风的身侧，向他的身后勾去。

元风倾身一躲，那刀叶扫过他的面额，擦出一道鲜红的血迹。元风暗叫不好，转身迅速撤离。

“倒是小看了你的本事，叫你逃了。”男子扯起薄唇一笑，修长白皙的手指仔细擦起手中的刀叶。“不过，你也逃不掉。”

月光下的高楼显得隐秘而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