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外传 第四章 夜袭

司韶一群人酒足饭饱后便准备继续赶路。帝修跃上了马正准备出发之时，一只柔白的小手递来了一方斗笠，帝修有些不解地望着少女，司韶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也微微发烫起来：“你戴着吧，以免我们后面被别人盯上了。”

帝修轻声一笑，接过斗笠遮面，那柔软的黑纱隐隐透出模糊的面容，竟有些朦胧的美感。元风骑上前来，问道：“大哥，你不是最不喜欢戴斗笠之类的吗？需要属下寻一张面具遮面吗？”

帝修轻轻一挥手：“不必了，这样便好。”

行进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微风吹拂，林中树叶沙沙作响，天空蓝的纯净，大团的白云漂浮在空中，松软而绵密。众人于一处水泉旁稍作歇息，泉水晶莹透亮，碰击在鹅卵石上发出清灵的声音。

司韶下了车，坐在泉边的石头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垂挂的粉紫藤萝，轻叹一声：“大自然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美轮美奂。”

少女玩心顿起，脱了鞋袜，玩起水来，双足踏于水波之上，又霎时间扬起，溅起层层水波。晶莹的水珠裹挟着雪白的小脚丫，在日光下折射着摄人心魄的光泽，少女赤足踏于水面之上，旋转着跳跃，青色的纱衣飞扬在她的身周，白色绦带似波纹般扬撒，少女回眸一笑，双眼如月牙一般弯起，笑靥如花。

帝修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了沉思。

“陛下，如今要重回自己的位置怕是有些难了。若是陛下担忧，老臣自当尽心竭力。”老者坐于一旁的怪石上说道。

“你究竟是谁？”帝修立于蒲草旁：“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你并非巫族。你自称老臣，可你并非朝中之人。”

“罪臣身负过错，自然难以抬头，也难以在陛下面前自认身份。”老者垂首低声说道：“只是时运不济，造化弄人，与陛下见面，又与陛下同行。”

“不要再作隐瞒。”帝修冷冷道。

“陛下可还知道，流火之难。”老者声音略带沙哑：“我是凌越。”

“就是那个串通反贼，至我父皇于死地而不顾的凌越？”帝修声音越发冷酷起来，像是冰刀一般令人发冷。“凌国师好大的胆子，竟逃脱了天牢，置家人于不顾，独自在巫族苟且偷生。”

“如果我说并非是我做的一切呢？”老者嗓子有些发干，眼神中带着充满希冀的祈求望着帝修：“您会相信吗？”

“众目睽睽，叫我如何相信你？”帝修冷冽的面色似是有些缓和：“既然你这么与我说，向我证明。如果你是清白的，我自然还你一个公道。”

“我的家人还好吗？”老者眼中噙着浊泪，声音开始带着哭腔。

“生死无忧。”帝修微微垂眸：“朕不是那样的人，孩子是无辜的。当年凌国师姿采翩翩，才惊艳艳，短短时间怎么如此苍老……可叹。”

司韶探完路回来，远远望见帝修冷峻的面颌似乎比往常更添了一丝冷淡，而林伯双目低垂似是看不见神情，帝修的眼中似乎还盛着一丝……怒气？

“我去前面探过路了，前面有个驿站可以歇脚，离这边不远。”司韶略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另外两人应了一声也是再不说什么话，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半晌，两个身影远远地过来了，“我们捕鱼回来啦！”少年略有些兴奋地嚷道。

“请把‘们’去掉。”青年闷闷地嘟囔道。

“姐，我摘得山果子，你吃。”少年递过一把带着枝叶的红彤彤的野果，笑容烂漫：“大哥，老头，你们也吃。”

“哇，好吃诶。”司韶似是得到了解放一般：“我们去烤鱼吃吧。”

“走啊，元大哥，烤鱼去。”少年拉扯着元风往篝火旁边去，元风不情不愿地被拉扯着，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帝修。

望着三个人吵吵嚷嚷烤鱼的身影，老者开口道：“您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没意思。朕从不仗势欺人。”帝修也望着那熊熊燃起的烟火：“况且这只是我们两人的事，与他们无关。走吧，吃鱼去。”

山泉里的鱼带着肥膘，烤完之后干香松软，散着微微的油气，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粉之后，咬一口如粉质化开在口中，满腔的香气和鲜味，就着山果子的酸甜。众人吃饱喝足后便动身去往驿站。

夜幕开始降临，深蓝色的夜空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马车行进在草木茂盛的深林之中，马车头上悬着一只贴满了花叶的灯笼，灯笼中透着微弱的烛光，一行人略有些急地赶着路。

晚间的风有些大了，吹得林间的草木猎猎作响，夹杂的动物的呼啸声，这林间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头，你确定那个男人就是悬赏的人吗？”林中蹲着的一个男子向身旁的魁梧男子问道。

“错不了。”男子回头望向身边的随从，月光下一道刀疤深长贯穿全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骇人。“想活就把嘴闭紧些，以免打草惊蛇，他们厉害着，这单难做。”

“元大哥，以后教我骑射好不？”司韶骑在马上向元风讨好道。

前面的帝修却霎时停顿下来：“把灯笼熄了，周围有人。”老者拾取马车上的一片落叶向着烛芯一挥，霎时间烛光熄灭。

“糟了，他们觉察了。”林中蹲坐的男子突然跃起，用叶子吹响一声长啸。

随着长啸的发出，马车四周出现了许多四面而来的黑影。

“这些不要命的家伙，也敢？”司冉一下跃上马车顶端，将背上的弓卸下，搭箭拉满弓，对着黑影瞄准，那竹制的箭矢破风呼啸直直向那人射去，那人来不及呼喊一声便已倒下。

几支箭下去，几人应声倒下。而那些人似是亡命之徒一般，并未退缩倒下，而是越冲越前了。

一双铁锤直直地向马车上的闭眼老者扫去，老者伸出拐杖轻轻一挡，那铁锤却是一点也动弹不得。“咚”铁器与木器相击，老者与那男子厮打在一处，拐杖轻轻一勾，那铁锤便被拐杖勾着带在一处，老者又借力一推，试了一招借力打力，那铁锤便重重地锤向那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下。

“上马车，抓人质！”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几人连连跃上马车。

帝修回头一看，一道飞刃袭过将他的手腕划伤，也顾不得伤，他手持利剑直直向马车冲去。

却只见一条带着飞镖的长绳直取那人的心脏，那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绳的末端一收，清冷的月光下，一位清丽娇俏的女子踏出马车门，冲着帝修一笑：“你倒是小瞧了我。再怎么说我也……小心！”

只见那女子利落地出手，那绳镖便直直地向帝修身后去，帝修只觉得一阵风呼啸而过，只听得“嗵”的一声，身后那人便已倒下。

司韶轻声一笑：“这回我救了你的命，你又要如何感谢我？”说罢，转身便跃上了马车顶端，抵抗着着车下的袭击者。

那黑夜中蹲守的人看着眼前手下接连倒下的场景，心中暗道不妙。随着两声急促的短哨，残留的人四散地准备离开，却只听得几声呼啸的箭声，竟是一个也没有逃脱。

“还是叫他逃了。”帝修望着深林处一个地方，若有所思道。

“什么逃了？我明明都处理了。”马车顶上的司冉略有些不服气道。

“不是他们，是一个躲着的人。”帝修有些低沉地说道。“他始终没有现身。”

“没有现身定是个怂包软蛋，连上场都不敢。”司冉抱着弓，歪着头倚着弓坐于马车之上，月光下的红衣显得宁静又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