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长这么大,都没这么花过银子。
揣着县令大人递过来的十两银子,兴奋的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土豪了,亏得她还有点小聪明,没敢擅自上街去胡乱买。
在客栈前台跟掌柜问过了,州府有哪些好吃的东西,店子又开在哪里,跑了一上午货比三家,还剩了七两银子。
??“让你给夫人买些吃的玩的,怎的才花了三两银子?”
??何娇娇从腊月手里接过剩下的七两银子,教训县令大人,过度奢靡的消费观说道:“沈大哥你真败家!咱们还要养孩子呢。”
??沈恒之被她训的笑也不是,恼也不是,使劲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将她的头发揉乱了,换来她一声尖叫,这才笑了出来。
??原本是想着,既然不能陪她出门去逛街,便让腊月多多买些,吃的来补偿她,哪知道却被老婆教训,他大手大脚花钱了。
他倾身前去逗她道:“还不是你嫌弃为夫腿瘸貌丑,我这才不得不让腊月,出去买东西,省得丢了娇娇的脸面。”
??何娇娇拿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道:“别妨碍我梳头发!”
又瞪他道:“你这么丑,不许靠过来!”自己先禁不住笑了。
??沈恒之偏要凑过来蹭她,用自己掉了皮的脸,直蹭的何娇娇笑的都软了,这才罢休。
??老马头套好了车,夫妻俩上了车打道回府,马车里堆满了吃食,何娇娇还将自己,给宝宝买的银项圈拿给他看,说道:“夫君你瞧,这银项圈上面的花纹真漂亮。”
??沈恒之将动来动去的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朝后靠在了车壁上,笑容温软道:“你瞧着喜欢便好。”嘴硬心软的丫头!
??就算是心疼他,也非要说是嫌弃他!
??他心里软软的,时不时便拿手,在她细嫩的颈子上摸一摸,或者拈一拈她的耳垂,她耳垂上缀着一对银耳坠,在马车的晃动下摇来晃去,很是俏皮。
似乎上了马车,准备回去她便放松了下来,大约是忖着他不必再走路,还将他的靴子除了下来,道:“虽然臭是臭了些,我勉强忍着你。”
脚是前一晚洗的,靴袜也干干净净的,一点异味没有,却被她嫌弃了半天。
??沈恒之是看出来了,她这纯粹是,以嫌弃他为乐。
??越嫌弃大约就是,越喜欢的意思了。
??边防军营里,王美人倚榻而卧,将腿伸将出去。
使唤榻边候着的一名年轻妇人说道:“我腿有些酸,给我捶捶。”
那低眉顺目的年轻妇人跪在榻边去捶,没捶两下,却被她穿着罗袜一脚踢在脸上说道:“没用的贱人,用那么大力,想是捶死我啊?!”
??被踩脸的妇人,慌忙跪了下去磕头道:“姑娘息怒,奴并不是故意的!”
??王美人冷冷一笑,“想来你也不敢。过来继续捶。”
年轻妇人抬起头来,赫然是刘成川曾经的,宠妾云姨娘,满眼的怨毒,却在王美人瞧过来的眼神里立刻缩了头,恭顺的上前来,继续给她捶腿。
??这两人原本却是旧识,连同尚美人都认识。
??云姨娘亲爹乃是四品高官,王美人与尚美人的爹一个是正五品,一个是从五品的京官。
云姨娘在家做千金之时,在这二人面前颇为傲气,后来其父犯了事,被下狱斩首,其余家人被发配。
云姨娘在发配的路上,被差役悄悄拖出来,卖了出去,辗转落到了刘成川的手里。
??她原本还想着,哪怕刘成川官至七品,好歹也算有靠山,哪知道连刘成川也不可靠,跟了他才一年光景,就全家都下了大狱。
前来刘家抄家的,正是她从前的梦中良人崔泰。
??三年前,皇长子殿下带着崔泰回京,皇后开办游园会,将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家小姐们,都邀请了来了,还有未成亲的,权贵宗室子弟们齐聚。
云姨娘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了崔泰,自此一颗心便系到了他身上,想尽了办法打听出他的身份,才知是崔氏的嫡子,便心高攀不起。
??本朝世家向来,看重门第,崔氏更是高门显贵,云家不过寻常官宦人家,往前数三代,都没什么出名的人物,门第寻常,压根不是崔氏联姻的对象。
??云家败落之后,云姨娘就死了心,自此云泥。
哪知道在抄刘家的时候,云姨娘又瞧见了崔泰,当时几乎要哽咽。
??可惜她知道崔泰,曾经费尽了心思打听此人,崔泰却完全不认识她,听都没听过她的名字。
当时她在庭前那一声呼唤,可算是梦中呼唤过多次,几乎就要让她,生出良人前来搭救她的错觉来。
??不过瞧见崔泰看过来的漠漠冷厉的目光,便如当头一盆冰水浇了下来,把心中积存了两年的绮念,给灭了个干净。
??后来被发配到边防营中做苦役,无数次瞧见崔泰的身影,却只能远远观望。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一个却是低贱的役犯,连说话的机会也无。
??等到王美人与尚美人来到了驻军处,王美人的丫环因为水土不服,没过半个月就得了急病去了,她需要人侍候。
这才在苦役营中,将云姨娘扒拉了出来,只因那些人里,她瞧着最年轻齐整。
??——其实也只是脸蛋比较齐整而已。
??沦落到苦役营里的女子,除了白天做苦役,晚上总是要服侍,下级军官与士卒的。腔子里的心早就凉透。
??命运翻覆,没想到她从前看不起的女子,眨眼间就高高在上,成了皇子侍妾,而她却成了一名低贱的女奴,当真可笑之至。
??云姨娘这次小心服侍,顺着王美人的神色行事,只等她睡了,才悄悄退出房。
即使退出房来,却也不敢随处乱走,不然被认识的军士拖进,哪个营里去也有可能。
??她在门外站了好大一会儿,便瞧见尚美人袅袅走进来,见到她在门口,还拉着她的手关切道:“云儿怎的在门口站着?”
从前她叫她云姐姐的,如今却是一口一个云儿。
??纵如此,云姨娘也不敢再拿大,生活早已经教会她弯腰,就教她生不如死。如今至少晚间她能睡个好觉了。
??“姑娘睡着了,我便在门口守着。”
??尚美人一笑,说道:“原来妹妹睡着了,我还想着要给她送碗汤呢。”
又吩咐她的丫环道:“悄悄儿将汤,放到房里去,可别吵醒了王妹妹。”
??那丫鬟乖巧应了,尚美人拉了云姨娘的手,往僻静处去说话。
??“我倒不知道云儿落到了这一步,怎的就……”似无意慨叹,“王妹妹那个火爆脾气,你的日子大约,不会过的舒心吧?”
??云姨娘到底有几分心计,不动声色低垂了头,看自己的手,早已经被苦役磨的粗砺,与拉着她手的尚美人的纤纤玉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尚美人拍拍她的手,意味深长道:“其实我向来是个心软的人。云儿照顾着王妹妹,按理我不该说什么,不过……生孩子这种事情,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听说殿下前几位侧妃都是,在边关生孩子死的,这边医疗本来就差……到时候云儿若是,有命侍候小主子,可比侍候王妹妹好太多了。”
??“你好好想一想吧。”
??她去的远了,云姨娘还是怔怔瞧着,她远去的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七月中,高正峰嫁女。
??从州府回来之后,沈恒之除了每日,必须要到前衙去坐班,处理公务,其余时间就是在后衙乖乖养伤。
慕容昭送的伤药,果然效果好,没过几日,他脚上疼痛便减轻许多,伤处也好的极快,何娇娇高兴不已。
??不过没过几日,沈恒之回后衙之后,情绪便有几分低落,何娇娇见他情绪不对,便问起什么原因。
沈恒一起原本就没想着瞒她,便告诉了她。
??“听说汤泽上任之后,与边防军协商,那些染了时疫,被封锁起来的村落死人一日多过一日,怕传到别的地方去,当机立断,索性下令射杀了还活着的人,又将所有染了时疫的村落一把火烧了。”
??何娇娇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道:“真没想到你那位同年……倒是位狠人!”瞧着温雅,竟然能做出这样决定,真是无毒不丈夫!
??她敢打赌,自家夫君就做不出这种事情。
??两个人都沉默了。
??本来受灾的村民就已经够可怜了,有死了亲人的,后来染了时疫,被封锁了村子。
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能侥幸活命,而没染上时疫的,若有一日能解除封锁,也算是捡了一条命。
没想到躲过了天灾,躲过了时疫,最后还是不得不与整个村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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