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 十三情为何物

凤舞九天 马得意 武侠仙侠 | 浪子异侠 更新时间:2021-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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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电闪风驰,穿大街走小巷,到了一所宅院面前。那大宅屋舍气派,但却凋蔽斑驳,门口车马冷落。

红马见宅内毫无动静,又折转回来,口中衔了苗子凤,沿街回转,奔出数步,又折转过来,发蹄疾奔,到了院墙前,四蹄腾空,跃墙而过,稳稳落在地上。

红马疾向内院闯进去,到了一座大厅前,自厅内走出一个中年人,两道剑眉,一双凤目,面目略显苍凉。那人见红马口衔一个血人,脸现讶异。

中年人仔细察看苗子凤伤势,见他脸色辣黄,鼻息微弱,抱了他走入屋中,取了疮药来敷在伤口四周,又行功助他精气循环。过了顿饭工夫方才止歇,又自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倒了几粒丸药出来,取一碗清水喂苗子凤服下。

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将长刀轻轻拔出,鲜血立即自伤口流出。苗子凤受痛一下醒转,随即又昏厥过去。

中年人取了伤药敷在他伤口上,红马在厅中央不住徘徊,或伸鼻触嗅苗子凤,倍感焦灼。

中年人收拾停当,拍了拍红马脖子,道:“红马,我既把你送给别人,就不该跑回来。这人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正此时,忽听外面“啪啪啪”拍门声响,中年人快步走出屋去,把大门打开,那少年人一头撞了进来,见了中年人:“哇”一下道:“幸会,幸会,那人怎么样了?”

“小兄弟,傲月驹是自己回来的,可不是我舍不得给你,你要就再牵走就是。”

“老倌,你好没道理。这匹马可把我折腾苦了,你存心耍我是不是?”

“小兄弟,我既把马输给了你,概不插手,但你要好好待它,不可折磨它。”

“这且休提,那位救马的义士怎样了?”少年一挥手,直闯进里面去,推开厅门,见苗子凤躺在床上,胸腹已包扎妥当,正沉沉睡去,当下松一口气,回身道:“老倌,这小子死不了吧?”

中年人道:“三五十年还死不了,一百年不好说。”

少年哈哈大笑,道:“老倌做得好事。我外面有一马车银子,你要多少尽管去取。”

“那年轻人是你朋友吗?”

“朋友吗?这个……不瞒你说,这人是我所伤,但你可不能让他死,否则我跟你没完。”

门口忽然“蹋蹋”声响,走进一个和尚,胖胖大大,又有一个黑衣男人,脸色辣黄,一个白衣女人,面白如纸。那一男一女都面无表情,那胖和尚嘻嘻一笑,道:“喂,好香的血腥味,受不了啦,是哪儿的血?让我尝尝。”循着地上血迹,径往屋里走去。

中年人伸手拦住,和尚反手一格,右脚直踢。中年人退开一步,胖和尚乘机攻进,中年人一掌拍在他腋下,和尚一跤跌在门槛上。中年人顺势踏上一步,踩在他背上,冲门口那两人道:“黑白双尸,几时立地成佛,与和尚为伍了?”

黑尸干笑一声,道:“梅老三,原来是你的宝马,真是天下难得,地下无双。你适才那句话可说错了,不是我们皈依佛门,而是佛门弟子随我夫妻开戒啖肉吸血啦哈哈。”

梅月玖淡淡一笑,道:“想当年,你夫妻二人为盗取梨园门秘笈,撺掇张绪入伙,秘笈到手后却被张绪双双击下悬崖,真的变成双尸了。却不料大难不死,如今又相中老夫的马,真是劣性不改。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呀。”

“嘻嘻,姓梅的,我夫妻二人这点底子,你怎知道?如今正好杀人灭口。”白尸双眉一皱,杀气陡生。

梅月玖叹口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这条命早该归还阴曹地府了,今日两位既来索命,我自没话说。人生本就苦无意味,有劳二位了。”

白尸道:“梅大侠风流倜堂,当年有玉面侠客之称,迷倒无数狂蜂艳蝶。怎么如今自暴自弃起来,情场失意了吗?”

黑尸一旁插嘴道:“那自不用说。如今梅大侠皮焦肉老,纵有千种风情也无人会意了。啊哈哈”

黑尸又道:“赛白蛇程飞烟那是人间绝艳,萍踪千枝梅乔梦竹更是柔骨风媚,天下美女偏生都迷上了风流潇洒的梅大侠,难道世上就没有别的男人了吗?真是……”话音未落,白尸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耳光。

黑尸做声不得,嘿嘿干笑。

梅月玖仰天长叹道:“人为情生。人若无情,犹水之不流,人生殊无意味。可惜,我平生也只爱这两个女人,天却教我一个也得不到。哎。”转而又道:“梅某人引颈受戮也无所谓,只是这里还有两位小兄弟与此事无关,料二位决不会放他们活口。少不得老朽这把骨头,接二位几招。”回首对那少年道:“烦小兄弟将屋内墙上的刀给我取来,你即刻带你的朋友乘傲月驹离开这里。”

少年眉头紧锁,并不答话,回身去屋内取了刀出来递给梅月玖。自站立一边。

梅月玖取了刀在手,拍拍刀身上的灰尘。刀鞘上的丝绦都朽烂了,一碰即破碎。抽那刀时,一抽未动,再抽仍纹丝不动。梅月玖暗运内力,那刀方吱吱作响,慢慢自鞘中退出来。锈迹斑斑,也不知多少年未曾动过了。

黑尸呵呵而笑:‘梅老三真是不中用了,又老又丑尚可原谅,这把老骨头再舞刀弄枪,小心折了腰’。

梅月玖并不作声,拭了一下刀锋,道:“对付两个小鬼,这把破刀权且将就用用。”

黑尸徒手上前。梅月玖一刀前格,刀沉力微,去势缓慢。黑尸以掌沿刀刃而上,取其手腕。这招空手拿白刃的本事,讲究胆大心细眼疾手快。黑尸上手便大胆夺刀,是浑不将贵为一派掌门的梅月玖放在眼里了。

梅月玖脱手弃刀,迅疾双掌齐拍,他双掌去势极快,掌法凌厉。黑尸夺刀在手,大意轻敌,这一下突起变故,左胸左肩中掌,直飞出去,钢刀脱手。

梅月玖一招得手,大刀自天而落,他接刀在手,昂然而立。梅月玖深知黑尸阴狠毒辣,武功高超,更何况白尸环伺在侧,他为人工于心计,善于迷惑敌人,令人掉以轻心,更何况黑尸性情急噪,梅月玖双掌聚了十成功力,想面对强手,不可有丝毫仁慈之心。

白尸奔上接住黑尸,黑尸左肩骨头碎裂,剧痛难忍。白尸关切地道:“贼汉子,你怎么样?”黑尸道:“痛……痛……”白尸怒道:“梅老三,我跟你拼了。”飞身上前。

梅月玖沉着迎战,大刀舞得如风车一般,白尸一时难以近身。她左支右拙,强攻不进,忽往后倒跃,梅月玖贴身跟进。白尸俯身于地,双腿踢其下盘。除了地蹚刀法以外,白尸正是看准这一点,逼其后退,刀势立即松了。白尸右臂陡长几寸,于刀缝之中,五指如勾,取其面门。梅月玖急剧后跃,白尸更不犹豫,左掌跟进逼其右肋。梅月玖刀法已乱,被迫迎掌接住。两人暗运内力,双掌相顶。

梅月玖初始觉对方力道柔弱,大占上风,加偳内力,忽觉把持不住,力道如长江大河,狂泻而出。渐觉神智迷糊,头晕眼花,不禁大惊:“移魂大法?”

胖和尚拍掌大笑:“吸死他,吸死他。”又蹦又跳。忽地从地下捡起梅月玖的铁刀,挥刀向梅月玖砍去。

梅月玖双手如磁石吸在白尸双掌上,躲避不能,眼见身首异处。

少年飞身上前一脚踢飞和尚手中大刀,跟着双手抓住他两肋,平举起来,如托一个布袋,向白尸扔去。

白尸无奈撤掌,后跃避开。和尚摔倒在地,好在皮粗肉厚,未受重伤。

梅月玖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少年扶他坐在一边养神,道:“前辈,那女人用的梨园门功夫吗?”梅月玖摇一摇头,脸色苍白,遍体无力。

白尸怒道:“对付梅老三也配用梨园神功吗?些许雕虫小技也就料理了。”

“梨园门武功博大精深,我料你也不会。”梅月玖道。

“张绪独得秘笈,深悟十年,也敌不过我‘移魂大法’,又有什么了不起。”

“你们把他打伤了吗?他怎么样了?”少年惊问。

黑白双尸在荒山危崖之上,祭起移魂大法,强夺张绪武功,已觉张绪武功并不异于十年之前,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想梨园秘笈盖世无双,张绪十年而无所成,必是此功深奥。两人这样一想,更是心头摇摆,跃跃欲试。大凡习武之人,一闻绝妙武功,必欲练之而后快。是以二人到处搜寻张绪下落,又胁迫胖和尚同行。闻听赌城大会群豪聚集,也许能得些端倪。

白尸道:“张绪迟早是要死的,也许他现已不在人世,可哎可惜,我夫妻二人费尽心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句话倒是肺腑之言。两人辛苦寻访多年,苦苦劳累,而无结果。日常也时有心灰意冷,感慨长叹。

少年蹋上一步,道:“不人不鬼的东西,凭你们也能挑战梨园神功吗?”左掌护胸,右手前指“仙人指路”,此招亦含“大仙降鬼”之意。白尸噫一声,道:“小子,是谁教你的?这招果然是梨园武功。”少年概不答话,拍掌攻上。白尸凝神与他拆解,见他招式中又有鲁西“天地门”、“河朔”“无影掌”的路数,杂乱缤纷。

白尸与他拆了数十招,瞅个破绽,伸指点了他手背“二间”穴,道:“这些功夫是谁教你的?”

少年为其所制,毫不气馁,昂头道:“要莫是捡来的,要么是赌钱赢来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白尸不住点头,又连连摇头,暗自惊异,摸不清少年来头,道:“你若不从实招来,老娘宰了你。”举掌过头,作势砍下。

“莫杀他,他是张绪的亲生儿子。”忽听一人惊吓大喊,门口一晃,跳进一个人来,身形高大,长发飘飘。正是柳絮背了飞烟师太。

柳絮径向白尸走来。白尸爪扣少年脖颈,道:“你是什么人?再走上一步,我杀掉这小子。”

柳絮忙不迭退后几步,道:“前辈,有话好说,别伤了他。”

程飞烟道:“你后退什么?偏要走上去,看她敢怎样。”白尸怒道:“丑婆娘,负在一个男人背上,也不知羞耻。”

程飞烟十年未出洞窟,女人家又最关心的是自己容貌,听白尸骂自己丑,心下立时一片冰凉,随即软鞭出手,圈向白尸手腕。白尸侧身避过,捡起梅月玖大刀向软鞭斩落。刀刃虽利,但鞭身柔软,以柔克刚,反而没力道了。鞭若游龙,不避不让,迫使白尸退开几步。苗子凤途中与众赌客行走缓慢,而程飞烟日夜不停赶路,是以自成都折转雀儿山,比苗子凤只晚一步。

此时,梅月玖恢复了些精神,趔趄站起来,道:“飞烟,是你吗?”

程飞烟一腔怨恨而来,眼前蓦然现出梅月玖苍凉瘦削的面容,不由心头一震,一时竟无语凝噎。

梅月玖道:“飞烟,你真的没死?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抛开我不理我,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见我,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趔趄走上来。

“走开。”程飞烟忽地嘶声怒吼,软鞭飞出,结结实实抽在梅月玖脸上,立时现出一条鞭痕。

梅月玖一惊站住。程飞烟尚不解恨,鞭势如风,上下翻飞,瞬间抽出数十鞭。梅月玖不躲不避,直直站定,任凭快鞭抽打。程飞烟直抽得手累身乏才住手。梅月玖衣衫碎裂,肌肤上现出一条条血痕。

梅月玖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些年来,你避开我,让我天天想你,这种折磨也够苦的了。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只要你过得幸福,我受苦也甘心。可是你离开了我,你能幸福吗?这些年来,我走遍江湖,寻访你的下落,一直杳无音讯。可我不死心,我相信你还活着……”

程飞烟已是泣不成声,梅大走上前扶了她,两人相依相偎。柳絮乘机走开。

梅月玖道:“你的脚……怎么了?”

程飞烟一见梅月玖之下,数年恨怨皆烟消云散。决绝断足相比之下也微不足道。她轻抚梅月玖伤痕,道:“没事的,不小心摔折了。你……还痛吗?”梅月玖摇摇头。

程飞烟道:“我知道你喜欢乔梦竹,她待你确比我待你好,而且她对我也很宽容,不像我心胸狭窄容她不下,以后我……”

“她死了。”

“什么?她……怎么会……为什么”

“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到处寻找你的下落,门中的事都不怎么过问,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而每当回到梅花门,虽然我待她很好,可是她见我闷闷不乐,也很忧郁。她总觉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没几年便病死了。哎,自此,我也心灰意冷。我把她葬在梅山上,每年都到她坟上祭奠。也时常到赌城旧居转转。还记得吗?咱们两人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两人娓娓道来,自道是情到浓处,旁若无人。

“那年川西恶盗白晓帝杀人越货,积案如麻,为江湖正派人士所不容。只是这人党羽众多,又深居山野,是以各大门派联手剿杀,直杀到他的老巢,可惜,那次杀得他重伤,又让他遁入山林中逃了。”

“是呀,梅大哥,那时你少年英豪,可还没这么多胡须皱纹。”“你也没这么多白发呀。”两人相视一笑。

“梅哥,你那时既已成婚,小师妹又年轻貌美,温柔善良,你为什么又喜欢上我了?”

“是呀,我也不知道。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个整天与蛇为伍的‘天下第一蛇姑’,许多人唯恐避之不及,我却一见你之后便再难以释怀。那日岭南派薛召对你言语轻浮,不怀好意,被你打了几个耳瓜子。岭南派弟子没一个是你的对手,他们好不要脸,便一拥而上。他们以为他们的师父不在便可以胡作非为了。”

“结果,我放了千百条蛇出来,用蛇阵把他们困了一日一夜,没吃没喝,没一个人坚持得住。待叩头告饶之后才放了他们,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真是好顽。”

两人谈着,脸上笑意绽现,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梅哥,那时你可狂的很呢,说什么名门正派都是狗屁,岭南派教徒无方,可是崆峒、嵩山诸派众人任岭南弟子欺侮我,竟无一个人插手阻止。”

“是呀,那时他们都怕惹不起岭南派,又恐帮派之间起嫌隙。”

“还有哇,嵩山、崆峒诸门派弟子胆小怕事,他们分明怕人家根大势大……只有你出言阻止,帮我一个人打了他们几十个。”

“哎,可惜,那时我学艺未精,若不是你的毒蛇阵……”

“还说这些干什么,虽然斗败了他们,却累你回去遭师父责罚。”

“师父也是为了武林和气,他其实待我很好,要不怎么会把小师妹嫁给我呢?”

“说心里话,你真喜欢你师妹吗?”

“她漂亮贤慧,对我百依百顺,我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好。可是我们自小在一块长大,我对他从来没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我更多的拿她当我妹子。”

“哎,你娶她是对的,你认识我太不应该,如果咱们从未相识该有多好。”程飞烟环顾院落四面,道:“你看,这院落衰败如斯,近于坍塌,想当年可是雕梁画栋,气派的紧。”

梅月玖道:“是啊,那时天下豪杰中能有几人像你那样出手豪阔,在这偏僻地方置这豪宅呢?”

“还说呢……那时多少时光是你我在这里度过的。”

少年见两人卿卿我我,细叙离情,不便旁听,走进屋去,见苗子凤已醒转过来,倒了杯水,慢慢喂他喝下。

柳絮本可偷偷离去,就此逃脱飞烟师太掌握。但一来碍于师父在旁,二来陡然撞见张绪之子,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跟进屋内,拿不定主意,如何下手挟迫他去与张绪换书。

忽听院内一声大叫,跟着一人呵呵大笑。

张小爽冲出屋来,只见梅月玖后背插了一把短刀,深没至柄。正是白尸乘二人浑然物外时,偷袭得手。一招得手,旋即远遁。

程飞烟骤遭此变,犹如五雷轰顶,立时便要昏厥过去,抱了梅月玖泪眼朦胧地道:“梅大哥,梅大哥,你怎么样?”一伸手将短刀拔出,鲜血喷涌而出。

程飞烟又悲又怒,见少年立在一边也手足无措,道:“快救我大哥,求求你,快救救他呀。”

少年急奔进屋去,将桌上适才给苗子凤敷用的药粉取了,飞奔出来,倒在梅月玖伤口上,又为他封穴止血。

梅月玖摇摇手喃喃地道:“小兄弟,不行啦,你……你过来,我有话说。”

少年凑近梅月玖道:“老倌,你能治好我朋友,我也能救活你的,你说药在哪儿,我去取。”

梅月玖摇摇头道:“我不成了,飞烟,你别伤心,我能再见上你一面死也甘心了……”顿了一顿又道:“小兄弟,我问你,你真是张绪的儿子吗?”少年点了点头。

梅月玖道:“很好,小兄弟,我早听说你很小的时候离家出走,想不到……咳咳,哎小兄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想当年,黑白双尸作恶无数,苦练邪门武功,竟然吸食人血,夫妻二人血债累累,我寻访他们已久,要为天下百姓除了这一祸害。后来,好不容易发现了他们的足迹,直追到武夷山下,却发现她暗中与你父亲来往。梨园派是正大门派,你父亲在江湖上也是知名的好汉,却与黑白双尸交往,其中必有古怪。我暗中跟踪,那一夜……咳咳……我观他们出现在一家客店里,便伏在窗下偷听。听你父亲说:“我已发现师父秘笈的地方,过去从未见他拿出示人,近段时间却拿了一本小册子,在屋中日夜揣摩,有时又扪首长思,极尽心思,看完便藏在枕下一个夹层床板里,白日则随身携带形影不离。”又听黑尸道:“我们去把它盗出来,兄弟,你以后也不用呆在梨园门了,自创一派,笑傲天下,岂不快哉?”白尸道:“只是苦于他随身紧密,无法下手。”张绪道:“这个我自有主意,却需咱们三人齐心合力。”说罢说了一个法子出来,双尸点头称是。只是声音低低,我没能听清楚。”

第二日晚间,我继续尾随他们。明月在天,灯火已熄,万籁俱寂。黑白双尸自藏身的山林里潜出,带了钢刀利刃,偷偷摸上武夷山去。二人潜到一座大厅前,用唾液湿透窗纸,往里窥探。试想,梨园剑派林淡秋是何等高人,双尸这些伎俩怎瞒得过他老人家双耳。二人又取了暗香刚刚点燃,尚未行动,这些江湖上鸡鸣狗盗的小伎俩已被林淡秋发觉。黑暗中忽然一物破窗而出,击中白尸右腕,迷香落地。跟着一团黑色物事飞出窗外。双尸疑是林掌门,挥刀双双斩落,触之绵软,却原来是个枕头。大门吱吱一响,林掌门缓步走出,倒背了手,冷冷地道:“黑白双尸,你二人既到了梨园门下,就不能正大光明说话了吗?”想黑白双尸也是江湖上的一等高手,且已在暗处,人在明处,却处处被动。双尸见行踪被识破,心惊胆战,黑尸哆哆嗦嗦道:“林掌门武功莫测高深,老婆,咱们走。”白尸咬牙道:“功亏一篑,岂能善罢干休。”挥刀向林掌门斩落。林掌门身形不动,不躲不闪,看刀至近前,蓦地出手如电,两指捏住白尸刀刃。白尸抽刀不动,心寒齿冷,心想林掌门手法之快,快捷人伦。若是他出手攻击,白尸早已命赴黄泉。梨园门众弟子惊动而起,持了兵器火把将双尸团团围住。双尸自叹武功低微,心先馁了,不敢再妄言反抗。人都素言林淡秋性格刚烈,脾气暴躁,在他手下送命者不计其数,一旦触犯了他,难有活命机会。林掌门今日却一反常规,冲弟子摆摆手道:“不要难为他们,放他们下山去吧”。众弟子尽皆讶异,但师命难违,只好还了他们兵刃,让出一条道。

双尸不敢稍怠,躬身施礼,回身走去。将至院外,那白尸忽地反手擒拿,一名女弟子猝不及防,被她拿住手腕脉门,跟着横刀架在她脖子上。那女弟子失声尖叫,众人看得清楚,正是林掌门的独生爱女静莎小姐,也就是你的母亲。白尸嘿嘿冷笑,道:“林掌门,为人不可心慈手软,所谓无毒不丈夫。我阮阿春不敢称女中丈夫,也也算得上蛇蝎心肠,落入我手的人,都作天下最惨的死法。”众弟子立时便可将二人砍作肉酱,但投鼠忌器,都不敢妄动。

林掌门历声道:“双尸,是谁指使你们来的,你们想怎么样?”白尸摇摇头道:“林掌门,你太瞧不起我夫妻二人了。我二人虽人品低微,但从来不唯他人之命是遵。我夫妻想怎样就怎样,何来别人指示?林掌门,这次登临贵山,一来久慕掌门人仙风道骨,二来想借你一件物事瞧瞧。”林掌门怒道:“是什么物事,有话直说。”白尸道:“梨园秘笈。”林掌门摇摇头道:“梨园剑派没有秘笈,只有实实在在的功夫。你二人乘早放了我女儿,咱们各不相干。”双尸俱知林掌门的手段,但事已至此已无退路。白尸咬牙道:“林掌门,你信不信我割掉你女儿一个耳朵?”

“住手,人群里忽转出一个青年男子,相貌堂堂,正是你父亲张绪。张绪那时只是梨园门八大弟子之一,而且没与你母亲成亲,你父亲道:双尸,只要你们放了林小姐,我保证你们安全下山,而且以后梨园门决不会找你们为难。”

双尸嘿嘿冷笑,不置可否。张绪又道:“你们放了我师妹,我来交换作人质。”白尸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跟千金小姐比吗?”

林掌门此时摇摇头道:“黑白双尸,你们也太不像话了。你们若敢动我女儿一根汗毛,我把你夫妻二人油炸火烹。”双尸听此言,心下惊颤。林淡秋一剑上华山,孤身挑战霍世雄师徒十一人,天下震动。双尸都惧他凛然神威。

双方僵持不下,我躲在院内古树树叶里瞧见张绪向双尸连使眼色。双尸会意,挟持了林姑娘一步步向山下退去。梨园门众弟子紧随其后,院内一时走得冷冷清清。

我正要下树脱身,忽见一道黑影自远处奔来,进了院子,四下察看一番,径走进林掌门卧室。过了一会,取了一件物事出来,又四下张望一番,揣入怀里,一溜烟而去。我在树上看得清楚,那人正是张绪。

后来,我下了武夷山,打探双尸消息,知道张绪出面‘救’了林姑娘,双尸也已安全脱身。

过了几日,我在郊外荒野里又发现双尸踪迹。双尸明知触犯了林掌门,竟不远走他乡,念念不忘梨园秘笈,而甘冒大风险。

这夜,二人深夜不睡,在一个山里围火饮酒谈笑,显是极为兴奋。我远远探视,只不知二人说些什么。

夜至三更,二人踩灭灰烬,结束停当,来到一座危崖之上。过了一会,崖上又现出一条身影。黑白双尸迎上去道:“张兄真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秘笈带来了吗?”张绪道:“多亏二位相助,岂有不成功之理。”白尸道:张兄胆量过人,智谋更是天下无双,咱们按原来协议办,秘笈你自临摹一份,我夫妻一人一份。”

张绪道:“不出几年,江湖上又要出现两位无敌高人了,哈哈,到那时,二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罢,走到崖边,临风而立。一轮残月慢慢坠下,松涛阵阵,夜风微凉。张绪一副踌躇满志,志得意慢的样子。

黑尸走上去,道:“秘笈到手,张兄也可大展拳脚了。”白尸急躁地道:“张兄,快拿秘笈来我瞧瞧。”

张绪自怀里摸出一本小书,双尸抢上去接在手里。白尸打亮火折,翻开包皮,一页页掀开来看,二人聚精会神,为书中图形深深吸引。

此时,我心下惊异不定,想这部秘笈落入这些江湖恶人手中,日后又要掀起轩然大波了,心下思量如何挫败他们的阴谋。

正想处,骤听一声惨呼,黑暗中,张绪乘双尸不备,突下杀手,将二人双双击下悬崖。深夜中,只听崖下惨呼连连,凄厉无比。那崖下临深谷,竟不知有多深,良久声音方息,一切归于静寂。唯有夜凉似水,残星明灭。

张绪向崖下望了一会,慢慢转过身来,残月微光下,我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悲。

除去了双尸,天下只有一人独得这秘笈,而且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张绪乘心如意,却不料,这一切都被我瞧在眼中,但我自忖不是他对手,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

自从张绪救出林姑娘之后,深得林淡秋赏识,而且以后把女儿许配于他。哎……”

梅月玖说了这许多话,胸口憋闷,脸色惨白。

程飞烟道:“梅哥,你休息一会。”

少年怔怔发呆,沉默良久,道:“梅伯伯,我爹为人奸诈,我娘也早有发觉,可是你当时什么不将这一切告诉我外公呢?”

梅月玖摇摇头道:“不成的,梨园剑派与华山为敌,华山派为武林领袖,便是与各大门派为敌,你外公又脾气暴躁,他怎么会相信我(敌人)的话呢?”梅大沉吟了一刻,自怀中取出一面铜牌,牌上刻着一朵梅花。梅月玖道:“小兄弟,我有一事相求如何?”张小爽道:“梅伯伯有话尽管说,在下无有不遵。”每月玖道:“梅花门势微力薄,是个小门派,但也开派百年,门下有百名弟子,龙不可无首,而今我与飞烟重逢,再无心于门中事,以后是要远避世间,长相厮守了。这是我门中世代相传的掌门铜牌,我梅花门日后由你接任掌门如何?”张小爽摇手道:“梅伯伯,我年幼无知,才识浅薄,恐怕难以担此重任。”梅月玖道:“小兄弟,你心直口快,是个直爽人,虽然顽皮,但机智聪敏,而且在江湖上饱经世故,梅花派由你继任掌门是我派的洪福,除非,你嫌我派卑微……”

“不……”张小爽只得接了令牌,道:“在下暂时代理一些时日,待梅伯伯伤好了,再觅合适人选。”

“柳絮,过来拜见新掌门。”柳絮正畏畏缩缩,听师父召唤,只得走上前来,冲张小爽拜了几拜。

张小爽微微一笑,道:“罢了。只是我这掌门人未免寒碜点,以后还要向柳公子借些银子用。”柳絮想起那日酒楼之事,知他出言说笑,脸上哭笑不得。

梅月玖剧烈咳嗽,牵动伤口,鲜血又涌出来,脸色辣黄,呼吸越来越微弱,喃喃地道:“飞烟,我歇一会儿,你……别离开我。”说罢,慢慢闭上眼睛。程飞烟点点头,搂紧了梅月玖,两人相依相偎。

张小爽心下郁闷,在院中不住踱步。

这时,听屋内传来嘶哑的声音:“水……水……”张小爽奔进屋中,柳絮也跟进来。

苗子凤面色红润,虚汗淋漓,体温剧升。

张小爽倒了些水喂他喝了,又取水来饮马,红马仰头不理。

张小爽笑道:“马兄,小生得罪,万望宽恕,在下这厢有礼了。”微鞠一躬。柳絮在一旁陪笑道:“掌门人,我师父这匹红马是水里的龙变的,陆上日行三千,水里夜泅八百,罕见的宝物,日后可归掌门人享用了。”张小爽笑道:“良驹只事一主,我怎么有福消受。这马又怎是龙变的?太离谱了。”柳絮道:“掌门人,你有所不知。想当年我师父与师娘在东海白鹿岛游顽。夜晚明月在上,大海波涛起伏,我师父触景生情,便袖琴在海边弹奏,曲调优雅悦耳,真堪天宫的仙乐可与媲美。正弹得绝妙处,就见一匹红马自海上游来,听我师父弹奏,侧耳静听,久久不愿意离去。我师父夜夜在海边弹奏,那龙便夜夜从水里游出来化作红马倾听,后来,我师父离海回梅花门,走到鲁东紫林苑,夜间于野间鸣琴,那红马又出现在面前,它竟尾随至此,再也不愿意离去,一直伴我师父至今。”“这畜牲也能如此通灵性,当真世间罕闻。”张小爽啧啧称奇。

苗子凤此时醒转,睁了眼晴静静听二人说话,心想:“古人有管鲍之交,又有郁伯牙摔琴奉知音,这红马竟似极通韵律,看来乐理不但是人类的情感所发,亦能与兽类沟通。音律是世间万物的共同语言。”又想:“那梅花门掌门人能借琴抒情,引得红马来倾听,不但琴技超凡超俗,更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说那红马为龙所化,不外天方夜谭,古来东海荒岛上多有野马生息,因大海阻隔与世隔绝,绵延至今也不无可能。”

正想时,张小爽见苗子凤醒转,道:“朋友,你没事吧?”苗子凤摇摇头,微微一笑。

张小爽道:“幸亏你适才出手阻拦,否则铸成大错。”

苗子凤笑道:“这红马强过世间萦萦人类,朋友你伤了它实在可惜。”

张小爽道:“不错,在下现在好生后悔。”

苗子凤又笑道:“那也没什么。不过,梅大侠怎舍得把宝马赌与你?”

张小爽道:“这傲月神驹梅大侠视若性命,他怎肯以此作赌注。以我之见,他是故意输与我的,让我把红马送到东海去放生,然后,答应传我几手武功,可那马偏不听我使唤。”

苗子凤心想:“梅花门掌门能将这宝马托付于这年青人,这年青人定然是个有仁义肝胆之人啦”

张小爽听院内寂无声息,转身走至院中,见梅、程二人依偎于一处,面带笑容,心下一宽。

他蹑手蹑脚离开,生怕打扰二人,忍不住又回首,忽觉有些异样,只见地下一滩血迹,程飞烟衣上一片血污。张小爽走上去,轻唤一声:“梅伯伯,程姑姑。”二人都不作声。他探手梅月玖鼻息,触手冰凉,早已死去多时了。细看程飞烟胸口插了一柄匕首,血迹都已冷了。显然程飞烟察觉梅月玖归去,亦不甘独活世上。

张小爽方才记起梅月玖曾言“远避世间”的真正含义。

张小爽心下凄凉,朝二人拜了几拜,又唤柳絮过来,柳絮也滴了几滴眼泪。两人便在古宅梅树之下,掘个大坑,将二人并作一穴,长相厮守。

红马见主人卒去,仰首长嘶,不住攒蹄,踢得地下尘土直飞。张小爽拉住马缰,闻言呵止,那马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滴下来,落在一坟新土上。

张小爽也暗自垂泪,把事情原委说与苗子凤听,两人俱长叹不已。

张小爽在那坟前立了块石碑,上写:梅月玖程飞烟之墓。买了纸钱果品祭拜。苗子凤几日后伤势略有好转,也去坟前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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