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 甑与篇20

自山槐离去后，东舒弟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的确活的太久了，久到已经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帝江一族始居天山，可她自返至远古，大多数时间是在沿海处生活，修行过的几座仙山也是有数的，与帝江一族渊源始于何时实在无法考查。弗届见她从山槐离去后闷闷不乐，也不过多询问，只催她快些洗漱，他自去厨房煮了些饺子。她百思不得其解，后又感叹自己多心，如今四月就快到了，只需把眼下的日子平安度过，此生此愿，便算了了。

早饭过后，东舒弟换了身衣服，虽说无人来访，但体面还是要的，不能被人看了笑话。弗届和东舒弟一起备起了年夜饭的食材，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从各地采购的，新鲜这一块就不用说了。她曾为了生计和身份，在宫里做过厨娘，也在民间的大户人家做过烧饭婆子，手中的技艺是十分娴熟的，为着弗届是出家人，年节更是沾不得荤，故今日的年夜饭是全素宴。

弗届看着东舒弟忙碌的样子，忍不住捂起嘴笑起来。

“混球，你在庙里当和尚的时候，也是这样偷奸耍滑不好好干活?”东舒弟看他那样，只当他备懒。

“你可知，民间有‘男耕女织’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通常是男性外出劳作，而女性则在家里织布缝衣，煮饭持羹。”

“怎么着大师?你也想来一套小农经济呗?”东舒弟将手中的芹菜扔回盆里，从砧板上拎起菜刀，向弗届靠近。

“淡定，淡定，在下只是看到你刚刚摘芹菜摘的入神，那样子和电视上的妇人真是相似。”弗届躲到厨房门边上，眼神直盯着东舒弟手里的菜刀看。

“你我都是人类修行至今，像人才是正常的吧！”东舒弟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去继续摘芹菜。

年三十夜，电视上播着联欢晚会，窗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小孩子间嬉笑打闹，偶尔碰碎个杯子、盘子啊的，大人也不怪罪，只说碎碎平安等话讨个吉利。

东舒弟与弗届无甚亲友来访，便将一桌子佳肴放在那边不管，二人跑到客厅喝起酒来，说起古往今来、因果前缘，只叹苟活一世，终是落了俗套。直到电视上开始倒计时，数到零时，新春伊始，烟火齐放，烟火尽头便是这夜宁静的开端。

大年初一，二人一大早就被小区里的汽笛声吵醒，一年一度的访亲探友大戏开始了，都拿着各式各样的新春礼品走街串巷，喜气洋洋。东舒弟嫌他们吵闹，略略抬手，将屋外的声音隔绝，一夜宿醉，头痛欲裂。弗届此前并未饮过酒，不知道后劲如此大，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也是烦的很，听到东舒弟喊头疼，硬撑着从沙发上爬起，去给她冲了杯蜂蜜水，自己也喝了一杯。

逢灯、沾沾等人虽已不受令的限制，不必东躲西藏，但他四人开罪了原神的事早已在众修行者间传开，故而无人敢逆势收留。

四人窝在普通的山川，与山川猛兽争了块地盘，虽说对修行无益，但有一处可以容纳自己歇脚，就足够了。普通的山川是不受限制的，人类、修行者、普通的花草树木、鱼虫鸟兽都可来此安家，但少了仙脉的庇护，终究再难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