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镇春天路 第二章 古茶树下私定终身（1）

波南云撂下狠话甩袖离开家不久，咪南云顶着一篮释迦果回到了家。她看到依云心乱如麻，手中的纺线屡屡被梭子捻断，纺车也绕不出密度均匀的绣线来，便猜出了女儿的心思。

咪南云长叹了一口气，接过女儿手中的纺锤坐到纺车前边摇边唱。

“番荔枝上长不出甜瓜嘞，姑娘心事好比秋藤长哎！

草窝窝孵出个金凤凰嘞，谁家梧桐高高可落巢哎！”

十七岁的依云听了咪南云的歌，心里越发添堵。她想把波南云反对她和岩青交往的事告诉阿妈，但一时又张不开嘴。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吊脚楼，提着半兜释迦果往岩青家走去。

由于春天寨地处澜沧江边低洼处，土壤潮湿，蚊虫居多，寨子里的村民家家户户搭起了吊脚楼。吊脚楼高约七八米，除了屋顶铺的是被压实了的厚厚几层茅草，房梁、门柱用材全是成年毛竹。下层用来圈养家禽或堆放杂物，上层用来食宿和接待客人。楼中间设有火塘，用于屋主人取暖、煮食。

岩青家的吊脚楼建在寨子的东边，平常依云步行到岩青家也要十来分钟时间。但今天依云心里藏着事儿，走起来自然也就比往常快了。她急匆匆地绕过那片郁郁葱葱的芭蕉林，又穿过土司楼，直奔岩青家而去。

此时的土司楼已经人去楼空，相当安静了。因为寨里出了丧葬事，参加派对的毛哆哩和哨哆哩们也早早散了场，在父母的敦促下各自回了家。

冷冷清清的土司楼已经让依云心生寒意，而不远处传来的哀乐声更让她胆战心惊。一股寒意穿透她的脊背直通脑门，胳膊上的那半兜释迦果此时也显得越发沉重起来。随着步伐的加快，几个释迦果在颠簸中已经从布兜里探出了脑袋。

要是身边有个人就好了！依云心中发慌，想到不远处那条机耕路上临时搭建的灵篷，总觉得那个亡灵就飘在她身后，她想回头看，又害怕回头看到什么。哨哆哩依云害怕极了，两排伶俐的牙齿此时不由地哆嗦了起来。

“喂，依云妹子，你这是要到哪去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依云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岩青哥！

“岩青哥，你来太好了！我……我正准备上你家呢！”

依云把胳膊上的半兜果子往岩青腕上一放，笑吟吟地说，

“我阿妈刚摘回家的，让我送一些给你阿妈尝尝。”

“你阿妈真好！走，到家喝碗普洱茶去！”

“我……我阿爸在你家么？”

“你阿爸？他来我家做啥？”

“没来？那就好。我随便问问。”

“依云妹子，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没啥。走，到你家喝茶去！”

岩青家的吊脚楼前长着两棵有五百年树龄的普洱茶树，也是春天寨茶龄最老的两棵古茶树。巨大的树冠呈扇形向阳生长，枝梢上拴满了一条条春天寨人祈求福康的红丝带。

春天寨虽穷，但寨里的人相处得却跟自家兄弟一样。波岩青和咪岩青向来慷慨大方，并不把自家的两棵普洱茶树归为私有。只要族人愿意，随时可以前来采摘享用。

依云小口地啜饮着岩青刚沏的那道普洱茶，甘洌清醇的茶香沁入心脾，让她沉醉。此时，她后背脊已经被茶水温暖，那颗因畏惧而慌乱的心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波岩松和咪岩松并不在家，他们和波南云一样此时正在寨外的路边吊唁。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傣历新年第三天，寨里出了这么一个不祥事，全寨上了年纪的老人们都觉得兹事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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