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土浮尘 第三章 代价（二）

现在的他就像被绳子拴着，每一步都得考虑前方是否有合适的食物，这并不好，他想要摆脱这种桎梏。

变化是由于体内共生平衡被打破而引起的，那么尝试重回之前的状态是否就可以了呢？

“这应该是可行的，想办法降低它的浓度或许就可以回到之前那样。”他自语着，脑中思考着可行的方案。

当身体受到刺激是会引起病毒的反应的，到达某个界限之前它更像是一层被动，给予宿主增益，突破界限之后，它变得更加主动更加危险，可能导致一切回归共生之前，掌控宿主。

他需要确认刺激确实会让其产生反应，从而聚集在某一部分。

他做了个对照，从身体取出两份血液对照，一份取自被故意刺激的肢体，一份直接取血，两者存在细微差别，故意刺激后取出的血液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正常取血的那份在伤口快速愈合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一样的感觉。

他设想，既然血液是其聚集过程中的最佳载体，那么是否可以利用这点，只要刺激到位，就可以使得某处病毒浓度增高，然后可以通过血液将其排出，然后就可以重新达成平衡，这样一来就可以改变目前情况。

可是病毒的反噬是必须考虑的东西，他不确定哪种程度的刺激会引起多大的反应，若是刺激过度，恐怕体内能量供给失衡会让病毒暴走，或许会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榨干身体里的养分，然后…然后脑瓜里结胶。

所以要在刺激它们的同时还要限制其回流，同时还要将其导出体内，那么目标一下子就清晰了。

过程一定要快，只有够快才能在病毒回流前在身体里制造出高、低浓度区，低浓度区将是能否打破现状的关键。

他在小镇里寻找有用的东西，一些绳子，一把餐刀，其他的暂时用不上。

之后他找到一间不错的房间，加固过的房门看来不只是用来抵御外部的入侵，还防止里面有人崩溃后强行开门，从里边的痕迹来看，它确实很好的保护了躲在里面的人。

搬空里面的东西，找来绳子将其绕过窗户，后续可以固定在腰上，往房间里运送一些食物。

是时候了，他锁好房门将自己困在浴室，确保自己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难以离开，然后刺激双腿。

只是简单的刺激，反应比他预想的要更加剧烈，也更加快速，他甚至来不及压住静脉，阻止回流。

只觉得有一双手在抓揉、拉扯他的大脑，有一股莫名的意识在冲撞他的意志，一时间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

伴随着的还有两条大腿肌肉的扭动，好似一条条的鲶鱼被固定在那里疯狂扭动，看上去像是要化作一条条的触手一般。

与之而来的是饥饿，难以控制、忍受的饥饿，他的嘴角流出口水，身体不受控制的抓向一旁的水藻，仓促间手指被咬破，血流不止。

水藻吃完后手指被含在嘴里贪婪的吮吸着，过了许久，一切终于消退，他倒在浴室，四肢乏力。

状况远比他想的要糟，这已经是到了失控的边缘，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或许水藻暂时能让他体内勉强维持平衡，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作用，短暂的平静终会打破，那时他的身体或许会彻底暴走，或许会彻底崩溃。

“水藻应该也是某种共生状况下的产物，它所包含的某种物质确实对我目前有所帮助，但既然是共生物，一定也包含了一定程度的病毒…也就是说这个过程一定是有累加的……我没有退路了。”

水藻所谓的效用只是假象，让体内病毒以为现在依旧处于安全的共生区间，可实际上早已到了崩溃边缘。

这就像给一个受伤严重的人服用止痛药，痛苦减轻，对实际情况却没有什么益处，轻信它带来的反馈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他没有选择了，只能孤注一掷，用一截绳子勒住嘴巴，确保自己不会在极端情况下自食，两条打了绳结的绳子被固定在大腿根，绳结压在静脉血管上，确保回流被进一步限制，几根短小的木棍摆在动脉旁，减少其所受的压力，同样的腰上的绳索也为限制身体行动加上了一层保险。

准备就绪，他深呼吸调整了自身状态，而后对双腿施加刺激，再次看着它变得扭曲，再次迎接脑子里的冲击。

划开、愈合，再划开再愈合。

血液不断涌出，那莫名的气味加重了精神的负担，他总会想着趴上去，将那些血液吞食。

内心的欲望越来越难压制，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过去，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在晕倒前他只能重重划出两刀，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意识深处，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只是像被固定，无法做些什么，与之伴随的还有无边的饥饿，让他发疯，让他抓狂。

他想大喊，却发不出声，他想打破眼前的无名禁锢，可却动弹不得，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自己好像能动了。

这对他来说太好了，他已经快要被饥饿折磨的发疯了，他不顾一切的挥动双手，打向四周，似乎打到了什么。

他想破口大骂，他想大声嗤笑，可还是发不出声，只能继续，继续挥动双手，挥拳也好，抓挠也罢，企图打破四周的禁锢。

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一刹那，他的意识再次沉寂。

一道微光出现划破黑暗，他的意识还未清醒，紧接着饥饿、剧痛等一系列感觉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窒息，他的身体猛然蜷缩，剧痛中模糊的光晕开始有了些纹理，有了些棱角。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四周满是血污，地上还有大量刮蹭的痕迹。

或许是大脑出于自我保护不去理会疼痛反馈，或许是肾上腺素分泌减轻了疼痛，他感觉好了许多。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有些扭曲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虚弱中透露着些许诡异。

“老子活过来了！老子又一次活过来了！”

他想站起来，啪嗒一声，摔倒在地，或许是满地的血污太滑，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

他没有尝试起身，而是在地上蠕动，一边蠕动一边大笑。

终于，他解下身上的绳子，爬出了浴室，抓起不远处的块状茎大口啃了起来。

他很想确定自己是否成功了，于是他打开大门，踉踉跄跄奔向河边，原先对他有着莫名吸引力的水藻已经变了，带着股怪味。

他对水藻的执念太深，一时间没有想起自身血液更具吸引力。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成功了，只是现在的他身体瘦弱不堪，一身的血污。

他找了个地方清洗身上，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手上的伤口需要一些时间，手指甲掉了不少，是抓挠墙壁导致的，痛，却也享受。

尽管满是泥土，块状茎从未如此甘甜，尽管脚步虚浮，行走间从未如此轻松。

他回到房间里，看了看狼藉的浴室，大致想象了一下这具身体是如何在里面发疯，随后说道：“我说呢，那该死的玩意儿无论我怎么弄都不带丁点反应的，原来是墙。”

生火烧水，拿了点生粉冲了碗糊糊，很甜，感觉甜的有些过头了，就像放了糖一样。

结束了，只是代价有点大。

原本还算健壮的身体变得瘦弱、惨白，看来有相当一部分肌肉被分解，以维持消耗了，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修养。

除了恢复外他还需要重新打量一些东西，比如凝胶，那真是只管吃吃吃就能提升战斗力的东西吗？所谓的等级分类合理吗？

如果是按体内病毒浓度来算的话，那么哪怕是普通灰壳产的胶，只要进食一定的量也能导致同样的后果，从一开始，身体本身就决定了一个人能容纳多少，过多摄入只能导致失控。

“只能将其维持在一个安全水平，吃吃吃就能解决问题…怎么可能嘛，要真可行……要真可行这些东西早就没了。”

“分个屁的级，分个屁的级！哪儿有那么容易嘛，哪儿有那么容易嘛。”

确认体内共生平衡是否合理，现在只能从食物来看，对怪异的食物产生兴趣就需要降低，产生渴望就是失控边缘。

凝胶终究只是用来建立共生，获得免疫的手段罢了，不能过于依赖，失控的特性倒是可以利用，不管是生死之战也好，设下陷阱也罢，只要利用得当也是不错的手段。

“罢了，先恢复一下再说了。”

第三天体力恢复些许，简单确认方向后往回走了，他要拿回自己落下的东西，回到了那里，找回了背包，这些路途让他有些累了，于是他就地休息。

不管如何，正常修养是不可能的，他还是想找灰壳割胶，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快恢复的办法，只要服用凝胶，目前情况下只要保证能量供给，稍加刺激后身体应该会很快恢复，

之后要是没把握好度，导致抵达临界点或再次失衡，再导出一次就是了。

定了方案，他需要先找个庇护所，然后物色一只灰壳，然后割胶。

那只怪物可不会原地等待，而且它这一路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想要弄了它必须想些其它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