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降临 第五章 无名老头

夜风起，马蹄急，青年穿行月影里。

临安城是多朝古都，扼东西南北来往之要塞，风水地势万里挑一，许多朝的皇帝就便是死了，也不肯离开这块宝地。

大部分皇陵在王朝覆灭后仍会有后人看守，有些昙花一现的小王朝可能香火已断，只留下长满青石的墓碑。当然，这部分皇陵内部本就空空如也，无甚宝藏可取。

前些日子连日暴雨，听说临安城西郊有几座山上豁开了小口。阿念已经连续几日前来想要碰碰运气，但是显然有很多人消息比他来的更加灵通，他只能捡着山脚一些不显眼的地方慢慢寻，这几日非但没有什么收获，每天回家都泥巴糊到齐裤裆。

阿念并非没有动过在城里谋点事情做的念头，张红缘对于此事比阿念更着急。阿念从小就跟着父亲一直学习拳脚功夫，打了一身好基础，只可惜父亲早逝，没有将自己的一身功夫完整传给他。

张红缘拼了命地想把阿念送进京城里各色大户人家中，哪怕当个看门的小子，也比现在死人堆里扒饭吃要强。在她看来，官府就是最好的去处。但是自己的穷儿子也不知从哪里学了清高脾气，不肯就着自己，金雀台里有的是权贵，他即便肯进去端茶倒水，结识一两位，也是好的，但阿念自懂事开始，无一日踏入过金雀台的正厅，不知是在避讳些什么。

阿念继续往山里走。今晚的月色不太好，星星也不见几颗，他一路过来的时候并未遇见多少赶路的人，所以心中有些庆幸。

如果人少的话，自己的机会便多了一些。

一道阴云笼上月亮，阿念背后的马儿忽然开始踌躇起来。他回头看了看这匹素日里和自己打过许多交往的白马，它的眼里有着平时没有的惊惧。

马是灵兽，至少比起一般的家畜家禽要灵敏许多。阿念强拽着马要往前走，马儿仍却不肯，慌忙之下缰绳从他手里脱出，那马儿见状顺势便跑，阿念口中正要开骂，却见马儿跑出一段路之后又回过头来。

“那你待着吧，我自己往前走。”阿念摇摇头。

他又往前行了好久，忽然面露喜色，前方林子里有一处极难察觉暗门，多年前阿念到此偶然间察觉石板与周围颜色不同才发现。然而石门沉重，阿念虽然知道门口会有些好东西，但苦于无法移开，每次大雨过后都前来查看，希望老天爷帮他一把。

此刻那道石门裂开了一道不小的缝隙，阿念大喜过望。他从包袱中翻出火把裹上松树油，火光带着一阵香味起来，他想了想，又在林子里寻了根一人高的柴棒，然后回到石门口，侧过身子从石门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火把的灯光爬过洞穴内的墙壁，将里面照得亮堂堂，阿念的眼中有些失望，这并不是富贵人家墓室会有的模样，兴许只是一处人住过的居所罢了。

他的眼睛扫过地上时，陡然间身子一滞。

地上分明有一堆新鲜的柴火灰，空气里还有方才没留意到的焦炭味。

风声从他的背后传来，阿念双腿微曲，捉起柴棒回过头。一道身影从他背后的的黑暗中窜出，像是只敏捷的耗子一样，在阿念尚未看清楚之前就窜进了另外一个角落里，阿念见对方身法如此惊人，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一边借着火把和木棍护住前方，一边往后准备退出石室。

他的心中此刻如同揣了只兔子般狂跳不已，耳朵里也只剩下血脉跳动的突突声。就在此刻，一只冰冷的手神出鬼没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阿念心下大骇，转过头去一脚蹬在石壁上，那身影见状以为他又要逃走，于是欺身向前，不料阿念在空中一个筋斗翻过身来之后，竟抄起木棍杀了个回马枪。

那一瞬间，漆黑的木棒银光乍涌，朝着角落里身影杀去。

“千钧枪法？”

角落中的人的叫了出来，声音有些喑哑。

阿念的柴棒已经杀到此人的身前，那人手中持着一根拐杖，慌也不慌地提起来，在阿念的木棍上轻轻一触。

就在武器相撞的一瞬间，阿念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背后本就微弱的火光忽然消失不见，这一瞬间他仿佛陷落到了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意识恢复后，面前多了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拐杖指着自己的喉咙。

“亏你是忠良之后，怎会做起盗墓这等丑事来，羞也不羞？”

阿念心下恼怒道：“什么忠不忠良？我从小到大未曾尝到过半分别人给的好处，忠谁？良谁？”

那老头闻言，眼中疑惑道：“你不是金国人？”

阿念闻言，面色震怒道：“我是大荒国人！”

老头又问：“那你可是姓张？”

阿念正想回道“与你何干”，忽然听见外面窸窸窣窣地下起雨来，带着些不知哪里传来的回响，像是巨兽的呜咽，回荡在群山中。

阿念从前也不相信鬼神之说，否则他也不会做着死人堆里刨钱的勾当。这么多年来他夜行山林，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鬼神是没有的，人吓人罢了。

只是眼下外面传来的声音，阿念此前从未听到过，现在也无法判定它是从何而来。像是整个郊野的大地与穹苍，都在跟着声音震动。

老者面色一变，反身过来一把捂住阿念的口鼻，然后在他耳边急忙道：“想要活命就别出气。”

阿念点了点头。

一边沉重的石门随即被撞开，巨力让大门飞出好远，“哐当”一声撞在对面的石壁上。阿念无法想象到底是何等怪物竟然会有这般力量。他满眼惊惧地看向石室门口，发现门口空空如也。疑惑之间，前方落满尘土的地面上忽然“扑扑”两声，灰尘乍起。

两个脸盆大的手印出现在地上。

此等景象早已超出阿念二十多年来见闻的极限，即便是与他同行过年资最老的盗墓人，也从未提及过此等诡异之事。

“扑。”

“扑扑。”

地上的手印慢慢多了起来，方向指着阿念和老者。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倒立着用手向二人走过来，在身后留下一串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