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捌拾肆 菜园

在享用完精心烹制的几道菜肴后，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喘息，返程时大巴车便直接将他们载到了途径的菜园，让学生们痛痛快快地采摘一些新鲜蔬果作为礼品带回家。踏上了阔别已久的田地，感受到了松软的土壤和一股清新的蔬菜气息，易歆两眼放光，大步流星地便往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走去。易歆能分辨出田里的农作物大致为刚刚长出来的玉米，已经成熟的油麦菜、卷心菜，以及看起来香脆可口的黄瓜。

易歆回想起小时候和祖父祖母居住时最喜爱的乐园——祖父母精心捯饬出来的小院子里总是硕果累累，是她闲暇时会造访的幽静之地。偶尔她会摘下一个半生不熟的西红柿随便洗洗后塞进嘴里，随即会因为味道苦涩而将西红柿嫌弃地吐出来。这片农郊带给她的感觉，正如小时候一样质朴清新，透露着宁静和祥和。

晡时的日头不如正午毒辣，但毕竟是初夏，不过一会儿，人们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易歆仰头望了望耀眼的太阳，险些于迎面而来在空中飞行的蜻蜓撞了个满怀，不禁打了个寒噤。乡下农田美则美矣乐归乐矣，最让她头痛的始终是昆虫。从小便在谙熟各种昆虫和农作物的祖父母旁长大的易歆并没有将对昆虫的胆量练就的更好；恰恰相反，她对昆虫的恐惧随着年龄有增不减，从小时候无畏地拿起面包虫向鱼缸里挥洒退化为看到普通的昆虫也会惊惧战栗。这样就是为什么她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菜园的造访愈来愈少，因为菜地可谓是昆虫的王国。

弱肉强食，每一种植物也有各自的天敌。丝瓜的天敌是黑壳虫，黄瓜则闻黄壳虫色变，绿叶菜上常年盘踞着蠕动的绿色菜虫，令易歆无数次在洗菜的时候花容失色。瓢虫虽然体积小，却尤其喜欢乱飞，一不留神它们就会停留在你的手边，给一些姑娘造成不小的惊吓。易歆暂时将恐惧安顿在胸膛，撸起袖子弯下腰便用手刨土扒菜。泥土很快填满了指甲缝，一双净白的手被染成了泥土色。袁凡和林轩已经捡起了锄头，他们还有一项任务是播种和培土。

不过一会，裴儿便惊叫了出声，三两步跑到了田埂上喘着气：“地，地里有虫子！”

“有虫子不是很正常吗？”安宁已经戴上了草帽，忍俊不禁地说。

“应该只是蚯蚓。”郑晟凑上前，观察了一下在地上蠕动的浅褐色小家伙。

安宁叮嘱道：“蚯蚓是松软土壤的益虫，大家见到请不要踩死。”

“恐惧也是人需要克服的一大难关。”郑晟说，“法布尔在看到昆虫后兴奋至极，左手抓了一只，右手抓了一只，又见到一只绝无仅有的虫子，便俯下身，一口叼在了嘴里。”

易歆倒吸了口凉气：“多么伟大的探索精神。”

孟可欣直起身瞄了一眼郑晟，不忿地拍了怕脏兮兮的手，“您倒轻松，站着说话不腰疼。”

郑晟笑了：“我用目光为你们加油。”

易歆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苦干。她一路正进行地颇为顺利，直到一只醒目的绿色菜虫映入了她的眼帘。面前的成年棉铃虫正扭动着自己肥硕的身躯在一片卷心菜上蠕动，啃食得不亦乐乎。它用来爬行的触角和身上的褐色斑点在易歆的瞳仁中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格外触目惊心。易歆强忍着倒竖的汗毛和内心的惊惶，用一根树枝将虫子挑了起来，丢到了菜地边缘的一隅。她不觉间竟冷汗直流，站起身时也因血液不流通有些头晕目眩。她步履摇晃，差点一头栽进了田地里。郑晟见状，连忙扶住了她，担忧地说：

“如果实在害怕，就叫我帮忙。”

易歆摇了摇头，宽慰地挤出了一丝微笑：“不用，这才到哪。虫子而已，何足为惧。”

沈悦问讯过来，笑着说：“证明这里的蔬菜没打农药，天然有机无公害。”

郑晟话音刚落，一旁的裴儿再次因为翻开一块背面满是虫子的石头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易歆笑着示意郑晟过去帮忙，重新挽起袖子下了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