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 陆拾肆 线上

要过年了。

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年，是充满年味的。唯独过了腊月的最后一天晚上，这一年才真正意义地开始。易歆虽然学习环境特殊，但她从小受家庭环境的熏陶，自然也不例外。她对年，是抱有无比期待和热忱的。每次临近过年，她的心情都会像街道的张灯结彩般，欣喜澎湃。

又是一个寻常的下午，人们的心情似乎都因为新春的润色而变得愉悦，随着除旧迎新的口号亮堂了起来。今天是星期五，临放假前的最后一节中文课了，气氛无比轻松愉悦。郑晟破例让大家读了一整节课的《雷雨》。期间，他穿梭于软件的“独立房间”，单独和每个学生使用软件来交流每个人目前的读书情况。

“放假回来之后，务必把《雷雨》读完。”他叮嘱学生们。

易歆的书已经读得八九不离十了，临近放假，纵使她再自律，也无心看书了。她对着数学卷子凝视着，脑子里冥思苦想着解题思路。数学，可以说是她唯一的“软肋”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似乎一下就能熟练运用的公式和举一反三的解题思路，怎么到她这儿，一巴掌连个屁都打不出来呢？

其实，一点也不难啊。

她可怜巴巴地盯着试卷左思右想，却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所以反函数也太难画了吧。

不行，她必须要弄明白。放假回来之后紧接着就是考试，自己的统计学还没吃透呢。

正冥神间，耳边传来了一阵“沙沙”声。紧接着，郑晟的脸出现在了屏幕前。

“嘿。”像平时梳理地一般利落的短发垂在鬓前，兴许是因为长期对着屏幕的原因，整理地一丝不苟。郑晟正眉眼含笑，凝视着在屏幕前的易歆。她穿着高领蓝色毛衣，因为比室内温度穿的要多而造成的红扑扑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的眼睛正神采奕奕着光彩。两条弯弯的眉毛即使微蹙，也好似月牙儿，以极好看的弧度拢在了一起。

“嘿，”易歆抬起头，高兴地说。

“在干什么呢。”郑晟满脸笑意，手搭在桌子上，瞅着易歆。

“教室里没人吧？”易歆神经兮兮地问。

“没有。”郑晟大方地说，“给你看看四周。”

他站起来，端着电脑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教室还是熟悉的教室，桌椅还在原位——只是再没了座无虚席的学生们。

“你怎么穿这么多啊。”郑晟瞅了瞅她的装束，“家里不是很热么。”

“上午冷了一阵，现在又热起来了，却忘了脱。”易歆也感觉浑身热乎乎的，不舒爽通泰，“我待会就去换。”

“但我得先研究数学，数学令人质壁分离。”易歆唉声叹气，耷拉着个脸，“我都快疯了。”

看着她如此苦闷，郑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在这里隔空为你加油了。要相信自己，歆学霸一定可以的。”他举了举拳头。

“偏科的人算什么学霸。”易歆苦恼地揉搓着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掌心叹着气。

“一课也算偏啊。”郑晟诙谐地说。

“唉！”

易歆随即抬头，半开玩笑地说：“为什么你不是数学老师。”

“我也想啊，”郑晟笑着说，“你看你，在我这怎么没获得半点好处——一次也没辅导过你。但数学……我是无能为力了。要不然你说，我为什么要学文科。”

“可不吗，”易歆感叹，“但文科也有数学啊。”

“你要实在苦恼，”郑晟看她如此自馁，“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啊？”

“王成宇，他数学特别好。”

“去你的！”易歆嗔怒，“胳膊肘往外拐，这么着急想把我推出去啊。小心我真去了。”

她补充道：“不过他要是不这么自诩，我还真想过要去。”

郑晟轻笑：“我当时也是数学拉分了，要否则主科分数高的很，清北不是问题。现在改了，没有文理科之分了。真羡慕现在的学生，我其实地理不怎么好。”

“你语文英语多少分？”易歆眼里立马闪起好奇的光芒。

“语文138，英语不太记得了，反正也是130左右。”郑晟歪着头，试图回忆。

“学霸啊这是！”易歆嘴都合不拢了，连忙问，“那你数学呢？”

“数学就……”郑晟讪笑，“还提吗。”

“快说！”

“数学我也不太记得了，多久以前的事儿了。”郑晟慢吞吞地说，“不过我记得，好像是95分左右。反正没有100。”

“那也很不错了，高中数学呢。”

“比起优秀的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郑晟叹息，“要是数学也能130，一流大学岂不是囊中之物了。”

“历史，历史呢！”易歆突然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死死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让我猜猜……历史满分是多少来着？”

“100分。”郑晟嘴角微微勾起，眼角微微松弛，笑眯眯地欣赏着她比平时各位热情洋溢的表情。

“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他低沉地，极小声地说。

温润磁性的声音夹杂的亲昵的称呼透过电脑设备传送到了易歆的耳朵，不禁令她耳根发滚。她控制不住地展颜一笑，心隅则半喜半羞。

易歆随口说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大家都特别喜庆。”

“我猜95。”她想了想后说。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郑晟笑叹，“再给你一次机会，其实很接近了。”

“94？”

“真是心有灵犀，两次就猜对了。”郑晟轻轻笑了，光影于他的眼窝间流转。

“别的学生，你都一对一聊完了？”易歆猛然想起，连忙确认。

郑晟抿着嘴：“那是当然，不然和你闲聊这么久，爱鹤失众怎么行。”

“哦。”易歆闷声说，重新回到了她的数学题。

“行了，你赶快走吧，不然学生找不到你了，岂不生疑。”她催促道。

“我还就不走了。”郑晟打趣道，“还就在这儿待着了。”

“你走啊，”易歆怏怏地说，“你看，蔡铭哲都在群里发消息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圆场。”

郑晟定睛一看，果真，上面赫然写着“老师你能不能放我进来。”

罢了，他叹了口气：“行，那我走了。”

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屏幕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