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 第三章

嬴妄本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的部分实力，但是太子这个东宫，太蠢了。原本只想好好的与闻人即墨，语笑谈生，继续自己的老样子。

哪成想，逼宫说来就来，而且他没想到，太子看着蠢，原来亦还是有那么些手段的。还能把面上最有希望接替的四皇子，折腾到同归于尽；着实是小瞧了他。但，这些手段，还动不了他嬴妄。

本想藏着实力的嬴妄，也只是想着，在这次太子逼宫中，他亦是不得不“被迫”使出全部实力，用于自保；还牵连了闻人即墨受了点儿伤，病榻上休养了月余。

太子这个蠢货，早些做掉亦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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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阿墨作何感叹。”

铜雀台的的一处高楼雕栏，闻人即墨腿上是摊开的一本竹简，下学后的他直接让人把他推来了这里，只因小妄今次又逃课了，他只好按着先前约定来此处等着小妄。

彼时，嬴妄慢慢走近闻人即墨，也听到了他的感叹，忍不住出声。

“阿墨你可是还要向着别人去？我以为阿墨是向着我来的。”

“好好好，向着你。”闻人即墨微侧抬头，对上了同样侧身低下头的嬴妄，轻笑，“只是以前的感慨罢了，如今有小妄，自然是向着小妄了。”

“还算阿墨你有点良心。”

嬴妄双手叉着腰，跟早前的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一双略带幽怨的眸子在听到那话后，才稍稍敛了几分。

“小妄今次逃课又去了何处。”闻人即墨边卷起竹简，边问。

“如若阿墨同我说你的事，我便告诉你我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好。”

嬴妄本来是开个玩笑罢了。

谁承想闻人即墨应下了，他有些许的惊讶，之前早些的时候他亦是有开诚布公的问过闻人即墨自己的事，但是不是被转移了话向，就是突然地沉默不语。

怎的今日这会答应了?

不过，甚好。

“那我们回澜云殿去，走。”

说着，嬴妄上前，推着闻人即墨就往澜云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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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云殿内殿里。

贴身的小丫头为二人倒上沏好的茶，摆好糕点，便退了出去。

嬴妄捻起一块栗子糕，放在闻人即墨面前的盘子里，示意他吃。闻人即墨也不作何，拿起咬了一小口。

“阿墨，现在你可以说了。”

吞咽下口中栗子糕，轻泯了一口茶，闻人即墨看了对面的嬴妄一眼，眼底突然染上一抹无奈，慢慢开口。

“我是晋国国君的儿子，但并不是什么最受宠的儿子，只因我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只因我母妃是王后，只因我替我母妃抗下了那些毒，所以我父王才对外广而宣告，我还是他最爱的孩子，是晋国尊贵的嫡皇子。

其实在我父王眼里，一如小妄你在你父皇眼里一般，我们俩其实并无两样。不过，我不像小妄你有很多兄弟姐妹，我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所以我的父王不能像你父皇，正大光明的厌弃我这个药罐子。打我降生以来，就在鬼门关走过很多遭，医官断言我活不过22岁。所以，这十八年来，不需要别人做什么，我自己同那些人保持距离，远离那些热闹，那些繁华。我的母妃，明明我是因为她落了个病残之身，我以为她会是唯一一个不会厌我的人，谁知道......所以，我没过过生辰宴，没有过和家人同桌而食，知道自己活不过22，只能一年一年等着22岁来临。

直到沧玄国的中秋国宴，父王第一次找了我谈话，命令我前往沧玄，成为受小妄你父皇控制的一个质子，以求得家国滋养生息，还说，如若这番，我还能活到22岁，就死在沧玄别回去了，如若活不到就是我的命，他就当我早早的折了.......”

闻人即墨抿了一口茶水，眸间尽是让人疼惜的落寞，嬴妄皱眉，静静地看着他；可随后，闻人即墨眸间的落寞收了起来；一股坚定中透着其他情绪迸发出来。

“小妄，其实我也并不是柔弱无能的，见着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其实我们俩都是极擅长伪装的人。你不说，我亦能猜中你这些时日频频出去是去作何。小妄，因为那次东宫，我想相信你，我觉得自己也许还是有可以交朋友的机会的。你需要帮助可以跟我说，因为我想做一个大胆的决定。我知道你想要那个位子，而我，想帮你坐上那个位子。”

嬴妄明白闻人即墨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是第一眼就瞧出来他们二人，是同类；擅长伪装的同类。否则他怎么会在早些时候，去刺探闻人即墨的底细呢。

身在宫墙内的人，哪有人真的干净单纯的。

嬴妄起身，走到闻人即墨身前，单膝蹲下，与之目光相对。他把右手伸到闻人即墨身前，凤眸微挑。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语毕，目光直直的看着闻人即墨，闻人即墨听着这句‘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沧玄，似乎来对了。他伸出双手，轻轻阖上嬴妄伸出的那只手，两人目光相对，笑了。

就在二人知己情深中的时候，嬴妄的近侍童羽面色沉重的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水发了。”

看到还有闻人即墨在场，童羽下意识的换了密语。

“无碍，但说无妨。”

嬴妄起身，坐回了位子上，看了看面色跟着沉重起来的闻人即墨，直接对童羽道。

童羽是个精明的，知晓自家主子的意思了。看来这个嫡皇子以后就是同盟了，不再含糊，直接明道。

“回殿下，我们的人回报，太子党羽一行人，预谋准备逼宫反水。”

“太子？逼宫？”

“我们的人回报，太子早些便已经埋了线在陛下身边，陛下此时已经被药住了，现今准备收了朝中的几位大人，为他牵引。”

嬴妄眯起了凤眸，面色沉重。

“倒是我小瞧了赢玉，以为他愚蠢，没想到居然敢逼宫。想来离真的逼宫还有些时日，他须得找个好时机。”嬴妄冷笑，从怀中掏出血玉。

“调我们的人，给赢阙那边偷偷露个风声，其余的人，也发了去，信不信随他们，咱们暂且隔山观虎斗。”

“小妄。”

闻人即墨伸手做按住的意思，淡淡扬起嘴角，从手上摘下一枚黄白色的玉扳指，示意童羽上前。

童羽愣了一下，看向嬴妄的方向，得到嬴妄点头后方才上前。

“小妄还是先不要动自己的人，以免打草惊蛇不慎暴露；先用我的人吧。我的人不属于晋国，亦不属于沧玄，来历不可探究。阁下拿着我的信物，到城里的碎玉轩，找一个叫史余翔的人，接头暗令是‘清风霁月’，直接表明来意就好，他是从小就跟着我的，可放心。”

“是。”

“童羽，都听好了吧？记得，要做得滴水不漏。”

“是！殿下！”

双手接过玉扳指，童羽朝闻人即墨深深的行了个礼，跟嬴妄交接了一下目光，转身离去。

“小妄，赢阙是你的四皇兄？”

“嗯。赢玉早些时候会得东宫之位，不过因为皇后罢了，虽如今看着是有几分能耐，想来亦是有皇后在为其铺路。如果赢玉的生母不是皇后，哪轮得到他当这个太子，东宫的位子多半会落在赢阙身上。”嬴妄抿了口茶，冷笑，“赢阙的母妃与我的母妃同出贵妃，是如今玉央殿的淳于贵妃，淳于贵妃出身汗玛部，是占据北方草原最大的部族，赢阙自身除了他母妃强大的母族，还有他的麾下追随者，多半是军部出身的武将，赢阙自身亦是拔萃的人，我父皇向来是能者居之的性子，所以赢阙可谓是占据最大的赢面。”

“所以方才小妄你说给赢阙透漏风声是想借他之手，把东宫拉下来？”

“嗯。赢阙早就想对赢玉出手了，奈何没有什么机会，现下一个天大的机会送到了他的手里，他当然会紧紧抓住。”

“可是小妄，你能收到东宫将反水的消息，赢阙应该也能才对，为何？”

闻人即墨好奇的望着嬴妄，嬴妄眼角微扬，起身给他满了茶，才继续。

“阿墨，在这帝城之内只有一个最大的暗桩，那就是我的暗桩——青崖，其他人想建立暗桩，除非远离帝城，便还有可以探听的机会，不然只能被我的青崖吞并亦或是捣毁。赢阙的探子都远离帝城分散在沧玄其他地方，这帝城内的消息，他只能向我的暗桩高价购买。所以......”嬴妄止了声，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嘴角的笑有些嘚瑟。闻人即墨见其模样，也淡淡的笑了。

“你啊，还挺厉害。”

“嗯？阿墨只觉得我有点厉害吗？”

“好好好，你是天底下第一厉害。”

嬴妄挑了挑眉，一副本来就是的表情。闻人即墨无奈的摇头，端起茶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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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六夜，位于帝城南街的四皇子的别苑，四皇子赢阙收到不明人士传递的密令。犹豫再三后，决定私召军部武将们与府内议事，并快马修书一封让其死侍送进皇宫。

同夜，三皇子，六皇子，亦同时收到密令，但暂且没有下文。

十皇子嬴妄一夜收到多处暗桩回报的几位兄弟的消息，着澜云殿内与晋国嫡皇子闻人即墨笑议，而后不甚在意，只着一位近侍下令，便无风声。

后，九月十八，适逢霜降。

老皇帝赢丰海一病不起的消息不胫而走，东宫自请入大明殿侍疾，后皇宫下钥，非诏不得出入，四皇子赢阙领亲卫大破宫门，闯宫，立旗号：救陛下与贼子之手，东宫叛变，杀叛军。

一场东宫与四皇子之争，在这诺大的帝城，浩浩荡荡的上演着，其余皇子亦被牵扯，“被迫”加入这场斗争。诸位皇子，皆有损失，除东宫与四皇子外，六皇子损失最惨，身后势力尽数没落；十皇子明哲自保，仅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