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即墨第一次真正的认识嬴妄,是在清廷上。
他代替他跳进清廷的池子里。满身淤泥,只是为了东宫,他的皇兄,放过他这个羸弱的药罐子。嬴妄说不想被道他国欺负一个药罐子,但是闻人即墨知道不是,他看得出来,嬴妄确是在保护他,不是他说的什么顾全两国之谊。
他觉得,嬴妄并非外界所传。
————————————————————————
自中秋国宴已经过去半月,嬴妄跟闻人即墨也规规矩矩的同处了半月有余。
不知为何,嬴妄总有一种,闻人即墨是别国送过来与他联姻的,然后被他安排在了一个别苑之后不再过问了。
真是荒唐的想法!
“殿下,宫里头来人了。”
彼时,正在书房看兵书的嬴妄一听到门外的动静,当即收起了兵书,摆上一些作乐的滟诗画作,然后去开门。
索性门外只有贴身的下人一人。
“回殿下,宫里头来人了,说陛下有宣。还请非夜殿下也要并去。”下人恭敬回报。
“去别苑把闻人即墨带去前院。”
“是,殿下。”
前厅,今次领旨前来的不是陈德了,而是另一位传旨的公公,也是嬴妄培养的一个安插在宫里头的细作,叫做苏培。
“苏培公公。”
“参见殿下。殿下,陛下有旨。即日起,您与嫡皇子殿下正式进入宫学学习。”
苏培一见着嬴妄,恭敬的行了个礼,把手中的圣旨双手奉上。
“本王领旨,在此谢过苏公公了。”嬴妄一副吊儿郎当的接过圣旨,眼角挑起,“不知晓苏公公着宫中生活可还好?”
“小人谢过殿下的记挂,小人一个传旨的,怎敢说不好,都好,无欲无求,只愿安度晚年罢了。”
嬴妄眼色微微一变,继续一副懒散样,走到卧榻上半躺下来。
“那苏公公可要安好啊,本王就不送苏公公了。还有劳苏公公替本王转告父皇,儿臣,会好生学着,不辜负父皇安排。”
语毕,抬手示意苏培可以走了。
转身离去的苏培,刚好迎面而来的闻人即墨撞上,苏培规矩的给了礼,继续离去。
“非夜殿下。”
嬴妄起身,拢了拢身上略散开的衣衫,走到闻人即墨跟前站定。
“不知道王爷唤我前来,所为何事。”闻人即墨面色平静,一双偏灰的眸子看了面前的嬴妄一眼,又垂下。
看着闻人即墨这衣服模样,嬴妄正了正色,弯腰把手中的圣旨轻放在了其并拢的双腿上。
“即日起,我们得回皇宫,入宫学。”
其实,沧玄国宫学,只要到了十二岁的皇亲贵胄,就可入宫学。而今,除了嬴妄外,所有的皇子都入了宫学。嬴妄早过了入宫学的年纪,虽说他用不着进宫学习课,但是老皇帝是真的连装出喜欢他一点都不愿意。
原本说不入宫学也好,不必想方设法的伪装自身的真才实学,倒也少了一份担忧;不过现下这个光景,他得想想如何应付过去。
闻人即墨没有回应,只是攥紧了膝上的双手。他早在晋国的时候,早就学了很多的知识,虽然学得“极吃力”,但在外人眼中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嫡皇子。他不知道沧玄国老皇帝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入皇宫,可想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才是真。
他早就预料到,老皇帝不可能真的让他一直待在这个闲凌王王府;之前宴会上不过是给悠悠民众一个说法罢了。
哪个帝王会让一个可以威胁其地位的附属国质子,畅通无阻的在自己没办法掌控的地方的活蹦乱跳呢。
“那麻烦王爷,给非夜,寻一处宫里的居所。”
良久,攥紧的手放开了,闻人即墨抬眸,淡淡的看向嬴妄。
嬴妄不晓得自己怎么了,自打看到这个闻人即墨,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特别是那双偏灰色的眸子直视他的时候。
“非夜殿下无须担心,随我住澜云殿便好。澜云殿是我母妃生前的居所,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会去。里边儿什么都不缺,无需再另择住处。”
“如此,非夜谢过王爷。”
嬴妄还欲说什么,刚准备张嘴,看到闻人即墨命身后推椅的丫头将他带回去,又生生住了嘴。
——二日后——
澜云殿。
嬴妄今日起的早,今日便是他跟闻人即墨要入宫学的日子。
彼时,他换上了宫学弟子们的衣裳,左手里握着一卷竹简,右手撑着脸倚靠在外殿的卧榻上。之前松垮披散的墨丝依旧半披散着,一只祥云白玉簪束了个小髻在脑后;额前几缕垂下的发丝。
嬴妄本就是号称空有一张脸的人,现下这副模样,真真是应了这个名头。那张脸,绝对是让帝城待字闺中的姑娘们,为之倾慕的存在。
原本只是想坐坐,谁想到这一坐,硬是睡了一觉过去。
再次醒来的嬴妄皱起了眉头,看着身边把他摇醒后连忙跪下的一个小丫头,他记得这好像是闻人即墨自己带来的那个小丫头,贴身照顾他的。
“婢子擅自打扰王爷清梦实乃罪该万死,但是婢子求求王爷,去救救我家殿下。”
小丫头先是跪着,然后抬头说了话,最后话说完,重重的礼磕在地上。
嬴妄刚醒,但很快抓住了小丫头话里的重点。
“救闻人即墨?怎么回事?”嬴妄抬手抚平了眉眼,面色沉了几分。
“回王爷,早些时候殿下过来要和王爷一块儿前往宫学,见着王爷入了眠便没有叫醒王爷,后来叫了旁人带路去了宫学。可方才下学后,东宫殿下带了人拦下了殿下,把人带去了宫学旁的庭院里,婢子被拦了下来。只好等在外边儿,可好些时候过去了,婢子没见殿下出来,欲进去寻人,但是被人拦了下来。最后没办法,只能回来,冒死扰了王爷清梦。还望王爷救救我家殿下,婢子愿意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语毕,又是一记重重的礼。
听完小丫头的话,嬴妄面色更沉,他不想跟太子党羽过早的交手,会让他吸引太子党羽的注意,之后便不好行事。
但是,听到闻人即墨被带走,他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虽然在王府的半月,他二人没有直接的交流,但嬴妄不止一次的偷偷去别苑看过闻人即墨,他是去探探闻人即墨的底细的。
好歹闻人即墨亦是晋国的嫡皇子,晋国国君最爱的大皇子,虽说是当质子,但也由不得欺辱才对。正因为如此,老皇帝才会把闻人即墨送进宫学,这一次表面上是全了他二人的一个关照,其实他不过是老皇帝监视闻人即墨的一个顺便的借口罢了。
“本王只是一个空有王爵名头的,不受宠的皇子,你觉得我能跟太子叫板?救出闻人即墨?”嬴妄眯起凤眸,慵懒的声音在殿内盘旋,“本王本就是一个不想多惹是非的人,你一个丫头凭什么觉得本王会为了一个质子去得罪东宫?”
底下的小丫头身形一顿,是啊,她现在所求之人,自身亦是一个困难的存在啊......难道真的让她家殿下被欺辱了去。
小丫头微微颤抖的身形落入眼底,嬴妄收起了那份懒散,起身。
“走吧。”
“!”
小丫头惊愕的抬头。
“怎么,跪在这儿求本王救闻人即墨,现在是不用了?”
嬴妄挑了挑眉,勾起嘴角。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日后婢子定当以死相报王爷的恩情。”又是重重的一磕。
“走吧。你方才说的那个庭院应当是清廷。本王自己过去就好。”嬴妄拉起小丫头,像是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血玉,递给小丫头,“小丫头,你拿着我的这枚玉令,回一趟王府传唤本王的近侍,他的名字叫‘童羽’。如果你不想你的殿下出事,就务必把人叫来,莫生出旁的心思。”
“婢子定当全力完成!还请王爷一定要救出我家殿下。”
说完,小丫头起身收好血玉,往外去。
嬴妄见人走,理了理衣裳和头发,从侧窗跃了出去。
—————————————————————————————
另一边。
说闻人即墨下学后,刚要回澜云殿,便被东宫一行人拦了下来。
彼时的清廷荷花池边,东宫赢玉为首的一行人讲闻人即墨围住。闻人即墨被赢玉从推椅上上拉了起来,后因着羸弱的身子,没站住摔在了地上。
衣摆上粘上了池边的泥,闻人即墨的手抓进了土里,他让自己忍住,不能做出什么举动。
“不是说,你是晋国国君最宠爱的皇子嘛,不是说你虽未进过宫学但也是饱读诗书的?怎么?最宠爱的皇子还能被送来当质子?饱读诗书?方才课上怎么没见你答上夫子的问题。你还真跟那个空有一张狐媚子的脸的嬴妄一样,难怪父皇把你丢在嬴妄那儿。”
赢玉居高临下的看着闻人即墨,本就不甚出众的样貌此刻得意洋洋的样子,稍显狰狞。
“你俩甚是绝配啊。”
耳边,是一片嘲弄声,闻人即墨眼底涌上一丝淡红色,心底的愤怒与不甘即将破土而出。
“七皇兄~~”
这时,那道懒散极了的声音响起,闻人即墨身形一顿;他抬头,只见嬴妄倚靠在几步之外的树下,一边把玩着手中发丝,一边笑语盈盈的看着他们这边。
“嬴妄,你叫我什么!”赢玉听到了嬴妄的那声七皇兄,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狠戾。
“太子殿下。”
嬴妄依旧笑意满满,但眼底早已换上了一抹冰冷。微微弯腰朝赢玉行礼。
“嬴妄,你好大的胆子,父皇念你不曾正经习过学问,而你今日竟敢逃了习课。你把父皇放在眼里了吗?”
闻言,嬴妄心底冷冷一笑,面上作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本王今日睡迟了,醒时已经下学了。本王绝对没有任何对父皇不敬之意。”
“嬴妄,你给好好记着,尽管你是皇子中第一个被封王爵的,但本太子是东宫!未来的陛下!”
赢玉不屑的瞥了嬴妄一眼,有端着东宫的架子,继续回去对着闻人即墨。
“哎,药罐子。如若你今日自个儿跳进这池子里,本殿下便放过你,如何?你可要记着,你只是一个质子。”
听到赢玉的话,嬴妄的眉不可察的皱起。现下这个时节,天早已转凉,就闻人即墨那副身子,这一番下去,不在卧榻上躺些时日就怪了。
算了,先前就答应了人家小丫头。
“太子殿下,这样似是不好吧?”
嬴妄修长的身影站在了闻人即墨身前,未达眼底笑意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太子。
“嬴妄?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他好歹也是晋国国君的嫡皇子,虽然本王对那些个军事国事儿不甚了解,但也还是知晓,晋国在诸个附属国中的实力。父皇想来也是为了两国之好方才将他送入宫学,太子殿下这番,怕是会落下话柄,惹人猜忌父皇吧?”
嬴妄避重就轻的点着赢玉,他再一次怀疑,任凭赢丰海这个人的性子,现在晚年再如何荒诞,对于事情的判断还在的,手段亦还是狠戾的,早年怎么会听去了话,让赢玉这个虚有其表,大智若愚的人当了东宫。
“嬴妄!”
赢玉满脸凶狠的盯着面前弯腰搀扶闻人即墨的嬴妄,但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收起了凶相。
“那......你替他跳下去如何?你,嬴妄;替他跳下去,我就当他跳下去了。”
被嬴妄慢慢搀扶起来的闻人即墨听到这句话,收紧了抓着嬴妄胳膊的手,让嬴妄替他跳下去?
“太子殿下作何非要人往池子里跳?”嬴妄终于还是敛了笑意,面色沉了下来。
“本太子就想让你跳!这清廷的池子早些时候淹死过人,本太子就想看看,你们下去了,还能上来不。”
“你!”
闻人即墨抓住了欲上前的嬴妄,自己上前一步。
“无需为难.....我....”
“好,我替他跳!”
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了,闻人即墨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放开他,往池子边走去的人。
“殿下.....”
嬴妄眼角微微挑,看着闻人即墨,重新换上那吊儿郎当的懒散模样。
“放心,本王还至于怕的。”
看着那不甚在意的样子,闻人即墨垂下了头,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在眸底来回转换,最后他的眼底,染上了一层平淡的笑意,嘴角轻轻扬起;慢慢朝嬴妄走过去。
“那我在上面等你回来。”
“......好。”
荷花池的水不算深,但是池子底有比较烦人的淤泥,嬴妄算个爱干净的人,看着那青色的池子,飞身一跃,在半空中缓缓落尽池子里。
凉意十足的水一下子没过腰际,足在触及池底淤泥的时候,深深的被淤泥吸进去。总的来说,有些不舒服。
“....嬴妄,你小心。”
闻人即墨忧心忡忡的看着池子中央那个人,脱离推椅太久的身子快要撑不住。
“太子殿下,我已经跳下来了。你可以收手了吧?”
嬴妄朝闻人即墨挑挑眉,转头敛去了笑意,冷冷的看着赢玉,内心顺便估算了一下,还是早点收拾了这个赢玉吧。太蠢了,有些许碍眼了。
“嬴妄!”赢玉咬牙切齿的看着嬴妄,“这次就放过你还有药罐子,我们走!”
赢玉不甘地狠狠瞪了池中央的嬴妄,带着他的追随者们离开了清廷。
“嬴妄,你快上来。”
瞧着一行人走远了,闻人即墨朝嬴妄伸出了手。嬴妄看着那伸出来的手,轻笑,腿部一用力,挣脱池底的淤泥飞身上岸。
原本干净的弟子校服腰际以下已经湿透,衣摆处和双足满是淤泥,淤泥还散着略微刺鼻难闻的味道。
“闻人即墨!你还看。赶紧回去坐着,我推你回澜云殿。”
嬴妄跟闻人即墨保持着一步的距离,不让自己身上的肮脏沾到他身上,然后搀扶他坐回了推椅上。
“今日,谢谢你。”
回去的路上,闻人即墨淡淡的笑着。
“不要误会,我本不想参合这些个麻烦事的,是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哭着给我行了好大的礼,说什么愿意以死相报,我才来的。我让她回王府叫了我的人,待会儿看看身子哪处不适,免得出了问题影响到了两国之好。”嬴妄嘴角也微微扬起,眼角是笑意,推着推椅。
话是如此,闻人即墨不是傻子,听得明白。
两个少年目视前方,不约而同的轻笑出声;经此一事儿,两人也是向对方开了心。
飞卢小说网声明
为营造健康的网络环境,飞卢坚决抵制淫秽色情,涉黑(暴力、血腥)等违反国家规定的小说在网站上传播,如发现违规作品,请向本站投诉。
本网站为网友写作提供上传空间存储平台,请上传有合法版权的作品,如发现本站有侵犯权利人版权内容的,请向本站投诉。
投诉邮箱:feiying@faloo.com 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即删除相关作品并对上传人作封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