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亲王 第三十章：圣人叫起

说起来也真的可笑，明明天还未大热，夜里仍微凉，却成了盖衾欲掀，揭衾必冷的时候。韫晚间未搭小菜的吃了些酒进肚，却缓缓引起胃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于是自免了早课，对床边守夜犯困的宛宁挥了挥手，教她回去睡，待该梳洗迎接裙幄宴的时候再回来。

于是由天黑再到了天明，值守的宫人们将外面的宫灯灭去，轮换的两位太监洒扫起了殿前的庭院。地上的娇嫩花瓣似乎很不愿被扬起，毕竟这正是春的时节，她们好容易生长出来，却因为风的缘故，从高高的枝头上摔落了下来，如今未被人观赏就要被清去。于是当扫帚沾起她们，她们便带动着地上的泥土一同挥发，让离得近的人睁不开眼睛，捂住鼻子只是无奈的叹息。

瓣儿却不知道，许多人只要稍离的远些，就会很喜欢这新鲜的泥水味道。

“一日之际在于晨，”果是这样，果是这样，竹心姑姑走进仙居院时，便带着这样的心情，她乃是奉旨前来。向看见她的太监们比了手势，也向其他在院中的侍女们比了手势，让别通报，圣人下了早朝，已正在来的路上了。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不禁大冒冷汗。

圣人许久不调皮的用自己的身份捉弄别人了，她随手的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六百年的门就轻易开了，再往里进，不远就见到了公主的小佛堂，那里有几盏油灯仍旧亮着，旁是从不间断的柏子贡香。

“这孩子倒是饶有雅兴，”圣人费了些时端看公主的小佛堂，发现里面的摆设不在于华美，而在于用心。经幡画像，乃都是公主自己动手做的。她不善女红，缝制的时候手受伤了不说，还尽被安禾带着宛宁取笑。她却还不肯放手，只为了给父亲消业做善事，想着亲自回向给他。除了这一幅，她闲时还画了不少供养寺院。圣人看的出来，经幡有些线头缝的并不规整，但画却很是庄严。李韫擅画，大抵是从了耶耶的。圣人从画风中看出了不少旧人的味道，顶礼之后，就走进偏面寝殿，看见公主正在塌上呼呼大睡。

“这样光亮，是如何能睡的着呢？”圣人疑惑，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她心里嘟囔着，由羡生妒，于是也不打算让女儿好睡。她对窗侧坐在寝塌边沿上，伸出右手捏住了公主的鼻子，看着她慢慢挣扎起来，拨走自己的手，甚至还想打人。

韫道了一声：“安禾，别闹，”就继续昏去。

圣人就又捏住她的鼻子和嘴。

“啪！”

圣人没有想到公主的怒气竟这样大。她看着自己红了的手背，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还能被人打。李韫接着对床边怒喊道：“别闹！”

她着急着睡去，才管不得坐着的是安禾还是宛宁。平日里毕竟只有她们两人能近自己的身，就算打了人，起来再道歉也就是了。可翻过身子，韫又想抱着那人的胳膊睡，以便有个软软暖暖的东西靠住，于是将手搭在了圣人的臂上，感受到了那与众不同的衣裳。

“这衣裳还挺特别的，”公主心想。

她的指尖随着意识的恢复不经意的移动着，先是摸到了圣人腰带上的金纽扣，再是摸到了她前胸的明纹龙织，还拿头蹭了蹭。直到觉得有些异样，便不敢再动了。她猛地清醒过来，神识恢复了，却不敢动，不敢呼吸，只是继续搂抱着圣人的腰腿，不让她看出来自己已经醒了。

却听那人不耐烦的说道：“公主要睡到何时呢？还不该起来梳洗么？”

于是李韫还想装睡，圣人却揪了她的耳朵，说道：“我治你欺君之罪！”

听罢，韫才一个机灵的爬将起来，连着被子滚到了地上，开始不停的磕头认罪：“阿娘，我错了。阿娘！我真的错了，”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爬到圣人面前，跪着给圣人吹手手，“阿娘，我真的不知道是您！”

“那你后来知道了，为什么还继续装睡呢？”

“我......我是真的睡的迷迷糊糊。”

“你那小手在我腿上摸来摸去的不安分，是觉得阿娘感觉不到么？”

公主想哭。

却装不出泪来。

小老虎哪里有真眼泪呢？公主，哪里有真柔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