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亲王 第二十九章：武进士宴

李韫精通六艺，虽然学识通达，但是却少有时间专作诗词。比起文科进士宴上的流觞嬉戏，她更期待跟武举进士们大吃大喝，不拘束于繁复礼节。

如此正期待着，只听念一临走前问道：“公主真的相信他们？”

“何人啊？”韫有些恍惚，于是瞪了眼无辜的问道。

“那些宫人。”

“自是不信，我就是让他们不得不说出落在别人那儿的把柄，待我请来了他们的家人，他们岂不是就真的听话了？”公主笑着答，答完了，就灵动的眨巴眨巴眼皮子，闪呼呼的给念一看。

“就不怕有人将计就计？”

“呵。”韫哼的一声冷笑，她还是暴露了本性，笑的念一有些发麻，她说：“卿卿知道的，我向来自警。像我们这样脑袋别裤腰带讨生活的人，凡事就是要多留一手。宫中的事我不会让他们偷听偷看到，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近身。凡事呀，不在人多，在于能用。只有安禾这样过命的人，我才信的过。”

其实是“勉强信得过，”韫顿了顿，还是没能说出口，这样伤人心的话，还是她自己知道就好了。念一知道自己又是多虑了，论谋略，公主确实是天生好手，她的成熟阴鸷，其实不输任一个周遭的长辈。他于是换了个问，让两人之间稍微轻松些：“那咱们下回见面？”

“卿卿帮我把萧邕，薛几道和崔青鉴的试卷抄录来吧，我想瞧瞧看。”

“科举试卷，我哪里来的门道呢？”

“且不说顾大人有没有门生能帮忙，就算是你的师傅姚公，还能没办法吗？”说着，韫就又塞了一颗果子到念一的嘴里。

他看着公主，轻轻的咬破了那果子，凑近了，竟让汁水溅到了公主的脸上，酸的她直捂眼，却还是晚了。韫不停的眨着眼睛，让那酸水化出去。

念一得意道：“行了，我便答应你这桩难办事。”

“卿卿最好了！”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回道。

“疼吗？我本想逗你，可是真的迸出来了。”念一还是不好意思的。他一个私塾里长大的乖巧公子哥儿，如果不是遇到了李韫，他也不会这么多折磨逗趣别人的法子。每次都是公主欺他，自己忍不住了才会偶的还击，却每次都还心软。

韫的鼻头有些酸了，她看着卿卿的自责神情，心想着自己明明没事。但她更难过的，是自己对念一的爱中间还是夹杂了利益。她需要卿卿为自己付出全部的身心，更需要卿卿的家族为自己铺路造势。在这本就该来的一天，韫虽然没有犹豫，却还是伤心难堪了。

她看着念一退了下去，走的越来越远，时不时扭头看自己一眼的他完全消失了踪影。她猜测念一已经到了望春门，猜测他已经上了马，又猜测他正走在定鼎门大街上往家去了。于是公主又回过身来，在安禾的陪伴下又坐在了杏林，杏林的食案上，这时候又布满了同午前一样的冷食。

公主叹息一声，看着那冷食，早已没了胃口，她问安禾：“我案上的备酒也换成水了吗？”

“是，都照吩咐换过了。武进士们不玩曲水流觞，待公主举杯邀饮之后，说说话便可以去林子东面切磋技艺了。”

“甚好，吾不甚酒力，出了名的一杯倒，倘若今日人人来给我敬酒，我岂不是受不住？”说到此，公主还庆幸此前酒杯只流到自己面前一次。

安禾笑了，说道：“空地上的靶子，大刀，还有石头都已备好了，公主今天可以好好舒展。”

“好啊！”

韫大呼一声，觉得好爽，她于是盘腿坐在了席上，再次准备着。

今期的武科同文科一样，中的也是什么人都有，但说话都比文人纯粹了许多。韫最喜欢其中一个叫褚亦澄的，他虽是皇夫妹妹的儿子，却一点没有他们家的风气在身上，说话很是妥帖稳重。

他答公主所问，骨子里的诚恳谦虚，每一答都让公主满意。不禁让韫觉得，早有这样好的男儿，皇夫却不放在驸马的备选堆子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舅舅真是格局小。”韫说着满弓。

“什么？”

“你可有婚配？”

“还无。”褚家小郎君不好意思的低头回道。他比公主高壮了许多，若低下头，脸上的一动一笑都更让公主看的清楚。

“那你舅舅为何不让你进宫见我？你们家来见我的那几个子侄，个顶个的不靠谱。你拿着。”公主将弓扔给亦澄，她只是试试，并不打算自己玩，生怕比不过别人，得了第二没面子。公主却有义气的说道：“我替你试好了！你且用用看，我想瞧瞧武状元的厉害，可别让我失望！”

韫闪身站去了一边，看着场上的人继续玩起大刀石头，还有弓箭之类，互相玩起武将们的游戏。她思虑到，武科不比文科，乃是自己皇祖母设立的，至今不过几十年，常常说停也就停了。但正因为武进士们的地位不如文进士，而如今的武科考生们，能考出功名的好多也是将门之后。她知道，自己上战场的经历可以用来拉拢武进士们。

于是她便替圣人赏赐了银两下去，更是给武状元亦澄赏赐了盔甲和自己的腰带。这些人对公主很是感激，因为从没有人给武进士们办过关宴。韫这一次请旨在文进士之后同样的地方宴武官，着实是收获了不少倾心。

她并不着急炫耀自己的武力，因为她自己耍威风的主场，还应该是在之后的裙幄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