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悼红楼 第十四章 扑克预凶谶，自戕明节贞

这里说荣国府，贾母正和薛姨妈王夫人，凤姐在一起抹骨牌，鸳鸯，琥珀，宝钗则在一旁陪着说笑。王熙凤‘埋怨’道：“好容易老祖宗来了兴致大家聚在一起斗牌，我们这些平日攒下的梯己都被老祖宗装去当压箱底了。可见老祖宗本就是个有福之人，如今更是事事遂心了”正说着就听见外面吵嚷着起来，有丫鬟进来报：“祖宗祠堂走水了”

王熙凤顿时感到脸火辣辣的。一家子更是俱被下了一跳，贾母急忙道：“快去看看可有什么要紧没有”本就年老胆小，直出到了垂花门处，众人见此也都跟着出来，王夫人对着宝玉道：“你现在就去那边看看，也好让老太太放心”宝玉应是，才待要出门，就听着看门的丫头向里传话：“东府的蔷二爷来了”

“麝月姐姐，好歹跟我说说话啊，你一见我就把我往里面带干什么”贾蔷调笑道，麝月拉着贾蔷的衣襟无语到：“你真是我的小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那是话家常的时候吗，老太太在里面急的坐不下去了”，说着就把贾蔷逮到了贾母房抄手游廊后的穿堂内。贾母见贾蔷来了，颤巍巍的问道：“蔷哥，祠堂可保住了没有”

贾蔷顿时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眼中似有泪珠闪烁，众人心中都暗道不好，贾母更是恸倒在椅子上，贾蔷叹了一声气：“祧祊没出大事。只可惜了那几张乌木椅子，和那张紫檀木架子被烧毁了”王熙凤听了一面拍着贾母的后背，一面骂道：“呸！什么时候你眼界成这么低了，那几张桌椅子也值得说出来，老祖宗要是被吓出了什么好歹，你看你担当的起这个罪过吗”

鸳鸯笑道：“蔷哥如今也在那边管家了，能计较着些也是好事”贾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祠堂没事就是万幸了，凤丫头也别怪他了。蔷哥，这祠堂走水的缘由可找到没有”

贾蔷道：“这火来得甚是古怪，只能认为是天太热了”贾母道：“定是那些小厮们贪玩吃酒，渐次疏懒，连照看祖宗祠堂这样的大事也不放心了。”条件反射般的，贾蔷就觉得贾母正变着法骂自己管教不严，只得赔笑，又听贾母道：“蔷哥，回去后可得你们大爷，让他带着族人拜拜火神”贾蔷差点嗤笑起来，还拜火神，拜我兴许还管点用，哪天我要是不高兴了，我非得把你们宁荣二府给你们扬了，变成黑茫茫一片真干净，但嘴上还是应是。

独有探春却不解，试探问道：“蔷哥儿，我们这边才刚知道你们那出事了，你怎么就来了？”贾蔷听此心中骇然：好细致的丫头，赶忙装出气喘吁吁的样子，“因那火势稍小，想着这边老祖宗定然忧虑，就急忙跑过来了”贾母道：“跑过来的？这还了得，快坐下歇着，怎么还没人倒茶来。”一时就有小丫头递茶来，贾母说被吓到了要回房歇歇，贾蔷捧茶时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总落在自己身上，四处打量时只见宝玉正和黛玉说笑，迎春惜春和宝钗在谈话，见贾蔷望来，惜春腼腆着点头就把脸转过去了，只有探春也在喝茶。

宝玉上前问道：“风行兄，在学里怎么样？最近怎么不往我这来？我还等着你给我说故事呢”又想到不能再家里喊贾蔷自己取的表字，歉然一笑，贾蔷倒不是很在意，摇着扇子笑道：“宝玉啊，自从你跟着业师在家学习，我在学里都没什么意思了，如今只读了第三本诗经‘呦呦鹿鸣，荷叶浮萍’”，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惜春道：“是食野之苹，蔷哥，你还要下苦功才是，别给姊妹们笑话了”黛玉、宝钗、探春都看出贾蔷不过是玩笑罢了，只有迎春愚钝，惜春年幼真把贾蔷话当真。

宝玉道：“既然来了，说什么也得去我那做做喝杯茶再走”贾蔷道：“倒也不必，那我们打牌？”宝玉疑惑道：“你身上带着了”，贾蔷果从袖中掏出他那副抛光打蜡兼防水的硬质扑克，宝玉笑道：“真亏你还带身上，四妹妹过来一起玩”，一时众人皆为了过来，见牌上面的数字字母无不惊奇，独宝钗心里暗暗吃惊，她自幼博闻强识，家里有是商贾，天南海北的书都有涉猎，忍不住问道：“这牌是在哪得的？”贾蔷正要说是在集市上淘来的，宝玉抢答道：“这可是蔷哥亲手做的，可费了一番功夫了，难为他能想出这样新奇的图样来”宝钗心中想到：倒别真错看了这个蔷兄弟，以前只知道他整日拉着哥哥喝酒，没想到见识一点也不差

正想着，就见王熙凤笑语盈盈的过来：“我还以为你们都散了呢，听丫头们说你们还聚在这”又见几人围坐在一起诧异道：“好新奇的玩意，从来没见过”惜春本就年幼腼腆，赶忙让出来：“二嫂子你来玩，我不太通这个。”王熙凤也不推辞，径直坐下又有宝玉讲解规则，打了一圈就会了，王熙凤笑道：“这个新奇也好玩，回头教给老太太玩，让她老人家也乐一乐。我平日里最看不上围棋，象棋这类，你下一手，我下一手，双方都遵守着规则，还有什么争斗竞争可说！？”贾蔷飞速地给三方发着牌，闻言说道：“婶婶说法简直与我不谋而合，这人生在世本就是要有一定运气成分的，一味的追求公平的规则那不是痴想吗？正如这扑克，有人拿到了天胡般的开局，却把牌打的稀烂；有人手牌里有杀器，韬光养晦、静待时机，最后翻盘。可别自以为有了好的前景就得意忘了行，焉知谁能走到最后呢？”

王熙凤听了心里一咯噔，心里暗忖：难道放印子钱被他知道了，他是在敲打我？迎春想到：蔷哥到底在说什么啊？这牌上的样子图案好难记啊，他们是怎么记下来的？探春听了倒是若有所思：他到底再跟谁说话呢？跟二嫂子，感觉更像是和宝哥哥说的，可我总感觉他刚才看了我一眼，黛玉嘴里笑着：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明白人，平日里偏摆出个呆样子来给别人看，宝钗皱了皱毛：这话说出来就是给人难堪的啊，还得出面圆个场才行。惜春：好想喝奶茶

贾蔷见周围冷场，知道自己说的也有些过了，直接把手牌全扔在桌上：“十七张牌给你们秒了”站起身来笑道：“我也该走了，天马上就暗下来了，我要回去‘食野之苹’了”，临行前又情难自禁的摸了摸惜春的头发，在场的都是些少男少女都并不在意，唯一一个知人事的王熙凤还在琢磨贾蔷先前所说的话，以及“他这把为什么牌这么好？”

倒也不是非急着回去，而是前些日子如害了相思病一般脑子里都是贾惜春，以至于晚间忘了去看秦可卿，都已经成习惯生活突然被打扰总让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抄手游廊上的一片片的布谷啼鸣让他想起翠羽这两天也是晴雯喂的，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到：“二爷慢走”贾蔷回头却见是平儿带着小跑来了，香汗淋漓娇喘细细，穿着柳黄色的及膝背心（其实应该叫比甲），下身也是柳黄色的裤子，二十出头的年龄出落的十分水秀，正如李纨所说：真跟主子姑娘没差，“他不会还是黄花闺女吧”贾蔷恶趣味想到，其实根本不可能，通房丫头都是在结婚前帮自家小姐“验货的”，（这个比喻相当好）防止未来嫁给的男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二爷，我们奶奶说让二爷吃了晚饭再去也不迟”平儿有些吃力在喘气的同时尽量端庄的说道，“就为了吃饭，巴巴的把你打发过来，喊个小丫头来不就行了？”贾蔷玩味笑道

“也是为了感念二爷上次记得我生日，不过你毕竟少往这来，也没机会说”

“小事一桩，不必放心上”

“听宝二爷说纸牌是二爷自己做的？”

“小事一桩，不必放心上”

“二爷在桌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对着我们奶奶说的？”

“随口胡诌的，不必放心上”

平儿还待要问，就见鸳鸯拿着提盒来了“你俩在这说什么梯己话呢？不去那屋里坐着，虽是太阳下去了，但地上都是余热你俩也不嫌闷”平儿笑道：“我们奶奶白让我喊蔷哥留饭呢，你来做什么”，鸳鸯道：“老太太因想着外面采办送来的枣泥糕味道不错，打发我来给蔷哥送来”贾蔷笑道：“倒是生受鸳鸯姐姐跑这一趟了”鸳鸯说道：“这也不值什么，只是这枣泥糕最是软和好克华，便是大暑天吃也是不怕的”贾蔷一时没听清：“什么，当大薯条吃也是不怕的？”，两人都有些懵圈，贾蔷笑着接过提盒。临了才心中想到：“难怪觉得日子里缺了些什么”

“酉时了，他还没来吗？”秦可卿觉得心口有些疼，“我就这样不检点吗？”秦可卿感受到了一阵窒息的压迫，眼泪好似蓄在眼眶中却又没理由留下，她有些痴呆甚至谵妄以至于指甲嵌到肉里也不曾发觉，又过了一刻钟确认他真的不会来后，终于提着笔写道

“忆昔未笄，宝盖香车过柳堤，暗启车帷，双燕来归不足羡

深闺紧锁，独坐阶庭披月华，苍苔露冷，一任心事谁与话？”

“呦，这是思春呢？”不知何时贾蔷一经来到他的身后，在她的愕然中拿起适才的笺纸，“什么嘛，诗不诗，词不词，文不文，赋不赋的。”

秦可卿委屈的要哭出来了，想上前夺去，却被贾蔷一把揽在怀中，她太高了，以至于贾蔷得半踮着脚才能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不就三四天没来，想我了？”

秦可卿吓得一把推开贾蔷，拿走了那张笺纸，淡蓝色的火苗吞噬将它渐渐吞噬，“你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这样红着眼睛跟我说话是没什么说服力的”

“以前那些闹剧我就当你还小就算了，趁着还没犯错，别再这样了。传出去对我们名声都不好，你不该对你可怜的嫂子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也应该早点制止你，是我的错”

贾蔷却再次把她蓝在怀里，蛮横的拒绝了她逃跑的意图，手掌里还能触摸到她罗衫下腰间的温度，寂静的室内贾蔷甚至能听见秦可卿慌乱不安的心跳，“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去？为什么不早点制止？”

“我，我那是给你保存颜面”

“这是很好的借口”似乎想起来什么，“老太太送了我些枣泥糕，我特意带过来给你尝尝”

秦可卿还未来得及问，就见到贾蔷的面孔在她眼里放大，从嘴唇至全身都被酥麻了一刹，贾蔷却突然不吻了笑道：“你好歹把眼睛闭上啊”

秦可卿这才挣扎着从贾蔷怀里脱开，一时间委屈的眼泪溃堤而下，她拿起桌前的剪刀抵在自己脖颈前：“贾蔷，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混账！你非要逼我去死你才安心吗？”

“两情相悦，可卿你何必这样”

“你别喊我名字，我也没你这样禽兽的叔叔，从今日起你只要踏进这门起，我就自绝于此”

“你太激动了，人生气的时候永远别做决定”

秦可卿不答话，但贾蔷却看见那雪白的脖颈已经渗出殷红的血流

“我答应你就是了”贾蔷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