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悼红楼 第十二章 少女总角开心门，潇潇暮雨情丝丝

贾惜春每年六节都会来宁府祭祖，但除了那座厚重庄严的祖宗祠堂，被刻意美化过的宁荣二公画像，她对东府没什么太好印象，包括她的亲哥哥贾珍。她其实内心有些孤僻，即便贾母爱惜借来一同居住，但姊妹众多，还有个宝玉般的宝玉，后又来了个外孙女林黛玉，哪里还有人来关心她呢？偏她又与各姐妹合不来，如今见见这个“侄儿”，更多的想法其实是来散心，她其实根本不想进贾蔷的院子，在极远处她就被贾蔷实验室内的醋酸与氨水刺激的没法呼吸，但进了屋子却发现这里的空气异常澄鮮，她感到十分陶醉仿佛置身山林幽泉，唯一可恨的是她那侄子时不时对她献殷勤，嘘寒问暖，以至于他身上的酒精、冰片、薄荷的香气也萦绕在了她的身上。

“蔷，蔷哥儿……”她有些腼腆害羞，但想了想自己才是长辈，清了清嗓子，“我明明记得仇英这幅《清明上河图》的栏杆这里是朱丹色，为什么你这副是雌黄色？”，“因为颜料不够了”贾蔷随口答道，又继续和宝玉进行双线程聊天：“为什么送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符篆，手串，居然还有桃木剑！我看起来像驱鬼的道士吗？”，宝玉有些心虚，觑着眼睛看香菱，贾蔷顺着眼光望去只见香菱在那逗弄翠羽呢，对屋里的谈话恍若未闻，但贾蔷眼尖看到了香菱额头那不自然的汗水。“这个臭丫头”

惜春是真的有些愠怒了，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不把我放眼里？但自幼的涵养与素质在那，于是她面看贾蔷，示意他与自己说话：“东府里这些天可发生要紧事没有？”贾蔷这才打量起了他的这个小姑妈，事实上他确实没把惜春“放眼里”，五短身材的惜春只能到贾蔷的胸膛，看着她那稚气未脱粉嫩的小脸蛋却一本正经的问这种问题，贾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恍然，薛宝钗的端庄的特点的光芒实在太盛，以至于让他忘了贾家其他女子也是正经的闺阁小姐，自幼识礼有涵养心性温和不易怒。

“晴雯呢，煮茶煮到现在啊？！”

正说着晴雯就从填漆茶盘上取了个白玉缠丝紫玛瑙碗给惜春，贾蔷笑道：“宁国府特产，哦不，贾蔷屋特产奶茶，只招待贵客”又说到：“我倒是没想到居然能喝上奶茶，但是这奶味实在太冲了，居然还能有放花椒的喝法，真是灭绝人性”，惜春袖中里小手握的都有些发白了，本想着寻点话题彼此增加点关系，谁承望他哄小孩一般上了茶点就自去说自己的了。贾蔷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小孩子走亲戚自己吃好喝好扮演一个乖孩子的形象就行了，哪怕是装的。至于她们心里想说什么，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们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贾蔷现在也根本没功夫管惜春想什么，因为他看见宝玉见晴雯已经快到了痴傻魔怔的地步了。

惜春有些委屈，赌气似的嘟囔着嘴拿起碗喝奶茶，馥郁的浓香让她双眼发亮：“这里面放什么了？我怎么从来没喝过，好侄子，你理理我嘛”贾蔷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上面是豆花与花生末，中间是芝麻粒，下面是烧仙草红豆薏米，还加了槐花蜜调味。先前听说我这唯一的亲姑姑要来，特意连夜备好食材准备的，甚至把我珍藏的正山小种都拿出来了”纯粹是扯淡，那是用来哄晴雯这个爆炭性子的，只要二人发生口角，没什么一杯奶茶搞不定的，惜春喝的这个还不如贾蔷给晴雯的“豪华版”，不过看到惜春水汪汪的眼眸满是感动，不禁有些惭愧。

惜春确实是被感动了，原以为贾蔷根本没把她这个姑姑放心上，没想到他却如此上心，如此细致的工序，这么大方的出手，连手里这个碗都是如此考究。这一刻她已经真正把贾蔷当做了她的亲人，把她的侄儿和好人画上了等号。多年以后，当贾惜春被贾蔷抱在怀里额头抵着他的下把咀嚼着这段不伦的爱情，她心里是否有过后悔今日来到宁府，喝下了这杯在今日看来有些粗劣的奶茶？

“姐姐叫什么名？姐姐多早晚来的？姐姐可读过书”宝玉追着晴雯道

贾蔷一把打断“真是世间奇文，天下怪事，自己不读书，反而一个劲问我房里的丫头读书没有？我今晚就去找袭人，让她教我八股破题，她要是答不出来我非寻你的不是”，说的宝玉自己都红着脸笑了，因见自己的奶茶只是寻常小碗：“怎么我和四妹妹的碗不一样？”贾蔷乜了宝玉一眼道：“你还在乎这个？”又想了想义正言辞的道：“她是我小姑妈，论理我跟她比你还要亲呢”宝玉笑道：“极是，我也不看重这些俗物。女儿们原该多被疼爱些”

贾蔷因见倒厅廊下乌压压的婆子坐了一大片，因素日只把她们当做年老的长辈看，遂吩咐香菱：“给这些妈妈也倒些奶茶喝，她们受乏跟着跑动跑西的也不容易”半开玩笑的道：“这可是看在我姑姑的面上才有，只是独宝玉来断不能给”。底下的婆子都是人精，转眼就听出贾蔷是在玩笑都捧哏道：“不承望今日得了这个彩头，我素日就听说蔷二爷不错，谁知竟这样有孝心，四姑娘平日也要多回家走走才是”惜春听了点了点头看着贾蔷道：“好侄子，你也该多往我们那儿去才是，跟兄弟姊妹们一起玩玩”，贾蔷沉吟道：“男女有别，原该避着些”众婆子听了先是夸赞贾蔷守礼随后说道：“二爷连十五都没有，论辈分还比宝玉和她们姊妹小辈，不妨事的”

贾蔷正琢磨着话呢，就见宝玉拉着贾蔷的衣襟：“蔷哥儿，你这奶茶还有多的没有？我给林妹妹带了去，她定会喜欢的”贾蔷挥手道：“她要是喜欢让他到我这来，我可不提供外卖服务”“为什么？”宝玉不解的问道。“我舍不得茶壶和茶碗“其实是舍不得那点正山小种，这还是上次从贾珍书房帮冯紫英拿画偷来的，喝完了可就没了。

惜春就这么听着他们几个人的对话譬如贾蔷向香菱惊喜与莲蓬居然是长在荷花里的活了几十年而一直没留意到，引来香菱嘲弄大笑，而宝玉则缠着晴雯让她把她手里的凤仙花分他一些涂指甲引来晴雯鄙夷“好好的一个爷居然想干这种事”。惜春很想加入他们的话题却发现好像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仿佛她根本不属于这个宁国府，她有些落寞和羡慕地看着窗外和她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在那里荡秋千，而她因为出身大家，作为千金自幼就被约束不能进行这类庸俗的活动。她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像是那只翠羽，即便有人疼爱，却要一直被束缚而不得自由。

“怎么了姑姑？闷闷不乐的”贾蔷看向窗外那空荡荡的秋千，笑道：“姑姑想去玩？”被点中了心事，惜春自己都觉得有些脸颊发烫“我，我没有。我只是好久没回来了，不大适应”贾蔷看着眼前小萝莉水蜜桃红似的脸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顿时觉得她可爱极了，遂俯身在宝玉身侧说了几句，不一时众婆子果随着宝玉出去了。贾蔷见此忙拉着惜春往秋千走“没事了，这回妈妈们看不见，不会说你的”

“蔷哥儿，不要，算了吧，我真的不想玩”惜春红着脸说道，眼睛却一刻没离开过，甚至步伐还轻快了些。贾蔷随即引着她坐下“香菱，你送她上去”，因见惜春身高未长，连脚都碰不到地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惜春面目羞红圆目怒睁，微愠道：“我不玩了，你都笑话我呢。本来玩这个就不成体统”贾蔷赶忙一把拉着惜春的小手，把她重新按在秋千上“好姑姑，别生气了，我再不敢笑话你了。易安还‘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呢’，你的手肯定比她还白嫩”。说着喊香菱过来在后面送惜春上去，自己去门外帮惜春防风。

一起一伏在空中翩翩翻飞，好像自己十年来从未有今天这样快活过，她这才注意到院里一片又一片挨着的嫩黄三色堇是那样的娇小可爱，一向聒噪的蝉鸣好似也在为她欢呼，她又看见那通体荧玉绿色的翠羽从笼中飞出在天上徐徐盘旋为她来之不易的自由高兴。贾蔷摸了摸手里的翠羽，看着惜春有些痴傻呆笑的面容，不禁心里疑惑：不就是个单摆运动吗，离心真的这么让人感到快乐吗？

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个小孩，但只有少数的人能记得，贾惜春收获了童真的趣味，而大多数人则是想贾蔷一样，永远忘记了童年的欢笑。

惜春下了秋千很久后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还是如画一直搀着才没有跌倒了，不过红扑扑的小脸显然诉述着她的喜悦。直到将要离去时贾蔷又送了惜春一小盅青梅酒“为了庆祝逃开妈妈们的监视而干杯”贾蔷如是解释道，“桃李春风一杯酒，从此以后是朋友”这才是真正的意义，从今日起，贾惜春才真正贾蔷心里有了些分量而不是如林黛玉，迎春探春这样的过路人。

亲自将惜春送到二门轿子处方离开，惜春在轿子里掀起轿帘透过纱窗又看了眼贾蔷的背影，似有所感，贾蔷回头二人隔着窗纱对视了片刻，惜春赶忙将头扭过来，从袖中取出那盅青梅酒，确实挺香。

夏日的雨总是来的那样迅即，本来还算是明亮的屋内倏尔暗了下来，秦可卿放下了手里的《花间集》，看着雨水在窗外棕榈叶上滴滴划过“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这样大的雨”。雨声总是能给人躁动的心以宁静，在雨水的帘幕内人们会不由地品味往事。秦可卿怅然搭着腿怀里抱着猫即便它不时掉毛引得自己很烦躁，但也只有小蕊——这只猫的名字能给他带来些许慰藉，在孤独寂寞的生活中聊以娱悦。她想起了幼时被父亲一日复一日教导规谏要成为斑捷抒那样的贤女子，每日都在家讼女德，读列女传。她觉得这种日子真是糟透了，家里跟本看不到《西厢》《牡丹亭》这类戏曲杂文，她就每日拜读名家诗词，枕头旁总有一本《珠玉集》《小山词》，终于她到了摘花花似面的年龄了，有时即便是自己也会被惊心动魄的面容而陶醉。

得遇良人是自古至今所有少女的祈愿，羞画峨眉，淡敷脂粉，整理云鬓，拜别了父亲后在花轿里最后看了一眼那熟悉却注定回不来的家，她有些忐忑紧张惶恐但还有些小甜蜜，从今以后的生活有了依靠，无论如何天在头上，当进了贾府以后，她就再也不叫秦可卿，而随夫姓，贾秦氏，连名都没了。洞房里她不敢抬头，她怕见到贾蓉那张冷漠而又嫌弃的脸，听房的婆子早已被遣散，“我今晚和亲戚们喝多了，你自己歇着吧”说罢就离开了婚房。寂寞锁空院，空院住清秋。这一去她就再未在晚间寻到她丈夫的身影，只有早上给公公婆婆敬茶时二人才碰面，一场盛大的婚典只是一场戏台上的表演。女人总是敏锐的，她第一次献茶时就感觉到了自己这位公公眼里的淫邪不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那目光里的欲火更甚，而她的夫君总是闻所未闻，连头也不敢抬，她明白了，真正想娶她的人是这位她名义上的公公，但两家是世交，没法给他左小老婆，对于贾蓉来说不过是个女人，平日里见得多的玩物罢了。

归宁时跟父亲妯娌聊天时她有些不自然：“在夫家一切都好，不用挂念”，秦业读了一辈子书醉心实务，信以为真。这半年来的凄楚郁悒只有自己心里才明白，贾蓉死后她也没觉得得到了超脱。对于她来说，生活是看不到头的独木桥，无法回头，不敢前进，又害怕地不敢看。对于贾蔷，这个不时骚扰她的小叔子，其实说不上什么讨厌，只是单纯的出于可怜他罢了，虽然每次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神打量自己，但她总能从她叔叔的眼里看到秋风扫落叶般的落寞。她也不是当初那个情窦未开的少女了，她知道贾蔷动了什么心思，一开始只是递帕子就走，渐渐的会说两句话再离去“真可惜，会芳园那里的石楠花都败了，不然在夏日里都能看见雪白的一片”“迎春姑娘她房里的紫藤花已经开了，远远看去就像一片雾一样”“不要整天这么郁郁寡欢的啊，人还是要多笑一点”。按道理她怎么都应该把事情说出去，或者请她的好闺蜜王熙凤支个招，再或者直接告诉她婆婆以此保着自己的名节，但她始终没这么做，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也许是二月里贾蔷出于善意的提点，或者是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她早就死在了这个贾家，每日的忙碌不过是肉体的本能的行走罢了，她不像隔壁珠大嫂子一样有个儿子可以指望，从她进入这个朱漆大门的那天她的身魂就已经结束了。

马上就是酉时了，秦可卿明知今日外下着暴雨，但还是把小蕊放了下来，不再随意搭着脚，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急着拿本书来，可想了想屋内光线晦暗哪是读书的样子，又去找针线，还是不妥，她已经听见了外面那有序的脚步声，干脆就直视门槛，等待着他那句“嫂子晚上好啊”

“秦可卿晚上好啊”贾蔷有些意外她就那样坐着看着自己，仿佛就是为了等自己来似的。一开始其实真的没什么心思，只是单纯的可怜她而已。只是在贾蓉死后，贾蔷总能看出秦可卿眼里的死志，本着善良的品质和一点恶趣味，干脆没完来调戏调戏这个名义上的嫂子，让她觉得日子还是有色彩的，而不是日日重复，今天仍然和昨日一样的乏善可陈。后来发现自己好像反而陷进去了，实在是嫂子太俏了。

“湖色莲瓣双风坎肩，这就对了嘛，不要整日穿那些深蓝色，石青色，素白色的衣服，，弄的好像天天要给人送丧似的”

“我爱穿什么穿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不要叫我名字”秦可卿有些恼怒，说的好像自己换颜色就是专门为了给他看似的，又见贾蔷是空手而来却雨不沾身，一时间心里无比惊异。

贾蔷毫不在意地坐在了秦可卿对面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她。“你来都过来的，怎么还不走”秦可卿别过头不去看她

贾蔷拿起面前的杯子，啜了一口，“外面下雨呢，讨杯茶暖暖身子”，秦可卿脸瞬间窘红“那是我喝过的，你要想喝自己去那茶吊子倒，有的是杯子”

贾蔷笑道：“我说世上去哪寻这样好的茶，这样沁人芳香，原来是你喝过的”又故意抬头看了眼秦可卿，细细抿着杯口，桌下偷偷踢着她的脚踝，

秦可卿直接站起身来用袖子掩着脸，略带哭腔的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成日的在这儿戏弄我”，贾蔷笑道：“别急啊，我还有要紧事没说呢”

“呸，你嘴里有什么要紧事？整日里带着唱曲儿的来家，打量我不知道呢，等太太回来，我非告诉她不可”

“你是说杏园和旦园啊，她们演奏乐器糟透了，要不是我每日去照顾她们生意，她们就要被妈妈们打，甚至还得被逼着去接客，我可是单纯的怜惜她们，可不是我不知分寸”胡说八道贾蔷自己都快信了

“真的？”秦可卿听了有些感动，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果然没看错他“难为叔叔能想着这些，只是到底在国孝，也该守着礼了才是。对了，叔叔想说的要紧事是什么”

“秦钟那小子最近有些浮躁，有些不求上进，书都不知道念哪去了”

秦可卿听出他话里有话，她本就是个聪明人“叔叔这话是怎讲”，“没什么，小孩子贪玩罢了”

秦可卿捂着嘴笑道：“嗳哟，你年纪比他还小一岁，还说他是小孩子，真不知羞”，贾蔷看着秦可卿的明眸善睐的眼睛道：“苏轼看上王朝云的时候，王朝云才12呢。年龄不是问题”

秦可卿听了心跳的如急鼓般，这已经是把话都要挑明了，一时间都忘记追究谁是苏轼，谁是王朝云，：“叔叔，叔叔正值年少，也该多去学堂，以学业为第一要事，不该整日在外游玩无度才是”

贾蔷笑道：“听听，这是一个嫂子该说的话吗”秦可卿道：“天色也不早了，叔叔也该回去了，若能帮着我照看下鲸卿就更好了”

贾蔷起身作势欲走“放心，怎么说也是我小舅子，理所应当的”，秦可卿指着门愠怒道“什么小舅子，你给我出去，整日里在这胡吣”却听不出什么怒音，和撒娇似的。

看着贾蔷即将出门，秦可卿似乎想到外面还在下雨“等等，那个**架上有伞，你，你走路小心些”。贾蔷回头说道：“送伞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可不要”又说到“你也别太善良过头了，多为自己想想”屋内秦可卿细细回味着先前的这句话，自然地取过面前的茶水放至唇边，忽然想到这是贾蔷先前已经喝过的，触电般放回，却又鬼使神差的舔了舔自己的唇。

“小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赵姨娘她性子就这样，只要自己不顺心了就来累掯你，巴不得这矮墙高屋都知道她拿点子事”侍书安慰着探春道，探春悠悠叹了口气平日里神采奕奕的面庞也有些憔悴：“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样由着她性子闹下去整个家都不安生，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又看向面前的小茶盅：“奇怪，我记得昨晚入夜前我并未喝茶，怎么杯子里还有水呢”侍书道：“定是小姐白日里给操虑的太多了，如今也不大清醒了，还是早些洗漱安歇吧”。夜间探春取过她那荼蘼花薄绫被，侧身歪着：“奇怪，我这枕头、杯子上怎么有股薄荷、冰片的味道”

至次日，三春都在李纨处做针线偶有互相说笑话解闷，“我那金镯子这两天颜色暗了”迎春道“去找蔷哥儿，他有方法能帮你洗”惜春抢着答道

“这两天胃酸，还总是咳嗽”黛玉道，“去找蔷哥，他有治各病的药”惜春抢着答道

“我这里雪青色的线没有了，换别的线恐怕颜色不好看”李纨道，“去找蔷哥，他那肯定有”惜春抢着答道

“他那连这种东西都有?”众人不解道，“只要是世上你想得到的，你想不到的，都能在蔷哥屋里找到”惜春很是笃定

独探春觉得纳罕，因为惜春身上散发着的香气一如她枕旁，“你身上熏了什么香，怎么从来没闻过”

“蔷哥送的花露水，暑日驱蚊的。”惜春答道。探春心里一紧，平复了语气：“真的是他送你的？”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