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不思与卿归 第十五章 偷天换日

夜霖的眼睛开始泛红，他将司情身上的伤口一一治愈，就这样在司情的床前守了她一夜。

“救……我……”司情意识似乎还恍惚不定，她来回摇动头，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两个字。她缓缓睁开了眼，清晰可见的泪水在眼中泛起光波，此刻她明白真正的无助并不是撕心裂肺的大喊，而是内心寂静，平缓流泪。

“师傅，他人在哪。”司情的声音听去很是沙哑。

“他离开了。”

司情坐起掀开衣袖，左臂的朱花仍在静静绽放，她一瞬间将头埋在膝盖上，只能看见她无声的颤抖着，朱花在，证明她仍是清白之身。

“没事了。”夜霖的声音依旧那么清冷，司情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她一把抱住了夜霖的胳膊，趴在他的肩膀上默默地抽泣，夜霖一时不知所措，就这样任由她在肩膀上哭，不知过了何时，泪水浸湿了夜霖的左肩。

司情抬起头擦干了泪水，她的眼睛红肿到只能睁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师傅，昨日是你救了我，是吗。”

“你为何要扮作男子入我天宫。”

“师傅……”司情犹犹豫豫的说道:“我自小便仰慕着你，有幸在人间习得法术，未曾想到竟会遇到你收徒的那天，可是你只收男弟子，我只能出此下策，我是真的想成为你的徒弟……”

夜霖的神情有些动容，天界帝君怎会如此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可此刻的他，不知为何却真的信了。“此事罢了。我既然收你为徒，便没有悔过的道理，是男是女对本君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君的徒弟是否心存正道。”

“师傅的意思是，并不会赶我走了……”司情不可置信的看着夜霖，她越来越怀疑自己对夜霖的认知，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感觉夜霖总是忽冷忽热，或者根本感受不到他半点温度。

“你且先好好休息。”夜霖转身离开去往大殿，司情一直看着夜霖的背影，心中竟出现不舍的感觉，她质问起自己，是否已经对眼前的他有了依赖，或者更多复杂的情感……

凤族上上下下在大殿等候了多时，夜霖走来众人整齐的敬拜他一声“帝君。”

夜霖走近观察众人，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今日，本君亲眼所见凤族摩霄杀人挖心，吸取精元。”众人瞪目瞪口呆，似乎没有人能料到。

“帝君！此事……当真？”凤后后退了几步，她万万没想到摩霄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夜霖没有回答凤后，他继续说道:“他向本君告知了幕后主使，本君答应放过他一条命，毕竟雷霆怒刑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

“这个幕后主使，就在你们其中。”话音落下，众人相互看着对方，夜霖走进人群探去每个人的精元。其中一个女人渐渐瞪红了眼，她好似在尽量平复着情绪，夜霖即将走到她的身边，她化为凤凰冲出一道金光将凤后掳走，煽动起翅膀周围大风四起。

当场一片混乱，只听一个人大喊道:“不好！凤后被黛纯抓走了！”夜霖向着金光的方向飞去，凤后趴在黛纯的背上，神色惊恐“黛纯，你要做什么！”

“闭嘴！否则你别想活！”

“……”

“黛纯，你怎会如此……真正的你到底是什么模样……”

夜霖离黛纯越来越近，一道巨大的白波向四处扩散开，黛纯被伤回人形，紧接着夜霖又向黛纯击去一掌，一团浓烈的白光即将滚去，只见凤后展开金翼挡在黛纯身前，翅膀将她紧紧包裹住，鲜血从翅膀的缝隙中不停向下滴落，金色羽翼瞬间染为红色。

“你是疯了吗！”黛纯她不敢相信，挡在她前面的是凤后。

“黛纯，回头是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回头是岸……我做错了什么！是你！是你们！你们将我害到这个地步！我恨你！”黛纯抬头大笑，悲惨凄凉的声音穿透着周围，慢慢的她眉心长出黑花，身后羽翼再次展开，可这一次变为了紫色。黛纯吸取了太多人类的至纯精元，如今的她，功力可与凤后相平，这也是她派摩霄去人间的真正原因，她想成为凤族最强的人。

黛纯的夫君离辰仙逝后，摩霄一直暗中帮助她，早在黛纯与离辰相爱之前，摩霄已然对她倾心。为了不让凤后察觉，在凤族之时二人几乎毫无联系，只会私下见面。摩霄死了，黛纯唯一的依靠不复存在了。

夜霖伸手将凤后吸到一旁，黛纯轻微一笑道:“凤后，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补偿我了么，太天真了，欠下的债永远无法弥补。”黛纯张开黑翼，她掉落的羽毛将凤后的身上划出数道伤口，又紧接着扑向夜霖攻击而去。夜霖缓缓闭上了，伸出一直手向黛纯挥去，黛纯的羽翼皆被燃烬，身上灵脉尽失，成为一届介废人。

“今日帝君在此，我命不久矣，凤后，我们来世再见。”说罢黛纯自破周身大穴即将爆体而亡，“不要！黛纯！”凤后拼命飞向黛纯将她接住，凤后竟张开了嘴，将自己的精元传到黛纯的体内，黛纯爆破的经脉又愈合，皮肉生长的声音清晰听见。

黛纯愣住了，凤后在她眼前将要消逝，“你……你为什么这么傻……”黛纯的泪滴落在了凤后的脸颊上，她眉头的黑花开始消退，凤后面色平静的说道:“黛纯，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

“不！”黛纯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她将这些年隐藏的心底的事情终于说出了口。

黛纯只是凤族最低等的凤凰，机缘之下她救了凤后，从此便跟随服侍她。不料有一年凤族各部落产生分歧，凤帝派黛纯的丈夫离辰前往平息战乱，当时黛纯即将生产，她等待着丈夫回家，等待着一家团聚，等待着小生命的降临。

不料她未等来她的丈夫，离辰以命抵抗平息凤族的战乱，将反派皆归顺到凤帝。可此时的凤后也即将生产，看着凤后一家团圆，而自己却没有了家。

“我当时心中渐渐产生了恨意……要不是凤帝派走离辰，孩子怎么会失去父亲，我又怎会失去丈夫……”

黛纯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于是在你临盆那日，我用半身修为催我腹中胎儿提前出生，我将所有人支开，抱着我的孩子到走进你的房中，瞧见他，我本来想掐死他……可是，他对我笑了，他竟然对我笑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竟要杀害我儿……”凤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黛纯，这些年她是知晓黛纯心有怨言，但未曾想到她是如此恨自己。

“于是我将两个孩子调换，让我的儿子走上凤族最珍贵之位，而至于你的儿子……”

“怪不得你的孩子会莫名的失踪……原是如此……我竟如此可怜你……你将我的儿子怎么了！你将他如何了！”凤后发疯地怒摇着黛纯，可自己却马上仙陨。“这次，算是两清了。”黛纯将凤后的精元又还了回去。

凤后散去的仙力又开始重聚，黛纯挺住最后一口气说出“空……空修……山……”

“空修山……黛纯！”黛纯化为青烟随风而去。

凤后一时之间经历了太多，知晓了太多，她不禁失态地瘫在地上，“空修山……”

“此事回凤族后细细商议。”夜霖说罢，凤后随之一同飞回凤族。

二人商议后决定次日一早前往空修山一探究竟，夜霖离开大殿后便前去司情的房中。

“何人？”

“本君。”司情打开了房门，月色微凉，晚风顺着缝隙扫了进来，司情两侧的几缕头发吹散到秀美的鼻梁上，面色依旧有些苍白无力，为那双桃花眼增添了几分忧愁。

夜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似乎与往昔有几分不同，他缓缓抬起手放在那几缕发丝上，又将它们轻轻撩开。

司情顿时杵在原地，是错觉吗，真的是错觉吗，此刻她已经心乱如麻，当白皙的指尖触碰到她的乌发，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能感受心跳声越来越快，即将要崩了出来，整个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着。

“师傅……”司情言语吞吞吐吐地说出这两个字。

夜霖猛然放回了手，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司情第一次见到他慌张的样子。他走进屋内，“明日一早随我前往空修山。”

“空修山……空修山！师傅，我记得溥裕曾与我说过，他就生活在那里。”

“溥裕？”

“没错，话说师傅，我们为何要去空修山？”

“真凶是黛纯，她在临死之前只留下这三个字，或许会关乎凤族命运。”

“原始如此，或许溥裕会知晓些什么线索，太好了！可以见到溥裕了！”司情开心得蹦了起来，整个屋内都是她的欢笑声。

但夜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早些休息。”

“诶，师傅……”司情还未说完，夜霖便离开了。

第二日，夜霖、司情、凤后三人一同前往空修山。

“帝君，你收的这个小徒弟，甚是有趣。”一路上司情不知逗笑了凤后多少回合，夜霖没有回应她，继续向前飞去。

三人到达了空修山，此处被层层云雾覆盖，揭开云层一座巍峨高大的山峰露出头角，错综交错的小路蜿蜒环绕。

“帝君，此处有何异常？”凤后细细向四周探去，但为察觉到任何异样。

“未有。夜霖带领二人向空修山深处走去，希望能探出一些线索，“师傅，快看！”司情兴奋的指了指远方的烟火处，那里貌似有一户人家。

三人飞向烟火处，一位老者从小草房中蹒跚的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皱巴巴的纹路，头发不见一丝乌黑，在屋外显得格外苍白。

“几位是……”老者的声音如被划破般低沉恐怖，她的双眼紧紧闭着，有一块死肉将眼皮粘合在了一起，好像永远也睁不开。

“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处，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是否听说过溥裕？”

“溥裕……溥裕……”老人家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她突然向各个方向转过身去，弯着老化的腰部，狠狠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残缺的手展露在众人眼前，十根手指全无，皮肤上的旧伤遗留下了永远的伤疤。

“老人家？你怎么了？你还好吗？”司情走上前去扶住了老者的胳膊。

老者一把推开了司情，眼神中不断透露着怨恨。司情狠狠的后退两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你是凤族中人。”夜霖话音未落，老者猛然抬头又看向夜霖，她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恐惧，期望，或许已经说不出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