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传说 第三十章 孰胜孰败

一众黄巾贼睡梦正酣，兀自在梦中做着攻破洛阳，抢劫财宝、劫掠美妇的好梦，突然间营帐四下火起，周围喊杀声一片。众人皆以惊醒，乱做一团。波才醒来也是纳闷，不是说好明日就投诚来降的吗？这是怎么回事？波才仓促的披上战甲，拎着兵刃冲了出来，但见四周火光冲天，正有朝廷的兵士追着砍杀黄巾教众。这些教众弟子们乱做一团，只顾四下里逃窜，许多教众连衣服都未穿戴整齐。四下里火光狼烟，一时也看不清对方来了多少人，大家未做一丝一毫的抵抗，只顾着玩命逃跑。

波才大喝一声：“小的们不要乱，听我号令……”

众人乱做一团，哪有人肯听？跑的慢一点就会被利刃加身，小命就没有了！波才一看，这样并不管用，好在身边还围过来二三十个穿戴整齐的兄弟。波才一挥手道：“跟我杀上前去，顶住他们的攻势，给其他弟子争取时间！若是就此乱下去，我们只能被人屠宰了！”那二三十个兄弟也是给力，当下嗷嗷叫着，跟随波才冲了上去。

这二三十人一边挥刀御敌，一边齐声大喝：“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随着他们大喝太平口号，原本慌乱的弟子们也醒过神来，又有数百人拎了武器杀了回来。战事从单方面的屠杀变的胶着了起来。而这群人一旦稳住了神，立马从四面八方聚集来更多的教众加入战团。皇甫嵩站在远处粗略一算，黄巾贼已经逐步聚集了约有万人之众，自己的数千人马应对他们逐渐吃力了起来。

皇甫嵩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口号竟然能在深夜起到如此稳定军心的作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黄巾贼，若是曹操还没有率军赶到，只怕今日自己就要交代在此处了。正琢磨着，黄巾贼后方大乱，无数火把自阵后亮起，想必是曹操的援军到了！皇甫嵩精神一震，高声道：“我们的援军来了，众将士随我一起奋勇杀敌！”

波才听到阵后大乱，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如今自己带着几万教众，深夜突然遇袭，溃散的不知又有多少。好在自己带着兄弟们顶上，稳住了形势，此刻已聚集了数万之众，若真的被前后包夹，这数万人恐怕也要丧命于此！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赶紧率众突围要紧。波才当下跳出战圈，四下里一看，找到一处无人的小路，高声喊道：“我们中了朝廷的奸计，众弟子随我一起杀出去！”众人见状，顾不得抵抗，赶忙跟着跑了出去……

皇甫嵩和曹操都是熟知兵法的人，断断不会像波才那般愚蠢，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二人心照不宣的率军追杀而去……

捷报传至朝廷，一时间朝野震动，无论是皇上还是朝中大员，他们都渴望这场胜利太久了。朝廷急忙着手，发送邸报至各路守军，丝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夸赞皇甫嵩和曹操。一时间各路驻军也是士气大振，黄巾贼并不是精通妖法不可战胜的存在！大家纷纷勇于和黄巾贼对抗周旋，不时有捷报传入京城！

太平教造反作乱两月有余，这无往不利的势头终于被刹住了。虽然黄巾贼依然势力颇大，战力依然强劲，但朝廷的军队再也不是一味的躲避溃逃了，双方在各地交战，互有胜负，终于形成了胶着在一起的拉锯战。朝廷军队虽然依旧是败多胜少，但好在是将胜率维持在了四六开。如此一来朝廷便可以着手布局，安排全国的战略了！曹操一见，目前正是大展抱负的时机，当即向朝廷上书，愿意追随皇甫嵩，共赴剿贼大业。曹操刚打了胜仗，军功在身，这点面子朝廷还是要给的，当即应允。同时对曹操大加表彰，这也是为了鼓励朝中一大帮吃闲饭的朝臣们赶紧为国出力！

形势虽然有所转换，但是对于张角而言却并不在乎。因为一来，自己所率领的黄巾军依然是战无不胜的，自己就算不用法力去左右战局，仅凭自己所学太平要术也足以应付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二来，朝廷必然会组织反扑，这本来就在张角的计划之内。起初自己占了突然发难的便宜，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又有张邈养虎为患的示意，各地起义才能无往不利。但硬仗必须要打的，无非是早晚的事情。这样也便于自己磨练军队，要是一直这般顺利，军中的骄横之气必然也会蔓延，反而不是一件好事！重要的是张角有自己的战略布局，他等这场败仗也等了太久了……

话说这张角为什么急于吃败仗？莫非脑子有坑不成？其实不然，张角有自己的打算。如今莫看自己的黄巾起义横扫六合，其实不过是朝廷没有用心抵抗而已。作为一个延续了近四百年的王朝，想要推翻他们重塑乾坤怎会容易？按照张角的战略，起初各地纷纷起事，让朝廷不能首尾相顾，待朝廷真正组织兵力反扑时，才是真正的开始。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打仗朝廷就必须要花费重金。但自己的起义以劫掠为主，本来就是苦的活不下去的百姓，带他们作乱其实就是以战养战，省去了考虑辎重、军费、口粮等问题，去官府豪门抢劫便是。朝廷打了胜仗，看到了希望，就会投入更多钱粮和兵力，尽快剿灭这次作乱。但实际上，自己只要拖下去，耗住朝廷的军队，就能把大汉朝的经济给拖垮。因为按照朝廷的实力，这样的消耗战支持几个月不成问题，但会很快耗干朝廷的老底。届时朝廷资源紧张，缺兵少粮，定会向那帮子平日里巧取豪夺的高官富豪们征收钱粮，因为平日里在朝廷老大哥的带领下，大家都没少贪度敛财，现在大哥有难，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拿出钱来共渡难关，要不然大家一起玩完！可是那帮人早就贪婪成性，做久了蛀虫吸血鬼，谁会在乎朝廷的死活？只要不动到我的利益就好。天下换谁做主并不重要，只要别挡了他们的财路就行。当然，为了表示忠心，他们肯定会拿出少的可怜的钱粮支援朝廷，向朝廷哭穷，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廉洁奉公、刚正不阿的伟岸形象。如此以来，朝廷和官员富豪们的矛盾就会越发加剧，剩下的穷苦百姓则在自己的队伍里，朝廷失去了世族大家的支持，又得不到百姓的支持，那自己可以说是稳操胜券！到那时，自己再集结部队，一战可定天下大势！

在这样的战略思想指导下，张角利用着自己灵活多变的战术与官军周旋，兀自游刃有余，但其他的渠帅却没有张角这般本事了。随着战事的推进，不时有各地渠帅吃了败仗的消息传来。张角反倒觉得这是好事，不吃一堑不长一智，如果太平教真的想有一番大的作为，实现自己的宏伟夙愿，那么这些亏是一定要吃的！虽然进攻受阻，但并不妨碍自己长远的计划！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等在短时间内取得斗争的胜利。于是传令各路渠帅，不打硬仗，不强守城池，保存有生力量以待来日决战！

社会规则一旦被打破，失去了规则束缚的穷苦百姓可以在短时间内聚集自己一辈子也不曾见过的财富。当有人通过破坏规则来获取暴利，就会有人纷纷效仿。当那些被朝廷视作待宰羔羊的穷苦百姓被逼得活不下去的时候，不得不亮出獠牙争取自己最后的一丝生存空间的时候，他们掀起的风暴将足以湮灭数百年来建立的所有道德、律法和社会秩序。随着乱世在朝廷和太平教之间不断的拉扯，越来越多的百姓失去了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多的人要么占山为王，要么落草为寇，各种民间的势力也纷纷冒了出来，他们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是眼红破坏规则带来的红利，一时间除了太平教全国各地都有集结叛乱的贼匪。这倒是大大缓解了张角的压力，朝廷只能分兵镇压四处的叛乱，始终无法形成统一的战力来解决太平教。

朝廷最大的敌人是谁？是流寇？是反贼？是逆匪？都不是，这些东西在面对一个上下一心、团结一体的朝廷时不过是癣疥之疾，即便是如张角这般引动天下百姓作乱的大型叛乱，在国家机器面前也没有那么的可怕！朝廷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身边的文臣武将！就是这样的一帮人，一直在和朝廷争夺各种利益，他们有一百万个借口，一百万种方法，想尽一切办法利用国家机器来为自己谋利！是他们在和朝廷争夺着规则的制定权，是他们在和朝廷争夺着最终解释权，是他们在和朝廷争夺着利益的分配权，是他们影响着朝廷朝局的走向，让时代的洪流走向更利于自己利于自己家族的方向。他们熟读圣贤书，可以引经据典的证实自己荒唐绝伦的论调。他们深谙人性，可以巧妙的绑定各方的利益，好让自己有利可图。他们善于投机，能够抓住任何一点微弱的机会兴风作浪。他们掌握着渔轮权，任何敢于不听从他们建议的君主都会被扣上一顶昏君的帽子，动动笔杆就可以让天下人觉得君主荒淫无度。他们善于利用各种方法和手段，或取媚皇上，或标榜道德，或强横威压，用尽各种手段，让朝廷的走向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施行。他们擅长颠倒是非黑白，善于强调理论性的正确，再以这种所谓的正确去向朝廷施压，威逼朝廷做出妥协。

即便是在天下大乱，朝廷朝不保夕的境地之中，这群人依然想的是自己的利益！无论党人也好，朝中大员也好，亲爵外戚也好，纷纷看中了这场战乱中的最大利益，那就是掌控一方军政的大权！朝廷想要平叛，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可惜朝廷没有，因为经过数百年的政局演变，大部分的财力物力都被各大家族所占据，朝廷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分权，让这些外出平叛的大员享有统管一方的大权！以刘焉为首的亲爵势力，以张邈为首的党人势力，和以曹操袁绍为首的朝廷大员势力，快速瓜分了天下九州的治理大权！一个大一统的政权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形成了军阀割据的局面！这些镇守一方的太守、军阀享有征兵权、统兵权、征税权、地方官吏的全权任免权！交给朝廷的岁赋也以各种借口越来越少……而随着地方权力的增长，皇权的影响力和威慑力正在被快速的淡化，朝廷对地方的管控权逐渐失去了控制！但朝廷很无奈，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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