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传说 第二十一章 岁在甲子

重新说回张角，几个党人亲眼所见张角道术神奇，不由得自愧见识浅薄，天下之大，果有如此奇术。张角也是有心结交，一时间几人相谈甚欢。众人答应协助张角，但匆匆几年过去，几人也是介绍了几个门阀子弟，追随张角左右。朝中党锢之祸愈演愈烈，众人自顾不暇，哪有机会去帮助张角？

随着名门望族之后以及官宦也加入了进来，教中事物却愈发混乱了起来。张角原本期望着这些有知识的读书人加入进来，太平盛世的道义理想会更好的传播。哪知这些人加入进来，各自以自己的认知理解去解读太平经的道义，一时间教义五花八门，众说纷纭。更有甚者，有打着太平道名义四处招摇撞骗的，蛊惑乡里，敛财骗色之徒时有出现。张角三令五申，以严刑峻法约束教众，见效却不大。张角无奈，只能更勤的奔波于各地之间，自己虽有三头六臂，一时间竟也疲于应付。

光和七年，甲子。刚过完年的张角就忙碌的奔走在陈留一带传道，忙于纠正当地教众对太平教义的理解。百姓们刚过完年，尚在喜气洋洋的慵懒中，但听闻太平教主张角亲临此地，都一大早赶到张角搭建的教坛之处，听教主训话传道。张角也是极尽所能向他们讲解教义，这一讲就是一天，眼看着天色将近黄昏，张角和百姓都还粒米未进。张角正准备收拾了，明日继续，忽然一阵劲风席卷道场，吹得人几乎站立不住。张角感觉这阵风中有自己熟悉的气息，像极了师兄当年带自己所乘之风。张角忙抬头向天上望去，果见左慈飘在云端。张角见到师兄，欣喜异常，十数年未见，师兄依然神采奕奕。张角高兴的匆匆遣散众人，御风上前拜见师兄。

张角赶到师兄面前，却见师兄冷颜冷面的，全无久别重逢的亲近，张角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师兄这是怎么了？莫非知道了师父托我的封神之事？怪我和师父瞒着他不成？

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却不敢先提，且看师兄究竟为何着恼。只听得左慈冷哼一声道：“先随我来……”左慈说完御风就走，张角急忙在后面跟上。待到来到一处小山坳，左慈按下云头，停了下来，张角跟着熄了风，跟在左慈身后。

张角深深一躬：“师兄别来无恙……可想煞弟弟了……”

左慈一声冷哼道：“张角你可知罪？”

张角道：“自上次恶蛟之战一别已有十余载，弟弟时刻惦念师兄，但不知弟弟何罪之有？”

左慈：“哼，不知？我们下山之时，师父怎么交代你我的？”

张角心中一惊：看师兄这气色，莫非他知道了师父命我封神之事？完了完了，若是如此那师兄定然饶不了我……

张角心中如此想，脸上却不敢露出惊慌之色：“师父交代你我何事？还请师兄明示……”

左慈道：“师父临别之际谆谆嘱托，让我等不可枉参天下大势，如今你倒好，成立太平教，这不是违背了师父的嘱托吗？”

张角听闻左慈如此说，一时间心中大定，赶忙赔笑道：“师兄莫非忘了？当初师父还嘱托你我要解民于倒悬，如今天下生机已绝，灾疫四起，凭我一人之力，如何救得了天下苍生？所以弟弟集结民众，只为了更好的为其治病，救助百姓活命而已……”

左慈道：“哼，休得花言巧语，你为何不经师父允许就将本门秘术传于他人？”

张角笑道：“师兄，你我二人所学不同，你修习的奇门遁甲可称之为秘术。但师父传我的太平要术，却乃是治国理政、强身驱病、安民纳福的本事，这些术法本来就是造福于众生的，又缘何不能传于他人？”

左慈哼了一声，并不理睬张角。张角急忙又跟上解释道：“师兄啊，当初小弟我得到师兄的指点，有缘修习奇门遁甲。这奇门遁甲之术我可未曾传于外人……当初我等曾有言在先，你授我奇门遁甲之术，我将太平要术传之于你。但自从终南山一别，每次师兄都行色匆匆，竟不得机会。这次师兄回来，我们好生聚聚，我将这太平要术，倾囊说于师兄知晓。”

左慈闻听张角如此说，这才脸色稍缓。原来这左慈帮助那梧桐修出一魂，在峻祁山一呆就是十年，终于帮助那梧桐树修出了三魂七魄。前几日找了一个大富之家，安排了这梧桐前去投胎。终于忙活完了，想想这十年在峻祁山上参悟天道，依然不明天道为何物。青鸾当初所说的三花聚顶更是一头雾水，不知从何处着手。自己的修仙之路怎会如此坎坷？看来那青鸾所言的修炼法门并不适合人类，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按照最初的决定，先将奇门遁甲和太平要术统一修习了再说。

左慈忙完了手头的事便开始找寻张角，哪知道一打听之下，才发现自己这师弟现在竟然好生了得，坐拥数十万教众，天下百姓闻风相迎。左慈害怕师弟有此成就便飘了，今日见到必须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知道厉害。直到方才听张角这般一说，发现师弟对自己尊敬依旧，并没有因为身居高位而得意忘形，这才缓和了少许。

左慈心下虽然如此想，但嘴上却不能这么快的下了台阶，冷哼一声道：“还算你知道我是你师兄，但你坏了本门规矩，不管你所学为何物，未经师父许可将秘法传之于天下，此乃本门大忌。处罚为兄暂且为你记下了。”

张角依然恭谨道：“多谢师兄抬爱。但师兄若是修习了太平要术，当可明白弟弟的一片苦心……”

左慈道：“破坏本门规矩还有苦心可言了？”

张角道：“师兄，当今天下，龙脉升腾而去，世间生机已绝。我辈修道之人若不出面，扶困济危于天下，则天下必然大乱，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我辈于心何忍？”

左慈道：“百姓自有百姓的命数，岂是我辈可以干预的？”

张角道：“师兄怎可如此想？天下一乱，最苦的还是那些良善的百姓，我等若不主持公平与正义，那天道又将何处安存呢？”

左慈道：“公平正义？这不过是有心人刻意杜撰出来，蒙骗他人的手段罢了。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公平与正义可言，我辈又如何能够伸张？……”

张角闻听此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回想起当初铲除恶蛟之时，左慈那道凶狠凌厉的眼神，目漏红光，与那恶蛟一般无二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张角的脑海中。看来师兄被魔道影响颇深啊，原以为按照师兄的修为压制住这丝魔气当不是问题，谁料这魔气竟将师兄影响至此。真后悔当初托大，没有提醒师兄注意。

张角正胡思乱想间，左慈所言为何世间没有公平与正义，他竟然没有听进去，等缓过神来，只听得左慈说道：“师父当初谆谆嘱托我，本门秘术不可轻传于外人，你未经许可将本门秘术轻易授予天下，此其罪一也。你不尊师傅嘱托，枉参天下大势，其罪二也。你另立门户，成立太平道，其罪三也。师父外出未归，本门由我执掌，为兄适才说过处罚可暂先记下，我只问你，张角你可知罪？”

此时张角满脑子都是左慈入魔的场景，突然听得他要治罪于自己，这如何能够安心？当初那条恶蛟入了魔道有多么暴戾，张角还记忆犹新，若真让左慈编排惩罚自己，只怕就此神形俱灭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张角只有硬着头皮道：“师兄，弟弟我真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何不妥。天下百姓受灾疫侵扰，我一人奔忙，能救下几人？只能将治疗灾疫的法子传于世人，才能救下更多人活命。天下大势，我也并未参与，我之所以立教，一来是为了更好的传播我道家之学问，二来也好尽快帮助哥哥找到阐教后人啊！还望哥哥体谅弟弟的一片苦心……”说完，张角一揖到地。

张角这番话在左慈听来，却全然是强词夺理。我若不是心疼师弟，怎会记下处罚，并不施刑于你？如今只是让你低头认罪你都不肯，还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吗？看来师弟果然是有了成就便不把师兄看在眼里了，全无尊敬可言。

想到此处，左慈冷哼一声：“哼！罢了……你若不肯认罪，师兄便也袒护你不得了。无论你认罪与否，触犯门规却是事实。教出师父授予你的东西……”

张角闻言，心中一惊道：“什……什么东西？”

左慈又是一声冷哼：“哼，明知故问……”

张角汗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只道是师兄一惊知晓了师父所传的太平令。师兄一心想要成仙，如今自己握着成仙的捷径，却因为师父嘱托不能告知于他，害的他又是除恶蛟，又是峻祁山修道十年。看来师兄是因为此事怪罪于自己了，否则自己明明做的是好事，师兄为何揪住不放，一定要惩罚自己？最无奈的是，自己已经将太平令一拆为二，授予了张道陵一半。这要是让师兄知晓，可是大罪一件啊！师兄要是见到本门秘宝被拆分为二，还不活剥了自己？

左慈见张角脸色阴晴不定，冷汗淋漓。想来师弟已经知道了错误，便也于心不忍了起来。毕竟相处几十年的修道生涯，这个师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何能不心疼？但门规不可轻废，自己需要先收了他的太平要术秘籍，再略作惩戒便是。所谓惩戒，也不过是小惩大诫，一来让师弟涨涨记性，二来也好考较一下师弟这十年来修为是否有所荒废。

左慈想到此处，声音已经和蔼了许多：“张角！还不交出来吗？”

张角哪知道师兄其实要的是太平要术秘籍，只是太平令的事情，万万不能被师兄知道，就算他知道了打死也不能承认。定是那峻祁山青鸾告诉师兄太平令的消息，肯定不会是师父。只要我咬紧了牙冠，师兄便不会知道太平令在我身上。当下咬牙道：“师父并未传于我什么东西……”

左慈见张角嘴硬，也不由得火大起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机会，你竟还如此托大。莫非真以为自己做了教主，拥有数十万教众，便可以将师兄不放在眼里了吗？当下冷声说道：“张角，你确定不愿意交出来？”

张角咬牙道：“师弟实在是无甚可交……”

左慈见张角如此嘴硬，又一寻思，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看来师弟是同时修习了奇门遁甲和太平要术，已经窥探道了成仙的门径了。如今定是想要独享成仙之果，故此拖延不肯交出太平要术。这师弟已经不是当初终南山上那个纯良的少年了。如今需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即便他成了仙，我也是他师兄。

左慈又是一声冷哼，阴恻恻的说道：“看来师弟是想独自成仙，不带哥哥了。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之人……当初我倾心授你奇门遁甲，可并未有任何私藏啊！”

张角闻言更惊，心中真是恨透了青鸾，你怎么什么都说啊？可是嘴上却是不能承认，只得嘴硬道：“什么成仙？师弟并不知道啊……”

左慈道：“那便让我看看，你两术同修的成果吧！”说完就掐诀念咒，施起法来。一时间竟然风云滚滚，天地变色……

张角一看，师兄说动手就动手，而且看这气象，天地都为之变色，这分明是极为凌厉的杀招啊。说好的小惩大诫呢？看来师兄果然是入了魔道了，竟然对师弟也下得了如此狠手。

其实这还真不怪左慈，左慈只道是张角修习奇门遁甲已有十年的修为，再加上太平要术的法门，此刻就算还不能成仙，但修为想来和自己的功力也相差无几。他哪里知道张角将自己的魂魄和修为一分为三，如今别说扛下这招，就算是普通的法术也断然抵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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