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传说 第十八章 在逃的党人

小厮给二人安排好房间，又端来热水热饭，小心伺候着道：“近来灾疫频繁，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二位神仙将就着随便吃点吧……”张角张道陵一看，那碗饭竟是野菜和了点面熬的一碗稀汤，这东西寒酸到不能再寒酸了，不过好在二人久在江湖上漂泊，知道此时店家还能给汤里掺一点面已经好过很多百姓家里的了，当下也不在意，端起碗来便喝了下去。

二人也是饿了，不管这个东西是否好喝，先填饱肚子再说，正喝着，突然听见旁边一间屋子中有人嚷嚷：“这破玩意也太难以下咽，老子何曾遭过这种罪？小二……小二……”

小厮赶忙向二人道：“我去伺候一下那几位大人，您二人先吃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便是……”说完小厮急匆匆的向外奔去。只听得那屋有人劝解道：“出来逃难哪里还顾得上这么许多？你就莫要计较了……”那小厮也赶忙跟着解释道：“是啊几位大人，近年来灾疫频繁，地里颗粒无收，又闹着瘟疫，还能有点白面和个野菜汤已经是不错了，下面村里连树皮都啃光了……”先前那个大声嚷嚷的人说道：“罢了，我也不来为难你，你下去吧……”

小厮赶忙回道：“好嘞，几位大人有需要了随时喊我，我先去向那两位神仙讨教点东西……”

先前那人道：“神仙？什么神仙？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可莫要被人骗了！”

那小厮赶忙道：“嘘，大人小声点，这两位神仙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他们道法通神，驱病救灾，救活了无数百姓，现在可是万人敬仰的人物啊……”

先前那人道：“哼，又是坑骗无知百姓的恶棍。我倒是要去会会他们，看他们用什么妖法惑众……”

另外一人道：“本初莫要冲动，如今朝廷逼迫的紧，我们还是少生事端为上……”

原来汉代，自董仲舒、王充之后，儒家文士、显族学子深受无神论的影响，读过书自诩有见识的人对那些怪力乱神之事颇为抵制，见了有人打着神仙的幌子就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众人又安抚了一番，小厮方才从那间屋子里退了出来。

张角听到此处微微一笑，这些年来传教不是没有见过抵触的文人学子，读过书的人一般都会颇有些自命不凡，对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一概抵制，却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正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人太多，张角也懒得和他们计较辩论太多——你觉得没有便没有吧，我自去向那些愿意相信的人传道。

第二日，张角张道陵起了个大早，准备布药画符，继续为众人驱灾治病。刚出得屋来，却见对面的屋子里也走出来几个人，定睛一看，为首一个人身材魁梧，穿着华贵。其余几人衣衫质地也颇为考究，就是有几人脸上还带着伤。看来这几人就是昨晚匆匆入城的那批人了。

为首那一人见到两位一副道士打扮的，估摸着就是小厮说的那两位神仙了，立刻横眉竖目。另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倒是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当做是打招呼了。张角知道这些文士的德性，也不搭理，就装作没看见。张道陵久在江湖漂泊，对人情世故比较熟练，当即掐了个手诀，还了个道礼，也不多说，和张角一同向外走去。那几人也去备马，准备尽早赶路。

张角张道陵昨日在北门施药，今天便在南门为人施药传道，这边忙完还要赶往宛城一带去救治众人。刚到南门，就见南门驻扎了一队兵士，正在挨个拦路盘查，想是在搜捕什么重要的罪犯。张角走到近前一瞧，那群兵士们竟然拿着几张画像在逐一对照路人，看画像上的样子，就是对面那屋子住的几位文士，画像中倒是没有见到那个魁梧青年的影像。

恰在此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那几人恰恰赶到此处。当先正是那个魁梧的青年，想来是这个青年平日里跋扈惯了，见到兵士也不礼让，纵马喊道：“快快闪开，莫要挡了爷爷的道路。”兵士中闪出一个络腮胡子，满脸横肉的年轻壮汉，当先拦在路中，一把扯住奔驰而来的马，拦停了骑马的众人。这几位骑马的人也是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兵士中竟然有如此威猛的人。只听那壮汉叫道：“奉命盘查路过众人，谁人敢硬闯关卡？”

那骑马的青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拦我？”

那壮汉道：“不管是谁，一律接受盘查，若走了党人我等可是要吃罪的。”

此话一出，后面那几个文士尽皆惊惧。原来这批人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洛阳逃出来的党人。为首那个青年正是袁绍，其余几人乃是陈蕃、李膺、张邈、何顒，正是几名在逃的党人领袖。这几人本已被抓，多亏了袁绍和曹操施以援手，用人将这几位换了出来，由袁绍带着他们逃出洛阳，前往扬州一带暂避，不想刚刚走到许昌就被人拦住了。

此时陈蕃，李膺慌作一团，袁绍也没了主意。张邈倒是镇定，笑嘻嘻的走了过来道：“敢问这位壮士大名？”

那壮士道：“我乃是董卓，世代居住西凉的一个大头兵而已。你是何人？”

张邈笑道：“我乃是虎贲中郎将袁术，适才见你力拦惊马，端的是膂力过人，做个大头兵可惜了。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尤其是西凉常年纷争，你世代居住西凉，必然了解此中详情。我愿意保举你前往西凉出任太守，也好过当个大头兵不是？你这一身本事，驻守边防，对付羌人最好不过了，当可建功立业。抓几个党人才有多大功劳？”

原来这董卓自幼生于西凉，于羌人汉人之间来往谋生，深知羌汉矛盾所在。此次进京就是押送羌人的贡品，帮助说合矛盾的。刚巧碰上走失了党人，董卓一心想要建功立业，便随着抓捕党人的队伍一同前来。

董卓道：“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但我看你有些眼熟，只怕你不是虎贲中郎将吧？拿图形来！”

旁边一个小兵递过画影图形，董卓仔细的对照着众人。其实那时的画影图形对人物的勾勒并不准确，又是画在绢上，软软的，不抻平根本难以看清具体容貌。但是袁绍和其余几人却是心中慌张，哪里自持的住？只听得袁绍一声喊：“跟我冲！”纵马便向门外冲去。其余几人也醒过神来，慌忙纵马向外就要硬闯。可是那群兵士早有准备，举着长矛拦在众人身前，马匹受惊，人立而起，将几人甩下马来。

董卓笑道：“我就知道这几个人不对劲，都给我绑了！”众兵士一拥而上，将几个人五花大绑了起来。

张角张道陵看到这一幕，不禁唏嘘感叹命运多变。但这是朝廷之事，他们二人倒也无意插手。张邈被绑着走过二人身前，见到两位身着道袍的人正是早上见过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苦声哀求道：“神仙救我……我日后定当时长供奉，谨遵教诲……”

张角张道陵二人并未搭话，眼看着一群兵士押着他们几人径自往府衙而去。待这一行人走远了，张角看了一眼张道陵，问道：“哥哥，我们是否要救他们一把？”

张道陵道：“既然此前遇到，也终究是一番缘分，我们便搭手帮他们一次吧……”

张角：“我也终究是不忍这几人在咱们面前遭此横祸，哥哥能如此想最好！这几人皆是门阀子弟，在官场多有人脉，我们救了他们说不定就能改变文人士子对道家的看法，于我们传教也大有裨益。”

张道陵道：“我们之所以救他们，是因为此乃一番缘分羁绊，既然遇上了不便让他们在我等眼前遭遇劫难罢了。弟弟切不可妄想能改变他人看法，文人儒生向来视我们为外道。人最难改变的是成见，况且这些读书人最是薄幸无情，满口仁义道德，却最是背恩负义之徒。救过他们便是，切不可与他们深交。”

张角心中不以为然，但此时救人要紧，张角当下也顾不得与张道陵争辩，先行商议如何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