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忆里等你 （十九）无奈之举

后来江涵说：“我喜欢你在身边的感觉，就像是将我们的故事叙写在书上的文字，让冰冷的纸页也有了温度。”

可是，他做不到一直在他身边。

回去的车途感觉比来时漫长了不少，孟冉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情景，他心里又在疑惑着，为什么要关注倒退的景色，而不是前面的风景呢？就像有的时候，明明能做好即将到来的事，却偏偏要沉浸在过去呢？他不得解，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转过头，又用满眼的温柔，注视着江涵睡时的模样。

他记得，江涵在清醒的时候问过他：“你和温欣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想了好久，终究没有给出答案，是啊，连他自己心里都在疑惑着，虽然在他看来，和温欣只是很好的朋友，但事实呢，他们有着远超他和江涵之间的契合度，有着太多的共同爱好，能感受到彼此内心深处不愿展现给别人的情绪，虽然有过暧昧，但在他眼里那都是她对朋友不拘谨的表现。

可是即便与温欣有再多的故事，他喜欢的，仍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从小就出现在他世界里的人，在他心里，始终都有着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属于他和江涵，那是他告诉自己喜欢她的理由。

车在不知疲倦的前行着，他们也在这条未知的路上探索着。

到了孟冉的学校后，江涵并没有逗留多久，早早地坐上了回自己学校的班车，她感受的到有一种情绪在暗地里生成，那是一种不明真理的不安，想不明白之时，就转换成了他不愿坦白的烦闷，不过她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过猜疑。

他们周末还是会约会，他会来她的学校陪着她一起学习，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去桥上散步，吹着晚风，感受在一起时带给彼此的惬意，他会用诙谐的语调逗着她笑，会在每一个路口，都不忘紧紧牵住她的手，她感到前路迷茫时，会暖心的给与拥抱，并揉着她的小脑袋，用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鼓励着她，末了再附上一句“我一直都在”，她所有的迷茫与负面情绪便会立即烟消云散。

她偶尔还会提起，“我记得小时候我受到别的男孩子欺负时，你就开玩笑的说着以后你保护我。”而他则表示：“现在看来，那不是开玩笑，而是一种许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清明时节雨纷纷，难得放一次长假回老家，连绵的雨期让回家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车子一路颠簸，江涵靠着窗边，湿润的空气让她的思绪变得更加活跃，但偏偏他们不喜欢在车上交谈，喜欢一人一只耳机，她看着窗外，他看着前方，累的时候，就依偎在一起，闭着眼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如果可以，她想拨慢这一刻的时钟，这样，他们就能拥有更长的时间，去聆听彼此激动的心跳。

江涵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颠簸的车途让她变得疲惫不堪，好在家里温暖的氛围使她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晚饭后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之后的两天，江涵一直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英语演讲比赛，只要能获得第一名，就能够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英语是她少有的强项，自己从小也就没有没有上过大舞台，所以这次机会她格外珍惜，不仅是突破自己的第一次尝试，也是为了让孟冉看到自己也有优秀的一面，至少比他的“好朋友”温欣没有那么差。

不过她并没有告诉孟冉，因为她还是没有太多的底气，害怕失败，与其让孟冉同情自己，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知道的好，以至于孟冉看见她在读着英语文章，都在疑惑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奋好学了。

与之代换的，就是与孟冉相处的时间减少，因为不自信的她，请教了一位去年参赛获过奖的高二学长，由于是重点班，平时基本都没有太多时间，便约了在周末，孟冉每次约她，她都以学习很忙的借口推辞了，前两周他还会来教室里看她，却找不到人，第三周就索性不理她了。

她第一次遇到学长时，是清明收假后的第一周，放假时在家里一直在练习着口语，好让自己对英语变得敏感，但还是找不准方向，便想着去请教英语老师，尽管老师说了很多技巧，但她都没有听到点子上，而当英语老师的讲解变成唠叨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请教老师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课堂上的唠叨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此时此刻若有谁能够出现拯救她，她一定会觉得像是踏着七色彩云的孙悟空那般帅气，可惜这样的想法持续了几分钟都没有实现，而英语老师仿佛停不下来了，说着学习不好的严重后果。

直至门被推开的吱吱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进来的是一个一米八的阳光男孩，修长的身高搭配着不算太瘦的身材，还是挺吸人眼球的，不过此时江涵可无暇去多看门口的大男孩，好在他的突然出现让老师暂且消停了下来。

那个男生进门之后就朝江涵的英语老师点点头以示问候，把作业放在旁边无人的桌子上后，扭头忍不住看了眼江涵，这不看还好，一个眼神就让英语老师给逮住了，用一种老熟人的语气打趣道：“瞎看什么，你自己班上的女孩子还不够你看吗？别想打你学妹的主意。”

只见那个男孩子撇着嘴，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只是好奇怎样的女孩子能让你这么苦口婆心的教育罢了，我可没你说的那番心思。”

说罢，又上下打量着江涵，轻率的说了一句：“也不怎么样嘛！”

江涵心里暗骂这个男生一万遍了，什么叫也不怎么样，一下子看他哪儿都不顺眼了。

这时英语老师突然开口了，说着：“诶，开什么玩笑呢，她可是跟你一样，要准备去参加英语演讲比赛的。”

不是吧？像他这样的也能行？

英语老师看了看表，一脸慌张的说着：“哟，光顾着说闲话了，我该去开会了。”

“那您老赶快去，别让人家等急了，这会没你可开不起来哦。”

江涵真没想到，平时那么严肃的英语老师，竟然能跟这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打着交道，哪里像师生，更像是忘年交的老友。

英语老师刚起身要走，又转过头对江涵说：“对了，江涵啊，你有问题就找他吧，他是你学长，去年我带过的，也参加过比赛，还获过奖，你们俩交流，我就先走了。”

临走还不忘指着那个男生狠狠地说道：“可不准打人家的坏主意。”

没想到他竟邪魅一笑，挑着眉说道：“哎呀，我还看不上她呢，去吧去吧，忙你的吧。”

江涵听到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心想，这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一下子，闷热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他俩了，在这狭小的空间待了这么久，都让她有点呼吸不过来了，他仿佛很擅长观察，看着她脸上微微泛红，便起身想要去开她身后的窗子，江涵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男生的手就从她眼前略过，气氛紧张到她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咕噜声，直至他打开窗子，清凉的风吹到自己脸上，才让自己停止了胡思乱想，兴许是刚刚太过闷热，耳垂还是略带红色，她反应过来之时，男生已经把手插在裤兜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吊儿郎当。

江涵忍不住再往后退了两步，没好气的说着：“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我怕再这么闷热，我会忍不住脱衣服。”

她真的难以置信真的有人可以把这些话说的那么自然，那么不要脸！

“臭流氓！”

“我说的脱衣服只是拖外套，怎么，让你有了非分之想了？”她发现无论何时，他的脸上，感觉总有一种让人恶心到吐的坏笑。

“还有，刚刚什么叫你看不上我，我有这么难看吗？”一想起刚刚他说的那种话，心里更气了。

“怎么，难道要我说我看上你了你才心甘吗？”末了，还补上一句：“总是爱乱想，又没有逻辑的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实力去参赛。”

这一下子就把她给打击到了，虽觉得他说话是难听，但自己却找不到任何回驳的理由，意识到自己占了下风，嘀咕着了一句“要你管。”

没想到那人耳朵这么好使，双手放在后脑勺，又顺势伸了个懒腰，又突然靠近她，越过她去翻看英语老师桌上的报纸，不屑的说着：“谁稀罕管你，参加比赛的是你又不是我，到时没能力丢脸的是你也不是我，要知道我可是得过奖的。”放下报纸后，他起身就往门口走，作势要离开，江涵有什么话想说，却哽在了喉咙，始终说不出口，他整个身子刚迈出门口，又把头探了回来，对着她眨眼睛，真的，那一瞬，江涵感觉自己昨天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下一秒，那个男生随手放的报纸滑落了下来，江涵顺手把它拿了起来，却看见上面留有一排无比飘逸的字迹：有事call我，陈子澄。后面附带的是他的电话号码。

她呆呆的伫立在原地，看着这好看又让人舒服的笔风，还有这听着充满文墨气息的名字，很难跟刚刚那个口无遮拦的男生联想到一块儿，本想装作没看见，但好奇心，以及自身欠缺的能力本能的驱使着她把这份报纸塞进衣服里，然后悻悻离去。

之后，她很难再想起有关陈子澄的模样，留给她的印象，只有修长的身高，和那张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那么臭的嘴。

在一次午饭时，她有意无意的跟同行的小姐妹提起了陈子澄，问她们有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不问还好，这一问，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就是那个高二受很多女孩子追捧的陈子澄吗？”

“他去年好像也代表学校参加过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还获奖了。”

“听在现场的人说，那种站在大舞台上展现的魅力，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听说他还一直活跃在年级前五，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

没听说过的就一脸懵：“我们学校真的还有这号人物？”

“怎么，江涵，难不成你要抛下你的小冉冉，倒追人家子澄吗？”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江涵见状连忙解释道：“别瞎说，我就是偶尔听到这个名字，就这么一问。”这才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不过吃饭的时候，她们还是说着不少有关那个男生的话，大多都是在不停的夸他，可江涵一想起那天在办公室的情景，简直让她难以将她们铺天盖地的夸奖联想到他的身上。

大课间她路过学校的光荣榜，突然想到那天小姐妹的话，好奇的往高二那一块儿瞥了一眼，上面有一个名字特别扎眼——陈子澄，全校第二！再往后看，英语——148！这一刻，她自己脑袋就像炸了一样，简直不敢相信，哪怕自己考的再好，也不过一百二，这一瞬，她才是真的心服口服。

但她心里想，那天跟人家那种情景说话，她会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或许他是口无遮拦了点，但好像，没礼貌，说胡话的人是她，这些想法一股脑的冲了出来，现在虽然她有他的联系方式，但内心的自尊告诉她：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低头！

可接下来这几天自己的练习差点没把她给弄崩溃，自己照着任何一篇文章读，都可以做到无障碍流畅的读出来，而且情感语调也都掌握的很好，可一旦脱离现成的文章，让自己说出点什么，却一直是支支吾吾，有的时候说到一半，就直接完成不下去了，连陪她一起练习的小姐妹也急了，表示“你这种状态去参赛，怕是学校里都出不了线，只怕还会让人看笑话。”

对此大家都很无奈，班上江涵的英语已经算很好的了，没人其他人能够帮到她，而去请教英语老师，只会让那天的情景再现，无非不就是多站好久，却啥也学不到。

眼看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难道自己第一次想要尝试登上的舞台，就要以能力不足而告退吗？明明自己最擅长的就是英语，却还是做不好！这些胡乱的想法逐渐形成沮丧的情绪，眼泪就快冲破眼眶，这时甜甜靠了上来，发现了江涵的异常，想到她可能是受到挫折了，便安慰着：“不要急，要知道语言也是一种天赋的，而且你的英语那么好，勤加练习肯定能做好的。”

这一番话，一下子让江涵绷不住了，抱着甜甜哭出了声，哽咽的说着：“我就是想证明给他看，让他知道我也是有优秀的一面的，我并不比别人差！”

“别人？”甜甜疑惑着。

“是他的一个好朋友，以前跟他同桌，关系特别好，我生日那天就是因为她他才那么晚才来找我的，但那个女孩子又特别的优秀，我气不过，所以想证明给他看！”说完，她更加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哭的更厉害了。

甜甜紧紧的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要不是突然响起的上课铃，真怕她哭个破天荒。

又连续过了几天，江涵不断的请教着英语比自己好的人，但他们大都一致，笔试的时候顺风顺水，可在口语交际面前，都展现出自己的不足，也找了一些参过赛的学长学姐，但他们表现出来的，跟自己英语老师说的简直没两样，问了也是白搭，有的索性表示自己只是走个过场，他们的回应，让江涵大跌眼镜，这下好了，四处碰壁的她仿佛注定了这次比赛的失败。

她烦闷的翻着桌子里的书，就像是想要翻出什么宝典出来似的，看到书中间夹着什么东西，烦躁的心让她越看越不顺眼，猛的一抽，是前几天自己随意放在里面的报纸，而她的目光，定在了下面那一栏电话号码。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晚自习后，江涵拿出偷偷藏着的手机，趁着舍友都还没有回来，连忙跑到阳台，极不情愿的输入那一串没有温度的数字，她的内心让自己的手指一直无限接近拨通键，最终心一横，点了下去，又把手机靠在了自己耳边，此时她多么希望听到的是空号或者关机的提醒，直至那一声声有规律间断的“嘟嘟嘟”，她的心跳开始莫名的加速，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兴许是阳台外的晚风刺激了神经，身体竟不听使唤的发抖，终于，她还是听到了电话拨通了。

“Hello，thisisZichengspeaking。”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还能用这样的语气去接电话。

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是我。”

“最好报上你的名字，否则小爷我可要挂电话了。”她能听到那边的声音很是轻快，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跟人说话一向如此，她以为他还没有听出自己是谁，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谁知听另一边竟说：“哦！江涵啊，是不是陈老班上要参加比赛的那个小女孩啊！”

原来他知道自己是谁！想到自己是有求于人，便忍住了要跟他互怼的想法，微微调整了一下脸上凝固的表情，故作镇定的说着：“对，是我。学长，我想找你请教口语交际的技巧和比赛准备的方式，可以吗？”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吗？”她只听到他这么问，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这样吧，下周我们要举行篮球班赛，到时候你就过来给我送送水就行了，怎么样？”他察觉到了另一边的沉默，便开口说道。

江涵心想，还有这种好事？恐怕到时候不止送水那么简单。但当下的情形迫使她不得不答应，于是便约好了明天放假后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

虽然心里有着丝丝的不情愿，但想到跟一个成绩这么优秀，还获过奖的人交流，至少不会再碰壁了，就只是怕他那口无遮拦的嘴又说出什么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内的话。

她也因此，拒绝了孟冉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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