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史 高祖本纪（2）

安弟飞与吴氏子弟数十人逃免，闻吴氏惨讯，与吴子弟泣曰：“吾族良善，而终受此大辱！每每念之，悲从中来不可止。不报此雠，吾不处世！”子弟亦愤，散其余才募勇，加以来附者，得兵两千余人。

吴飞领军夜袭显城，赵军不备，大溃。飞持长弓锐矛，见赵兵辄杀，领兵入吴府，执赵荟而杀之。取其首级于阵前大呼曰：“赵荟无道，吾已杀之。首犯伏诛，旁人不论！”皆降于飞。

飞帅军攻剑南，见荟已死，无有战心。城将赵护开城门以降。飞入，执赵护等赵氏族人，悉坑之，女如赵事。

时蜀地有谶曰：“关儿当帝。”，口口相传，至为“关耳当帝”，关耳者，郑也，飞改吴姓为郑。

帝谏周帝曰：“剑南，重地也，昔武侯以之抗魏。自远来时，为赵、郑所据，朝廷不得控。今赵氏已灭，郑氏衰微，当乘其弊取之，不可失也。愿给臣兵五千，如拾遗耳。”

丞相庞昶恶周室之强，沮曰：“先郑赵相攻，郑氏已请，赵拒诏不从。今郑灭赵氏，是为国除害也。且郑并赵众，其势尚强，怎可谓之弱也！”

帝曰：“赵氏无道，杀人劫掠，而今郑氏亦然。赵护率兵以降，郑飞亦死之，已失众心。彼望之气盛，实不足破也。”

周帝顾盼，终不能决。帝叹曰：“坐以失机，何其痛也！假使北海王在，蜀地何不能复！”遂表请去龙骧将军职，不许。

韩雄皕闻帝表请去职，登门而语帝曰：“陛下慧而少断，向不驰险，昔北海王助之以决。北海既薨，豫而不发，亦情理中事。君得北海遗荐，当秉心为国。今以一计不为上纳，辄欲去兵职，使忠臣心寒，奸佞称快，万不可为。虽有难非，宜稍忍之，以便社稷。存保兵权，待来日之功机。”帝惭而谢之。

雄皕又往周帝语曰：“宗登，北海所崇，亦臣之所望。所出以计，陛下不能用，有失落之意。北海临没之言，当亲信之。陛下思虑万全，不予击郑，宜抚登心。”周帝许之。是夜，与皇后夹谷氏语曰：“吾将抚登，可何与之？”

后曰：“高官厚禄耳。”

周帝莫同，后问曰：“陛下忧其得官，反为倾覆哉？”

周帝曰：“然，宗登虽为北海所举，然既非宗室，亦非外戚，又不似中领军，朕之东宫旧属。虽有清表，其心难知，朕难信而委之。汝既明朕意，可有良画？”

后对曰：“既为北海遗举，当是才也。陛下既忧其心，难知忠否，不如婿畜之。姻亲已加，自无相背之理。”周帝然之，以女欣元公主柴氏妻帝。

初，帝与陇右女裴氏好，欲相嫁娶。而周帝女之，即以欣元公主为妻，裴氏为妾。欣元公主之女弟杨氏为陪，帝亦纳之为妾。

勤军将军张石以帝未有显功，而登显位。己受诏勤王，未获驸马之荣，颇不忿，私谓人曰：“彼之功能，皆在口舌。能悦众人，方才得任，甚以帝女为妻！如以兵授之，其愚钝自明也。”或闻于帝，帝一笑付之，曰：“自有正名之机也。”

是年，杨氏有身。次年产一子，目明，不啼。帝喜，曰：“此儿类吾”，名之“胤”。有善卜者语帝：“当以‘崇’为此辈名，可善。”乃改为崇胤。

夏，契丹复寇，周帝以韩雄皕为征北将军，与帝、张石等率师拒之。临行，石与帝曰：“君但屯军防守盘龙，吾与将军击之。”帝笑而不语。

师行于途，雄皕独与帝曰：“自走寇以来，我众多有培植。今众已八万，倍超前时，可击之否？”

帝曰：“前吾众兵少，北虏兵多。且气凌我，故不可力敌。今我兵众，虏击城旬月而不拔，师老卒殆。如我至盘龙，敌不撤走，可速击之，彼必望风夺气，败不可免也。”

皕颔首曰：“君言是也，张石之衅，我亦有闻。如虏不去，以汝为先锋，以服其人。”

帝曰：“吾已非意气之人。将军但委良将，不必勉我。”

皕大笑：“君非意气之人，吾岂意气之人耶？所言良将，正是君也，服人附务耳。”帝谢之。

师行距盘龙六十里，忽与虏遇，皆惊。帝曰：“狭路相逢，勇者胜也。”跨马携弓，自帅所部骑兵四百击之，虏众大乱。帝持双刃矛冲阵，所向披靡。彼马皆惊，遂斩其将霍勒达，虏恐，自相践踏而逃。征北将军韩雄皕、勤军将军张石后继，大破之，斩首三千余级，进据盘龙。盘龙之师闻之，大振。有民献浆食于道，曰：“数十年来，复有将军之捷，吾类其幸也！”帝与献者共食之。

岭南司马氏，原朝廷以镇大理余国。后周室势弱，乃据岭南。其太守、属官皆自充任，仅以名报周廷。虽恶之，不能讨。

司马氏既据岭南，日渐骄溢。宗族之人有过，皆曲法解之。黔首微犯司马，即加重典，人皆怨之。岭南有民谣曰：“司马法司马，法不罪司马。往昔犹有共天下，今日不见谢王家”。

岭南太守司马仁子司马忌闻而恶之，收吟者数百，欲皆斩之。司马仁止忌，乃人仗二十而释。人皆厌忌。

会帝出师北击胡虏，司马仁欲拓疆土，乃令忌发兵两万击大理。大理段博逆击，大破之，忌单骑而走，余众皆降博。

忌向为众所厌，既有大败，单骑而走，郡人刘悌擒而杀之，泣语众人曰：“岭南，司马氏之岭南。既杀忌，必见诛夷。悌死除恶，诚不有悔。唯愿匿悌妻子老母，不使坐死，无所憾也。”乡人泣许之。遂往官府自投。

仁闻悌之杀忌，大怒，收忌尸厚葬，将加大辟之刑。驱使府吏，获悌妻母。岭南之人闻之，表两千八百人之名共上，请赦悌之妻母。

平凉徐导，仁故交，说仁曰：“众人之怒不可犯也，且令郎已去，不可回返。人云：‘父子兄弟，祸不相及’，况垂垂妇人乎？愿公有怜。”

仁曰：“吾即杀之，可奈何？”

导曰：“几失公业。”

仁曰：“何由至此？”

导对曰：“非独杀之至此，不杀之亦至此。”

仁大惊，导语仁曰：“夫秦灭六国而兼天下，力压海内。以重刑威其人心，用苦役去其民气，收兵皿固其军武。黔首慑惧，表无异形。故始皇大言曰：‘二世三世，传之无穷’。”然陈涉一唱，义军迭起，万世之业，离析分崩。传承皆死，宗庙隳亡。是民皆怨愤，肉食者不意之也。司马氏主导岭南，不治民生，屡有欺压，何异于秦？以吾观之，三年不出，岭南必非君所有。身家性命，亦未可知。”

仁惭，请导画策。导曰：“当下之计，赦悌并其妻母，以孚百姓之望。长远之计，使法有得行，无偏无私。约束司马，抚助尔民，广纳谏言，择善从之，使有共生。民乐公之治，公根基自稳矣。”仁皆从之，拜导廷法都尉、治粟内使。导执法公正，无有徇私。无地者分给其田，赐予其种，使人各有所安。于是民心渐悦，南有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