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日子 第四章 呵呵，呵啊……

呵呵，是她的外号，本名叫什么慢慢的就让我们忘记了。为什么叫呵呵，其实全称是——傻呵呵。

每年我生日，她比我老公都要靠谱，年年都会发个红包给我，有好几次我都是看见她的红包才发现“呦！今天我生日……”然后随即恨不得有内力，能一脚把我老公那二百多斤的大身坯子踹出门去。有一年我为了炫耀我们女人之间纯真充满金钱味道的感情，截图发了朋友圈，不一会呵呵私信过来，“你给我备注的名字是什么？！你还是不是个人了？！”我一看……呵呵，没有什么不对啊！转念一想……你本名叫什么啊？！她回我“你还真是个畜牲！滚！”第二年一样还是收到庆生的生日红包！呵呵，女人啊！真是个阴晴不定的小怪物呢。

我们认识的时候，那时候高中军训，我，呵呵，慧子，青青四个人个子最矮站在队伍最里面，人家大排头走起来好像踩着高跷，我们这几个人明显追不上节奏，慢慢的教官有些放弃我们这些小人国来的宝贝儿们。我们四个姑娘就凑在一起嘻嘻哈哈。

十六岁的时候，青青151，呵呵152，我153，而慧子152.5，为什么还152.5？！慧子说了那0.5特别重要，那是她的尊严，我那时就琢磨你这尊严，也不值几毛钱。我们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说好一起长大，高中毕业时青青155，呵呵153，我164，而慧子152，她说算了……尊严不要了。走着走着好像只有我用肉眼一看就长大了很多……他们还是那么……不丁点。他们每天都毫不留情的问我是不是晚上回家就偷偷把腿绑在暖气管子上，然后让我妈薅着我头发往上拽来着，这么偷偷摸摸的长个了！偷偷摸摸的……我难道把腿塞裤子里天天蹲着走来着，到毕业腾的一下站起来你一看，“嚯那么高！”

我从不会说他们是娇小可爱这种话的。这几个人尤其是呵呵装的可像个人了，说话声音又柔软又甜腻，她老公结婚八九年了好像都没有见过她大声说话。真想让他看看当年把我半拉身子都推出窗户，然后她自己快拽不住我了，爬我身上，还吱哇的喊救命的场景。就这娘们，我们在篮球场边上有时候男生脚别扭会把鞋脱下来整一下，她绝对泥鳅一般，跑过去一脚就给鞋踢老远，然后我们几个就一块哄笑着赶快就跑……现在天天的一说话莺莺燕燕的，我跟她一说话就想给她一拳看看她嗓子眼里是不是噎乒乓球了，还浮不上来么？！重点人家姐们现在就适应自己那频率了……装模作样给自己闹成了二十一年行为习惯，整个人真的就变成了柔妹子。有时候我就想曾经也叱咤过的小哪吒从良后，生气了肚里这些乾坤爆不爆发小宇宙？她生气是不是也跟《蜡笔小新》里那妮妮的妈妈一样，自己找一没人的地方对着兔子玩偶一通搥皮拳。结果她告诉我，“你滚，你个畜牲，你少影响我形象，离我远点。”粗鲁……

高考后，呵呵自己去西安上了一个奇奇怪怪大学，好像学酒店管理专业。最后因为受不了班级里一水的一米二三的大长腿，悲愤退学，回来埋头复读，第二年在家门口上了一个普通的专业。然后……西安那年出了个事，全国很多野鸡大学国家不承认黄摊子了，学生们的一度连毕业证都不知道哪给发了。呵呵突然一下面朝西方就是一个虔诚无比的长头……这一顿操作，据说她妈三天都没敢大声跟她说话，生怕一个不注意刺激到她。最后发现这姐姐吃喝正常，哼哼唧唧“今天是个好日子！”她妈一顿“你个瓜娃子，老子这些日子提心吊胆以为你脑筋不对劲喽，闹球了半天，你个瓜皮是皮紧些……一天到晚的吃了睡，睡了吃，教球个猪都教出来了，教个你哪个屋头都不带要你……”四川妈妈好一顿麻的辣的招呼上来！

前几年，我姐有一天给我打电话说：“仙儿，我告诉你一个牛的冒泡的事！”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毕竟我姐那是没见识夸张协会的会长。“呵呵的爸妈离婚了！”“不可能！”我第一时间脱口而出。在我印象里，这对四川夫妻特别恩爱，整天见面就是“瓜皮”“你个瓜娃子”“唉！瓜娃儿”我高中时代去呵呵家玩没少看见他们夫妻恩爱，每年端午节呵呵的爸爸还会给我们带来只有大拇指那般大小的粽子，一个个苇叶子弄得特别精巧。说他们离婚我还真是猝不及防啊！“怎么不可能，我婆婆住他家楼下，这事都传遍了！”我姐赶快证明，并且神秘的说出传遍了……传遍了，一个离婚？没给我任何想的时间姐姐接着说：“听说他爸跟一个寡妇搞一起了，两个人就离婚了……”我满脑子都是我姐眉飞色舞，吐沫星子满天的样子，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到。

挂了电话我脑子一直在想怎么会呢？！可是突然想起来，呵呵生宝宝的时候，我去家里探望，我看见床和大衣柜中间的缝隙铺着一个棉垫子，我很奇怪的问：“这是干嘛的？”她撇了一下没有任何表情的说：“哦，那是我爸睡的地。”我惊诧极了“怎么睡在这？”“嗯，不睡这没地方啊！我老公家不在这，我们就住在我妈妈这，我们俩以前睡小屋，有了宝宝，我妈怕我那个床太小了我们夫妻俩就睡她这大床，我妈去那屋小床了，宝宝晚上跟我妈睡，我爸就在衣柜和床中间挤一挤。”我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垫子觉得很短，“这也太挤了！那么短！”她一巴掌打到我身上“你大爷的，诚心的怎么的，我爸都不到一米六，要多长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后来呵呵说他爸晚上在厂子里看夜所以只是白天的时候回来躺那里一下没什么的。再想什么时候见过她父母好像也想不到什么了……脑仁都冒油了也在没有拾起任何记忆。

那些天我一直拿着手机点开呵呵的电话，点开呵呵的微信，但是，却一直没有好意思拨出去。人长大以后，多的不只只是岁数这么简单，还有特别沉重的面子。判断这个人是不是成熟就是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这句话能不能说出来，对方说出来的话你能不能接出下一句。我想了良久……我连第一句开场白都想不好，所以……一直拖到慧子给我打电话“嘿！小娘们，咱们几个聚一下啊！”“那我来通知他们吧！”我抢下了给呵呵打电话的机会，这个理由真的棒极了。

拨出去的电话，很久才被接通，没等那边说出那个喂，我赶快就说话，生怕话被人抢走了。“呵呵，最近哪天有时间，慧子攒局咱们出来说会儿话啊！”“仙儿，别叫慧子他们……咱俩出来说会儿话吧！就咱俩……”“嗯，行！”我赶到我们约好的地方，她已经坐在沙发上，瘦瘦小小的身体窝在那看起来不是娇小，是可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可怜这个词，因为我远远看见她的时候，我的心就好像掉进了醋缸里，酸的冒水……

“仙儿……”她抬起头看着我，下一秒眼眶就红了。“咱俩去前面那个花园走走吧！”蛋糕店里人来人往，她想哭……也是捆手绑脚的，不能完全释放不是？我们这个年纪了，父母离婚，可能就只是心里别扭吧！

“仙儿，咱爸妈离婚了……”

“我听说了，他们这个岁数离婚……是早想好的还是谁有人了？”

呵呵哭了会儿，她低着头没抬起来说：“有一天我爸跟厂里一个寡妇让人堵在他值班室里，被人踹开门两人精光的啥也没有……我因为这个跟我爸断了联系，没办法再联系了，你说我这么大人了，他们不考虑我怎么生活么？！”“最后，我妈知道就要离婚而且特别快就分了财产包括房子，没有人跟我说一句，就是通知了我一下，我新买的房子正在装修，弄得我措手不及……”我叹了口气，“毕竟……父母的事情咱们怎么说，钱是人家的，房是人家的，咱们……现在这么大了不涉及抚养问题，还等着人家说你归谁么？”她抬头，两眼通红，半天了说：“我也以为我妈是闹的心灰意冷了，我那边房子也装的差不多了，就催一催赶快带着我妈搬算了……结果后面出现的事，打了我一个晕头转向。”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知道这里面事情多复杂么？我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天天跟一帮人打麻将，一开始没什么，打的也不大，有时候输，有时候赢，我们都没当回事，寻思我妈看孩子累了乐意去玩玩就去吧！”我觉得没什么怎么出现的后面的事，我没说话看着她。“我妈……让人圈了，人家三家圈她一个人，越玩越大……我妈一晚上输了十二万，然后……第二天又输了十万，最后变成了二十五万。”呵呵说这话，手里的纸巾攥成了团又搓成条。

“那跟你爸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想不出来这两件事的联系。

“她哪变出这二十多万，就有人说找我爸，厂子里那个寡妇总去我爸那坐坐，那天晚上进去一会儿让他小叔子带着儿子堵在屋里那两人衣服都扒光了……我妈知道后就一句话要离婚。要钱……”

“我因为这个跟我爸就翻脸了，我真不知道为嘛他就认了和寡妇的事……我孩子都快一岁了，闹出这个事，我觉得我对象我们天天在一个屋檐下没办法，就在没见过我爸。”

“那你最后怎么知道你妈是让人圈了？！”

“我……我发现我妈天天跟人家打电话说钱过几天送去，我老公觉得不对劲，跟着我妈发现她打牌的地方，跟我说，我去了一看……”她泪涌出的更多，擦都来不及，后来干脆捂着脸“哇”的一声放声大哭……我搂住她心里也是厨房里的调料全部打翻在一起，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那层层的复杂感讲不出来的难受。她缓了会儿，拉着我的手……“仙儿，你知道我看见了谁么？！”我摇摇头，盯着她，她眼里全是恨……“大宝……我看见了大宝，那个王八蛋，他伙着几个人把我的家全毁了……”我一背冷汗，胳膊上汗毛都起来了，大宝，那个笑起来就露出两颗虎牙的大男孩！“你们当初在一起没多久他不就出国了么？你俩后来不是因为异地就分手了吗？”我疑惑的问，他们分手的时候我知道，好像分的特别和平没有什么事情啊……“他去美国上学了，我们天天视频……”视频我第一反应就是呵呵，你是不是还是那个傻呵呵，你不能跟他裸聊了吧！？呵呵点点头“裸了，而且经常……”后来我发现他房间里有个bra就闹起来，最后就分手了。”我看着这个娘们，突然发现她脑袋里装的可能都没有脑仁……裸聊，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真不敢想这个事，“他后来拿跟我聊天的截图和视频恶心我……我也没多想就报警了，当时还是我老公陪着我。”好吧，一句话我就明白为什么当初呵呵结婚特别突然，我们问她你得想好啊！呵呵一直说她跟老公是患过难的，他值得托付。原来是这事……我觉得我突然有点上不来气，信息量好像到了我脑容量上限了，我有点乱……“你发现大宝跟你妈这个事有关你报警了吗？！”“怎么报警……我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我又能怎么办啊？！我妈也好，我爸也好，我现在能说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办啊……”“不报警么？”我除了报警突然觉得我好像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人有一个有脑子的朋友是多重要啊……而我不是，这还真是让人懊恼。

“大宝的事我怎么跟父母说，我怎么跟我对象说这事后面出了这个事和之前有关……我刚刚忘记啊！”她哭的我心都碎成渣子了，过来一阵风，好像把渣子也随着吹走了……我一个无心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只能算了……算了……可是这一切都好像是我犯错误的后果啊！仙儿，是我……把家弄散了是不是？！”

呵呵后来带着她妈搬进新房，他爸好像跟寡妇因为那件事发现两人是真爱竟然没羞没臊就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前几天呵呵给我打电话过来给我闺女送了一件衣服，我闺女说：“阿姨，你是快递的吗？怎么送来东西还不走，坐下来了？！”我说：“这是妈妈的朋友啊！只是你没怎么见过啊！”我们坐在一起又说了很多……日子在过，故事和事故也是频出不烦的……她临走跟我挥挥手，我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什么也说不出来。

胖爷下班回来问我：“今天谁来了？！小闺女说来了个快递，坐了好久。”我看着胖爷想了想，笑出声来，谁呀！快递，是呵呵，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