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日子 第三章 你好，我就是木子

人一生要遇到多少人啊？记得的还有没印象的……

高中时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估计比我结婚的时候还高兴。那天，我跟慧子逃课到处游荡，突然天黑，接着天上谁家好像洗衣服了，洗衣机排水一下打开，倾盆的大雨砸到地上，脚边上一下就起了水烟，我俩也不知道哪来的快乐，笑着闹着追逐往教学楼的空教室里跑，推门进去，看见教室后排的桌子上坐着茉莉和一个陌生女孩。他俩一起抬起头，可能是被吓了一跳，什么也没说出来。我跟慧子跑进去赶快关上门，四个人对视看看，气氛静寂的直滴水……我和慧子脚下汪出水来，原来不是气氛静寂滴出的水，是我俩淋了雨。四个人突然都笑的前仰后合……茉莉说：“这是我同学……”女孩说：“嗨，我是木子。”“我是仙儿，大仙儿的仙儿。”慧子没说话，扭脸走到另一边，搞得我觉得很是尴尬，但是又觉得很是正常。慧子是个奇怪性格的人，对我热情似火，我经常说：“别抱着我，你大爷的能给我弄化了！”但是，更多时候慧子不屑跟很多人接触。她眼睛一翻像个要死的鱼一样，讪讪地说：“你看他们配么？！”他这么一说，我就总莫名其妙的觉得我自己灵魂十分高大，高到头至少能顶到房顶那么高。

随后的几年我都没怎么见过木子，因为和茉莉之间的关系那也只是个……点到为止，看见点个头不失尴尬都不用礼貌的扯扯嘴角就算了的关系。这个人我好像记得又好像忘记了……

毕业后很多年我有一个朋友结婚，饭局上我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我忙着和猪肘子大丸子拼命厮杀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嘿！真是你啊！”我看着她半天也没想起来她是谁，但是还得特别快的让自己看起来是笑着的，我说不出话来，因为嘴里塞着肘子，她打过招呼到我旁边的桌坐下，她身边的人好像比我们要大很多……因为那男人脖子上带着根大金链子，那是十八九岁的我们很嫌弃的金黄啊！手腕子上明晃晃的金表我都闻到那股子满满粪土的味道了……那时候的我还真是小盆友，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我就喜欢那种晃瞎了我的那种金黄，那股子“粪土”的味道是多么的美妙……我才悄悄的细细看看她，想了又想她到底是谁？吃饭时想，喝水时想，看书时想，连拉粑粑都会想……想破脑袋的想，她，到底是谁？最后我想了，确定了一下，特别确信那娘们儿认错人了。睡到半夜，外面突然下起雨来，我爬起来关上窗户，想起跟慧子逃课的那个下午，我不自觉的嘴角扯了扯，“嗨，我是木子……”嗨！她是木子……她的妆化的真是精致，那个香水，肘子都没遮住香味。

生完我儿子那年夏天，可算能甩开膀子大口喝酒，大口撸串了。磊子喝着酒接了个电话，坐在凳子上的屁股就好像安着弹簧，左右上下的晃荡，离老远都能看出来今天他没少吃腰子……大林子说：“磊子，你尿裤子了么？怎么透着那么股子骚味呢？！”“玩勺子去！一会儿来个人啊！”大家看着他没问但是都在等……他都不想掩饰自己的兴奋说：“我姘头来！”“哥哥，这玩的太花了，姘头……干嘛说的你就好像有家一样。”我取笑着他，我一直叫磊子哥哥，他不吃了也不喝了，垂下头……说：“她有家……”我吃了一半的串不知道是吃还是不吃，拿在手里放下也不是，扔了觉得太浪费了，喝了杯啤酒压了一下，嘿，顿时觉得不太尴尬了。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跟串真的是不太配呢……好像是嘲笑我们这些露着脚趾头的大拖鞋一样，我都好像看见我脚缝里油腻的泥了。“来了？！”磊子好像在问，又好像在提醒我，来了……嗯，来了……我抬头看了看，大家都好像还没睡醒，刚才那一棒子抡的面积大了点，大家都有点懵……我突然醒了，站起来，“来来来，坐我这，我搬把椅子去！”我起身让她坐在我的位置，那离磊子最近。我到隔壁搬椅子的时候还是有点没醒来……恍惚间我觉得这个人我好像认识？！椅子搬过来，男人们就是适应能力强，我过来的时候，这一个个都跟高跟鞋打完招呼了，甚至开着磊子的小玩笑，串店的服务员也过来了，我听见他们给磊子又点了两个大腰子，肥的……

“仙儿！”我看见高跟鞋，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认识这个的人，这人我都快忘记了，又突然出现，她就是木子……木子冲我笑着，我说：“哥哥，你没说是木子啊！？”磊子说：“木子说过认识你，还一起吃过一顿饭……”嗯，一起吃过……对，只是吃过。我没答话，一直在想木子老公是不是我看见过的那个金链子？觥筹交错，男人们都摁不住心里的羡慕，我觉得天灵盖都阻止了他们脑子里的那些龌龊溢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木子我笑的特别僵硬。我突然站起来，站的好像有点愣，膝盖一下磕在了桌子腿上，我擦……有点麻，又挺疼。“我去厕所……”我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往店门外走，我蹲在门口，哒哒哒的声音在我身后跟来……“仙儿，你……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心里五味杂陈，“仙儿，磊子我遇到的晚了。”“嗯……”我没多说，但是感觉又怕错过啥一样又接了一句“那你离婚么？”沉寂……问完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下了！说这干嘛！那天月亮特别亮，我蹲着歪着头，木子穿着高跟鞋在我边上蹲下，抽着烟……她狠狠嘬了一口，扔了，“离不了……”我看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我好像觉得新社会的普通家庭，不会上演那种因为家族必须在一起的婚姻，可是再问什么，我觉得……我问什么呢？！我老公看我半天没回去，找了出来，看着我，说：“别喝了，忘了，你还得喂奶呢……回吧！”我拽了衣服就走了，说没说话，现在我也忘了。磊子在后面追了出来，我没逃单啊！我记得我家胖爷结了帐……

日子不咸不淡的谈不上有滋有味，突然一天接到磊子的电话，自从烧烤后再见过一次，胖爷劝磊子跟木子断了，一句你这样就是个男小三啊！一下翻了桌子，然后……就没有了然后。看着电话屏幕上的名字，我犹犹豫豫，接起来那边是个女的“仙儿，磊子出车祸了……”我俩赶快爬进车里到了医院，胖爷说：“你裹好羽绒服，捂暖和了。”那天风真大……我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到了医院看见了磊子他妈和他姐姐，说磊子开车半道上看手机的时候车钻前面水泥罐车下面了，车半拉变成压缩饼干了，磊子当时自己从车里爬出来的，手里还攥着手机，腿折了，想打120自救，发现一说话哩哩噜噜的，含含糊糊说不清了，再一摸，顾不得腿疼扭头赶快往车里爬，因为舌头丢车里一半……

进病房里，木子在给磊子擦洗，磊子指着门让我出去……后来胖爷说：“他连个布丝都没有，估计嫌你眼光太凉！”楼道里磊子他姐说：“你们劝劝他，这是干嘛，这女的哪来的？不能结婚在一起这在干嘛？！”我：“呃……”姐姐说：“仙儿，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说说他，我爸没了，我妈现在一个人跟他操不完的心，轰木子走他在床上急得青筋都出来了，拉着人家……”“呃……”“仙儿，咱就是普通人家哪玩的了这么花的事，我听着都害怕！”“呃……”我站在楼道里看着急躁的磊子姐姐，突然好像舌头丢了的是我，突然就出来呃……啥也说不出来。

木子端着盆出来，“仙儿，你进去吧！”我扭头看着木子，一头卷发用一个黑色皮筋随意扎着，脚上一双齐膝的靴子，两天了，她没离开，这脚肯定特别臭……我没有进病房，跟着木子，倒完水，木子在水房点上一支烟，我才注意她眼睛通红……“木子，磊子这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我得八卦点问问到底为什么不是？“他从我家走，在路上我给他发信息说想结束……然后就接着医院电话了。”木子低下头，“我没想到他想不开啊！”我吓了一身汗，赶快扒头看看磊子他妈可千万别这阵出现，我这小身板我拉的住么……

“木子，你跟磊子这以后能有结果么？”“你是说我能离婚么？！”她抬头盯着我使劲看，吓得我我赶快拽拽我棉袄，我觉得我今天穿红内衣这事让她知道了。“呃，算吧！”“我现在离不了婚……离不了。”“那……这算，怎么回事，多别扭。”“是呢，所以我不想拖着磊子了，可是出了这事。”说着话，她嘴里吐出的烟让我觉得眼前特别模糊，模糊的我怎么也问不出来那句为什么？

我进了病房磊子让我坐下，拿着纸和笔上面写着“别跟木子胡说八道，你别管”我看了看，没说话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好受，胖爷说：“磊子，你躺着，我们先回去了……”拉起来我就走。回去的路上胖爷一直说：“这尼玛是着了魔了怎么的？他是被嘛玩意醚上了怎么的？让人下蛊了？”我看看他，特别疲惫“我给他拿着鼓跳一段去怎么的。建国以来不允许一切动物成精……别胡说。”我闭上眼，再也不想听见那娘们的事。

后来我们几个人一起吃饭，大林子骂着：“你非得人家生出孩子来你才能明白！”磊子摔了手里的杯子：“只要是生了孩子，他就是我的！”不欢而散后……我在没听到过木子的消息，不想再听了……

两年后，我陪多莉去民政局，我听见那边叫名字时，我扭过去，那边的人正好看着我，我俩对视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我看见她身边那个男的，嗯……我不认识，但确实是个男的。那娘们儿说：“你好，我就是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