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身是客 第十四章

今天是个没有月亮的日子，在黑夜里，视线没有往日那样的清晰，当真是个行凶盗窃的好日子，那些江洋大盗们若是不好好利用这天时，也是当真的对不起自己的名头。

有些本事高的来无影去无踪，盗走了东西没有人察觉，待到主人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早就已经是逃之夭夭。

有些本事中的人就在得手要逃的时候被护卫家丁发现踪迹，弄得一府的人不得安生，鸡飞狗跳，然后吵闹灯火通明了一阵，府中传来叫骂声和报官的喊声以及喊大夫的急切声音，还有呼喊声，此起彼伏，原来是那贼人带着东西跑了，那家的主人气的晕倒在地，急坏了一府的人，连带的周围的人也睡梦被搅。有过节的人就暗自偷乐，浑然没有想到自己下次也可能像那主人一样，关系好的人说不定还会披衣而起，去安慰一番，没有什么交情的人就会嘟囔几句，咒骂几句，然后继续蒙着头大睡。

相反的那位梁上君子若是本事不怎么样，那么就会当场被逮，虽然府中也是一番不得安宁，但那又是一番光景了。

有时候深夜那家的灯都不息，原来是街头买首饰的两夫妻在等下数着钱，想那开心的样子定然是赚了；也有街头的买豆腐的夫妻两在连夜做着豆腐，赶着明个儿买：还有那黑心的商家在这夜里点着灯，慢慢的数着自己的小金库；也有莘莘学子挑灯夜战，以期望自己来年科考一举夺魁。。。

入了夜后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安宁，各干各的事，只是可以听到更夫打更的声音，鸡犬相闻。

若瑶府里的人大多数的都睡了，可她屋里的灯还是亮的。

若瑶就着灯光看暗部刚刚送来的一封密件，看完后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正好书房的门被敲响，她眼中有了些许的笑意，将那密件随手的放到书案上，拿起茶水：“请进。”

不过令若瑶诧异的进来的不仅仅是君无双一个人而已，还有那个给她第一映像就很邪肆轻佻的有着狐狸眼的像狐狸一样的陆浅语。对于陆浅语，因为君无双的关系，她一直是亲近他的。

若瑶心里是明白的这样一个可以担当玉龙教右使的人是绝对不简单的角色，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他的眼睛给人的感觉一样。

狐狸，而且是一个善于玩弄诡计的狐狸。

不过看样子这个狐狸和苏潮生那个狐狸一样，都是情根深种，而且看上的人都是一个类型的。可偏偏这样的人最是纯真，却也是最是懵懂，尤其是在感情上，真不知道这两个狐狸是幸还是不幸。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这样的人的惩罚吧。

让他们在感情上好好的吃上一回苦头，也算是为那些曾今受过算计的人讨了一个公道。

想想他们将来坎坷的情路，若瑶心里就平衡了，止不住的乐和，轻快的哼着曲子，样子似乎是很开心。

君无双是不会明白若瑶这突如其来的开心是怎么一回事的，奇怪的看看陆浅语。可是就算陆浅语是多么的狡诈多谋，擅于猜测和玩弄人心，他也不可能对自己仅仅是相处了三天的人有多了解，更何况是若瑶这样的不输与他的人呢。

所以也是一脸茫然。

君无双一向是想不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想的，尤其是和若瑶又关的事情，因为若是若瑶不说，他自己是绝对想不明白的，若是会说，他还费那个心想什么呢？

所以当看到陆浅语这个玉龙教第一智囊也是茫然不知的模样后他果断的放弃去探究的欲望，只是转而开始打趣陆浅语：“哟，想不到啊。咱玉龙教第一智囊也有不知道的时候？这可真是稀奇的紧。”

陆浅语看着若瑶兴味的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明白自己的心思她也是看的出来的，也就不避讳，向她略略点点头。

只见君无双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拿了杯子给自己倒杯水，翘着二郎腿，好不悠闲。

陆浅语挑了挑眉毛，狐狸眼一眯，不改轻佻的风流之态，走到君无双的身边，一把拎着他的衣服，将卒不及防的君无双从椅子上拎了起来，自己坐到他的位置上，端着他方才喝过的杯子就着喝个底朝天：“可不是。我也觉得稀奇。不过这倒没有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自小就是懂的。倒是无双，我想你不知道那是该的。你和人家若瑶怎么说也是相处过不少几年的，估计一直是这个样子，若瑶都该习惯了，因为我都是习惯了你这副什么也不懂的可爱模样。”

君无双啐了陆浅语一口，也没有破口大骂，甚至是很自然的另外拽了一把椅子坐，都没有大吼大叫的让陆浅语闪开，这让若瑶看这初期的眼神是更加的贼亮了。

嘿嘿，无双也不是没有这用意识的嘛。只不过没有意识到而已。

“什么事？这么晚了，你们两个来找我？”

若瑶双手交握，支在下巴下，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瞄来瞄去，越发觉得有趣，天蓝色的眼眸是越发的明亮。

君无双知道是有正事讲，就正了正神色，看着若瑶问：“隐部的人应该是守着了吧。”

若瑶点点头，神色轻松，一脸你多此一举的表情。一只手拖着下巴，一只手玩着那封密件：“那是当然。不然我干什么累死累活的挣钱样他们？”

君无双冷哼一声，不在意道：“又不是光你一个人在挣钱。”

陆浅语倒是不惊讶，他的武功虽然是没有君无双的好，也只是没有君无双好而已。所以早就感觉到若瑶身边暗处是有护卫的。那些护卫也是高手，他可以感觉到，那是因为让他感觉的到，不防着他，像是有时候他们刻意影藏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办法感觉到有这样的一些人存在，就像现在。就连若瑶身边的四个丫头还有苏潮生都是身怀武艺的人，他自然也就明白若瑶并不是普通的商人那样的简单。一开始他还不知道为何龙桓山庄的事情要来问她，现在才是渐渐明了。

呵，这个小丫头可真的是不简单呐。

“咳咳。。。”陆浅语握拳抵在唇边清咳几声，示意君无双不要在漫无边际，还有正事要问。

君无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尴尬一笑：“刚刚走神了。。。”

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挠挠额头，嘿嘿的傻笑。

陆浅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手，不客气的啪的一声拍在君无双的脑门上：“傻笑个什么劲！你还没有娶媳妇呢！等你洞房花烛的时候自己带着媳妇傻笑个够去！没人管着！”

君无双哎呦一声，抱着头，等着陆浅语，满脸委屈，看的人只觉得心疼。

若瑶抿嘴笑笑：这小两口哟。

“没有关系。反正这么多年我是习惯了。”若瑶冲陆浅语眨眨眼，好不俏皮，“浅语，你也该习惯了才是。”

陆浅语狐狸眼一转，波光流溢，笑容魅惑人心，轻佻的勾走了人的魂魄，轻轻道：“自然。”

若瑶不由的感叹：这个陆浅语可真的是个魅惑人的绝色啊。不过可惜碰上君无双那个小子，不然一招美人计还怕他是柳下惠？

若瑶点点头，往后靠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屈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清闲道：“可不是。他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不然我估计还会怕自己不能习惯。”

若瑶渐渐闭上眼睛，抬手指指桌上的密件：“你们先看看。”

君无双狐疑，陆浅语也不明原因，看了那份文件陆浅语瞥了一眼君无双，而君无双却仍然是不明白若瑶为什么要让自己和浅语看清水山庄的事情。

还没有等到他开口询问，若瑶就睁开眼，蓝眸中闪着精明的目光：“我知道你们在来的路上遇见了逃亡出来的段翎。你和段翎从小相识，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但是人心隔肚皮，何况你们的交情只是在小时候，小时的感情再好，也不能代表以后，人是会变的，何况已经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是物是人非，你的身份你自己应该要记得才是。玉龙教左右使的身份是随便能在中原说的么？你真是的身份自己都不知道掩饰？这么明目张胆，万一让人发现了怎么办？若是以前你遇见自己儿时的伙伴，告知身份我也不会怪罪，可是你也知道段翎现在无异于丧家之犬，若是他为了自己联系交好的武林人士，将你和陆浅语的行踪告知，连同讨伐，追杀，借此夺回自己的清水山庄，你说你们两个双拳难敌四手，你要怎么办？”

君无双一时哑然，张口想辩解说段翎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出来，陆浅语就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君无双吃痛，不解的看向陆浅语。

陆浅语也不管君无双询问的目光，噙着一丝浅笑对若瑶道：“这次的事情是我和无双考虑不周，下次定然会注意，我会看着他，若瑶你大可以放心。不过我看着那个段翎倒是不会对无双不利，他可是很宝贝无双的。”

君无双不明白陆浅语的意思，但是若瑶却是明白了，兴味的看向陆浅语，只见他依旧是风流轻佻的邪肆模样不由的暗讽道：“那你就要好好的注意了。”

若瑶还将注意二字咬得极重。虽然是这样的打趣陆浅语，可是听他这样一说，若瑶却是放下心了。

君无双更是疑惑不解，奇怪的看着陆浅语，心中暗自新奇：这人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是和段翎不和，怎么会帮他说话？自己可是明白的，陆浅语不光长相妖孽，人也极端的妖孽。平常依仗着自己的模样轻佻风流的到处放电，可是人却极为狐狸，招惹了他，说不定这个狐狸什么时候就摆你一道，让你痛苦不堪。谁个曾今得罪过他，不管过了多久，他迟早都是会换回去，不把那人弄得要死要活就已经是手下留情，更不用说是为那个人说话了。所以玉龙雪山上的人都是知道的，宁愿开罪他们=看上去冷硬的教主，也不能得罪这个风流邪肆的右使。得罪教主之后也就是受些惩罚，若是开罪这个右使，那是要经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能把人折腾死。所以当陆浅语就这样不甚明了的为段翎开拓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君无双是相当的吃惊的。

他下意识的看看外面的天，没有红雨，还是黑乎乎的夜色，浓的似乎是覆盖了一切的色彩。

君无双奇怪的想，难道是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脚上又是吃痛，君无双瞪了陆浅语一眼，不跟这种人计较。

若瑶摇摇头，这两个人啊。

“无双，龙桓山庄的事情我是知道没错，可是你确定你真的要知道？如果告诉你少霆肯定是要报仇的吧。倒是估计在江湖上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对你们玉龙教也没有半丝好处。”

君无双无谓的耸耸肩，捏了一块糕点：“这又怎样？少霆想报仇的决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就算你不说他迟早有一天会将这一切都查出来，到时候不还是一场腥风血雨？迟来和早来又有何区别？再说，即便是在江湖上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玉龙教就会退缩么？”

若瑶见劝说君无双不行，转而看向陆浅语，可惜今天的陆浅语一反平常和君无双作对的模样，勾着君无双的肩膀道：“我支持。不然也就会不陪他下山一趟。若是有朝一日少霆和无双是本教教主和左使的事情让江湖上的人知道，而我们连最基本的仇血海深仇都不能报，玉龙教岂不是让中原上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耻笑？”

若瑶叹息，原本应该是有着明亮的光华的眸子充满着忧心，摇着头，揉着额头道：“当年的事情暗组的备案你们曾经去找过，可是我将它收起来了。东西在这儿。”

若瑶从书案的一堆文件的最底部抽出一本来，扔到君无双的面前，想想莫少霆看到这份文件后会发生的事情就不住的忧心：“你拿回去，看了以后销毁。记住，不管怎么样，都要三思而后行，尤其是叮嘱少霆，不能逞一时之义气。”

君无双拿起那份文件，看到这份文件上的标着就知道这是绝密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外传，否则即便是少主，只怕也难辞其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退回去还是收下，左右为难着。

若瑶见他这个样子，自然是知道他忧心的事情是什么。君无双和莫少霆虽然不是沐晨的人，可是跟在她身边也有几年，沐晨的事情也没有特意瞒着，知道一些事情也是应当的、

当下，若瑶轻轻锤了君无双的右肩一下，笑骂道：“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不是都说了，让你看过之后销毁掉？这样不就你知我知，少霆知，浅语知，还有谁能知道？你们不说不就好了？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女人！你长相就已经是够女气的了，还让浅语看笑话。”

君无双见若瑶这样说，也就不做他想，只当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欣然答应，并且告辞。

陆浅语虽然不知道沐晨的事情，可是从君无双对那份文件的态度也看出来，拿到那份东西，并不是像若瑶说的那样简单，只怕是她恐无双为难，特意那样说的。

临走之前，不由的别有深意的看了若瑶一眼。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

待两人走了以后，书房内无声无息的跪了一个黑影。

若瑶抬起眼，疲惫的问：“我知道，荆风你不用再说。时间到了么？”

跪在地上的人头低得更狠了：“少主，王公子从杭州回了。刚刚。。。”

叫荆风的黑衣隐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道白影闪过，王鸿明已经从窗户跃到屋中，面上已经不是平常可以看见的风流公子的笑容，反而是阴沉着脸：“瑶瑶，你这次做的过了。”

若瑶看向跪在地上的荆风，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待荆风走了，王鸿明一撩衣袍，不羁飒然姿态溢于言表，可是他的面色比刚刚却是更加的难看：“你不想被庄主操纵，暗中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我真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反正也不是说你没有那个能力和本事，况且庄主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就将你如何。可是这次你真的是过了。沐晨的规矩你比我更加的了解，那件消息是绝密的消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道，就连沐晨中能有资格知道那个消息的人都有限，你竟然将这样的东西交给无双。你不是不知道庄主的想法是什么，这么做无异于是在阳奉阴违，庄主若是知道，你绝对是难逃责罚。还有，你竟然为了阻止我而特意指示你的那些入股人搞出事情惹得我不得不离京处理，你就这么帮他们？”

若瑶云淡风轻，看向打开的窗户，好像没有听到王洪米昂的话似的。

丝丝凉风透了进来，带着清爽的味道，扫去六月的点点热气。

天十分的沉，浓郁的黑色，乍一看就像是黑的如同暗紫一般的色泽。

那月亮，可以照亮这个黑夜的东西就掩在那雾霭之后，让人看不到，摸不着，也没有办法去感知它。

可是，就算是没有月亮的光华，这个夜色也不能掩饰它的另外一番的美丽。

那种黑暗却又宁静的不忍破坏的美丽。

所有的一切掩在黑夜之中，光明的，灰暗的，美丽的，丑陋的。

而那些动人之处，只有每个人自己去慢慢的体会。

良久，久到王鸿明以为得不到答复的时候，若瑶将自己被风吹的有一点乱的头发别回耳后，轻轻的开口：“如果有一天是你们要我做什么事情，我也会义不容辞。即便是背叛所有也在所不惜。”

若瑶的声音很小，轻轻的就让夜风吹散，可是王鸿明还是挺清楚了，一时间哑然。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像是最明亮的东西，永远会为周围的人照亮旅途。

他摇头，罢了罢了。由着她去吧。这样的人虽然会惹不少的祸事，也不会照顾好自己，常常会掏心掏费的对别人，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他在一边看着她就好。只要不要太伤及自己就还是可以容忍的。而且，被她吸引不就是在于此么？又怎么能要求她改变呢？若是变了，还是他们呵护在手心中的可爱女孩么？

王鸿明倾身，抬手揉乱若瑶的头发，不顾她不满的眼神，妥协道：“算了。你生辰我没有赶上，虽然这个是你自己搞出来的结果，但是不补偿你生辰礼物我还是过意不去的。所以这件事我就帮你兜着了，不过你还是少不了一些皮肉之苦的。”

若瑶闻言，喜逐颜开，眼睛里的光亮的王鸿明几乎睁不开眼睛。

只见若瑶开怀的松了一口气大呼：幸运，还以为要受到什么恐怖的刑罚呢，云云。

王鸿明见状是在是哭笑不得，难不成她还没有做好要好好的吃一番苦头的准备就出手了？

不过，能看到这样的笑容，又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呢？

不由的王鸿明的心情也无比的好，一扫连日来赶回京城的旅途中的栉风沐雨。

这样真的很好。有守护的人和事。

王鸿明看着若瑶的笑颜，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