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格廊的他和她们 第 三十六 章： 碰见了，就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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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垚搀扶着老人上了车。

这是一辆改装过的公交车。只有前后有座位。

车上人虽然不是很挤，但前后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中间有好些人站着。

车厢后座左侧靠边座椅上有个年轻女的站了起来：婶子，您过来坐这吧。

“不用啦，闺女。”老人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都不容易。闺女，还是不麻烦了。”

“婶子，没事。”站起来的女的指指门口，“莪下站就下车。”说着径自离开了座位，走到了车门口。

“嗨！”老人长叹口气，瞅瞅杜垚，摇摇头，转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年轻女的，连连道谢，“闺女，那谢谢了。尽给你们添麻烦喽！”

杜垚跟着也朝女的点点头：谢了。

“谢啥？”女的歪歪的脑，摆摆手。嫣然一笑。

“……”杜垚脸唰地红了。

其实，刚才一上车，杜垚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这也是个美女。

杜垚虽然怯皮女人，但审美标准还是有的。

她虽然也戴着口罩，几乎遮住了整个面容，但脸庞轮廓清晰，正是时下少男少女趋之若鹜追捧的明星脸，乌黑的披肩长发，单眉凤眼，皮肤很白，而且没有任何修饰化妆；一身藏青色的制服，白色的衬衫，蓝白相间的领带，看上去像是某个机关事业单位的职业女性。

还有，口罩上绣着的也是一朵蓝色的勿忘我花。

杜垚觉得很眼熟。

她和妹妹杜淼长的很像。脸庞轮廓，眉眼，还有穿着，身材；还有，口罩上的小花……；

还有，虽然离的还有一段距离，杜垚感觉到：她也在看自己，那眼神好像有电……

“大娘，要不咱就……”眼瞅着美女冲自己嫣然而笑，杜垚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回避，目光转向老人。

“嗨！”老人苦笑着长叹口气，点点头。

杜垚一只手搀扶着老人往座位跟前走。

想不到的是：俩人刚走到车中间，有人已然先一步赶在了俩人前面，一屁股坐在了空着的椅子上。

抢座的也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元帅发型，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右鼻尖有一颗红痣，上身白衬衫，下身深灰色裤子，脚上的休闲鞋底边几乎一尘不染。

最引人注目的是白衬衫上还挂着一枚工号牌。

“……”杜垚认出了椅子上坐着的人。

刚才，上车时，等车的人并不很多，但还是有些挤。

好不容易，等人都上完了，杜垚才搀扶着老人上车。

老人一只脚刚要踏上踏板，一个人跑了过来，一只手抓住车门把手，抬腿抢先蹿上了车。

老人身子晃了几晃，要不是杜垚在后面托着，后果不敢想象。

杜垚没看清是谁，只看见那人一个后背，小头梳的光鲜，还有，那人上车后既没投币，也没刷卡。

“你……”杜垚本来就对刚才上车时年轻人的霸道行为不满，眼瞅着年轻人又抢占了座位，心中更是窝火。这些年，杜垚经常挤公交地铁，抢座的事见的多了，不过，别人好心给老人让座，年轻人捷足先登，他还是头回见到。

“咋啦？”年轻人斜睨一眼杜垚，嘿嘿一笑，揶揄道，“哥们，下回机灵点。”

“你……”杜垚又是一个没想到。

“行啦。哥们，”年轻人摆摆手，又是嘿嘿一笑，“这公交车是公家的，不是私家车，座位嘛，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到先得喽。”年轻人边说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翘起二郎腿，旁若无人地点开了屏，玩起了游戏。

“……”杜垚见过抢座的，也见过因为抢座大打出手的，还有……，但抢了座还理直气壮强词夺理的，他还是头回见到。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说，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了。一来，性格使然，从小到大，他就是逆来顺受，承受了许多他这个年龄段的同龄人不该承受的……；二来，和一个看上去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个无赖的人讲理，有什么可讲；还有……

“行啦。坐不坐吧，也就两站地，眼一咯眨就到了。”老人拍拍杜垚的胳膊，呵呵一笑，“就当练会站桩了。”

杜垚清楚老人是在自我安慰，也只有呵呵一笑。下意识地来回四下瞅瞅。

车上的人……

年轻人站着的坐着的都在低头看手机。有的嘴里还嘟嘟囔囔。

坐着的老人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望着窗外，有的望着不算太高的车篷，当然也有叹气的，欲言又止的。

还有……

靠在门口的美女虽然眼睛里流露出不满和愤怒，但是只是做了两个动作，伸手往上拽了拽口罩，然后使劲拍了拍本来抓着的车立柱，长叹口气。

车厢里的喇叭例行播送着：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传统的优秀美德……

车停了。

杜垚发现：前面又到了十字路口。红灯亮了。

“老嫂子，这，有空地，要不您到俺……”声音很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杜垚循声望去，这才注意到：后座前面挡着的隔板靠窗角落里圪僦着一个人。

这人花白头发，满脸圪皱，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穿一身迷彩服，浑身皱皱巴巴，上面几乎布满了涂料，油漆，还有……

杜垚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在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

车上站着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好几个，不过，这些人都离农民工有一段距离。

在周围站着的人衬托下，蜷缩在角落里的农民工显得很弱小。

“大兄弟，您要是不嫌弃，就……”农民工使劲缩着身子，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不好意思，有祁怜，还有……

杜垚心里一颤。杜垚在外打工多年，尽管回来前，已经成了集团公司的高管，但毕竟也是从一个最底层的打工者跌打摸爬一步步走过来的，打工者的艰辛，委屈，还有……。

“大娘……”杜垚瞅瞅老人。

“出门在外，碰见了就是缘分，咱们就随缘吧。”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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