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月传奇 第二十七章 大喜

兰若是在庆典结束后由多罗护送回府的。登车时，兰若深深看了多罗一眼，终究一句话也没有问出口。

独自坐在宽大的马车里，她的心仿佛一下子缺了一大块，作为正妻，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是陌生的。要知道，完颜昊天虽然侍妾众多，但从来不会让侍妾爬到她的头上。府里原先也有几个仗着得宠，试图挑衅她的侍妾，结果还没等到她出手，就都被完颜昊天狠狠惩处，有的甚至被逐出王府，卖到青楼。见识了完颜昊天的狠辣手段，一众侍妾终于明白兰若正妻的位置是不可撼动的。甚至已过而立之年的他，为了顾及兰若的感受，可以一直不让侍妾们怀孕，光这一点就让兰若既惶恐又感动，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可没想到这一切在月柔入府后悄悄起了变化。先是玲珑怀孕，兰若虽然也暗自难过了一阵，可眼见完颜昊天对玲珑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多次提到要让玲珑把孩子交由她这个嫡母来抚养，才渐渐平复了心情。

但是完颜昊天对月柔却很不同，貌似不闻不问，可好像又时时处处在意着。作为大金的国论勃极烈，完颜昊天一直是冷静自持的，长年带兵征战的经历更让他的性格冷硬刚毅，可是坝上那一夜，当亲眼看到他为了月柔差点连命都丢掉的时候，兰若就感到有种失控的危险。因为这样的不顾一切已经超出了她对自己夫君的认知，更是她从来没有在完颜昊天身上感受到的。

所幸的是从坝上回来后，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虽然兰若心里还是隐隐不安，但那时候她还想着只要面子上还顾及着她正妻的体面，她也可以接受，毕竟多年夫妻，完颜昊天待她一直温和有礼。尤其像今天这样正式的场合，他从来都是恪守礼仪尊卑，给足她正妻的排面的。可是今天他站在她身旁，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心旌摇曳。最后竟然连她的面子也不顾了，一个人独自提前离去。

虽然一时还不清楚他是为什么提前离开，但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兰若几乎可以肯定必然与那个汉女有关。站在城楼上，她分明看到了身旁一众女眷眼里或讥讽或同情的神情，她的心第一次有了嫉妒的感觉。

一想到这里，兰若陡然觉得马车里气闷得很。她抬手轻轻揉按额头，但仍然感到胸闷欲呕，香儿见状赶紧从暖壶里倒了一点茶水递过去，兰若浅浅呡了两口，方才觉得松泛了一些，撑着头昏昏沉沉一路。

好不容易到了家，一下车，冷风一激，尽是再也忍不住，扶着接车的小妙，一口清水就呕了出来，吓得小妙“哎呀”一声，急得直叫：“这是怎么说的，出去的时候好好的，这一回来怎么就不好了。”后面的香儿见状赶紧上前从另一边扶住兰若，一迭声地唤多罗。

多罗一看这情景，赶紧说：“你们先扶夫人回房，我去找太医”。香儿急得跺脚：“先找大人过来看看我们这位吧。”多罗摸摸鼻子，无奈地说：“我先找太医，得空儿再去唤大人。”

小妙听得一头雾水，正待相问，就听兰若微弱的声音：“慌什么，多大的事，悄悄找太医来看看就好。”多罗答应一声，赶紧上马去了。香儿无法，也只得和小妙扶着兰若一路回房不提。

月柔睡得极甜，醒过来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一如既往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她软软撑起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叫了一声小玉，也不见有人应声，只得披衣下床，下楼查看，却发现当真是空无一人。月柔虽然有些讶异，但也并不太吃惊，兴许是自己睡过头，小玉到其他地方溜达玩耍去了。

她穿好衣裳，自己打水梳洗了一番，头发无人帮忙，也就只得松松打了一条辫子。快收拾妥当的时候，月柔听到院门响，等她把头发弄好，一回头就见小玉满面笑容地站在她面前，小脸红扑扑的，“姑娘起来了，我见姑娘睡得香甜，就去大院帮了一会儿忙。”

“无妨，”月柔一笑，“我饿了，可有吃食？”

小玉呵呵一笑，“有，我这就去拿上来。”

月柔摆摆手，“不用了，我下去和你一起吃吧。”

小玉捂嘴一笑，“姑娘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我在大院那边已经吃过了。”

月柔脸一红，“好吧，我自己吃。你去拿上来吧。”

不一会儿，小玉就拎着食盒上楼来，摆了大半张桌子，月柔嗔怪地望着她：“今天怎么啦？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些。”

小玉边收拾食盒，边笑着说：“今天府里有大喜事，大人下令阖府有赏，大宴三天呢！”

“哦”，月柔夹了一片冰糖莲藕放到嘴里，觉得满口清香，“什么大喜事？”

小玉笑得双眼弯弯地说：“昨天下半夜多罗来报兰若夫人有喜了，大人高兴得什么似的，马上就回了大院，今天一早就下令阖府大赏，还要连着宴请亲朋好友三天呢！这是兰若夫人的头胎，这下好了，夫人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们做下人的都替她高兴得很呢！”

月柔一愣，喃喃道：“这的确是大喜事，值得好好庆祝。”她抬眼望了小玉一眼，自嘲地笑了一下，“昨天晚间送去的如意倒是挺应景的哈。”

小玉一抿嘴乐了：“谁说不是呢？”

月柔悠悠一叹，“可惜我出不去，没法亲自去向夫人道喜了。”

小玉边给她布菜，边喜滋滋地说：“姑娘还不知道呢，大人已经解了你的禁足，门外的守卫也都撤走了。”

月柔一寻思，浅浅笑了，“我还真是托了夫人的福呢！”

小玉帮她盛了一碗燕窝粥，“要不，待会儿我陪姑娘去大院当面给夫人道喜吧。”

月柔接过粥，点点头，慢慢喝着。这时，只听楼下有人喊：“小玉，小玉姐姐在吗？”

小玉答应了一声，连忙放下勺子，下楼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小玉领着一个丫头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美人缓缓上楼来，月柔一呆，赶紧放下碗筷，迎上前去。

只见那美人柔柔一笑，眼角眉捎都自带风情，“姐姐不认得我吧？”

月柔微微一笑，“这府里能为大人开枝散叶的除了兰若夫人，也就当属玲珑夫人了吧。”

玲珑笑容一收，柳眉微蹙，“姐姐折煞妹妹了，这夫人二字可不能乱叫，若是被大人听到了，可是要遭罚了。”她见月柔笑而不语，也是展颜一笑，“我知姐姐长我一岁，若是不弃，就叫我一声妹妹吧。”

月柔扶着她坐下，“快坐下来，大着肚子还爬楼梯，小玉真是太不懂事。”

玲珑拉着她的手，回头看了小玉一眼，柔媚地说：“不怪小玉，是我自己执意要上楼的。昨天姐姐差她送来的大阿福，我很喜欢，今天想着怎么也得来道个谢呢！”

“你喜欢就好，身子不方便，实在不必走这一趟的。”

“姐姐正在用膳呢？”玲珑看着桌上的饭菜，“那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月柔边示意小玉收拾，边说：“让妹妹见笑了，是我睡过头了。”

玲珑掩袖一笑，“昨天姐姐侍候大人想是太辛苦了。”

月柔俏脸一红，着急辩白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睡得太晚了。”玲珑只看着她笑，月柔无法，只得换一个话题，“妹妹今日可是已经给兰若夫人道过喜了？”

玲珑眼神一闪，垂下眼，淡淡道：“嗯，这天大的喜事，一大早就传遍了。这满府里恐怕也就只有姐姐才知道吧。”

月柔有些尴尬地笑笑，“我这就要给夫人道喜去，妹妹要不一道？”

玲珑抬袖一掩口，笑道：“我就不再去凑这个热闹了，我劝姐姐今天也别去了，一大早夫人房里道喜的人啊就没断过，这会儿估计也乏了。再说了，这会儿大人还在夫人房里，姐姐去了也是尴尬。”

月柔心里一刺，面上却慢慢露出一副受教的表情，“妹妹说得有理，那我就改天再去吧。”

“哎呀，你看我又多事了吧！”玲珑说着，笑得柔媚之极。

月柔话锋一转：“妹妹好意我心领了，依我看用不了多久，阖府就该给妹妹贺喜了。”

玲珑脸一白，“有什么喜可贺，就是一个庶子，从今天开始大家都在等着嫡子的诞生呢。”

月柔淡淡一笑，“妹妹此言差矣，就算妹妹所生的是庶子，那也是长子呀。”

玲珑一低头，一滴泪毫无征兆地就滴了下来，烫得月柔心一紧，“姐姐，妹妹心里的苦也就只能说与你听，你我同为侍妾，我总觉得姐姐是能体会我的心情的。”

月柔心一软，正待出言相劝，一旁已收拾好桌子的小玉突然开口道：“姑娘，玲珑姨娘来了好一阵了，我还没来得奉茶，真是失礼。敢问玲珑姨娘想喝什么茶？”

玲珑抬手轻轻一抹泪，看了小玉一眼，“不用了，我也要回去了。”说着，扶着月柔的手站了起来，“今天终于认识了姐姐，以后还希望姐姐多多照顾妹妹才是。”

月柔将她交给小丫鬟，“客气了，小玉，送玲珑姨娘。”玲珑低低一福，撑着腰，扶着小丫鬟颤巍巍下楼去了。

月柔目送她走远，才叹了口气，感到浑身乏力，一下子倚在美人靠上。小玉送客回来，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恨恨道：“就知道她上门没什么好事。”

月柔突然起身，“小玉，落锁，关院门。”

小玉一惊：“姑娘，这时候离天黑还早着呢，何况，要是大人要来，关门也不好吧。”

月柔咬咬牙：“叫你关门就关门，关的就是他，哪儿那么多话。”说完，一转身上了床，留下小玉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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