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三章 同伴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满身狼狈却无法掩盖周身气息的好看似天神的男子，小九儿着实惊讶了许久，隔着门缝再次偷看一眼后，小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落了难……”

当掉那件狐裘一共才得了10两银子，明知道被坑也没有办法。除去请大夫、抓药，实在没剩下多少，每年逢大雪粮食蔬菜必涨价，夫人汤药不能断，家里的米缸也见了底儿，剩下的几两银子根本就撑不了几天。

小九儿幽幽的叹一口气，再次从门缝里猫了一眼：“看在小姐收留的份上，怎么也得要他给些银子做救人的报酬吧……”

“什么报酬？”

一道温暖的气息吹进脖子，痒痒的。小九儿伸手挠了挠，也不回头继续小声说道：“小姐，这个人一看家里就很有钱，你不能白白的救了他呀，给些钱还是应该的。”

“多少钱呢？”依旧是软软的语调，带着点点的诱惑，不急不缓。

“怎么也要10两银子！”小九儿终于舍得把眼睛从缝隙中拔出来，准备好好的和自家小姐商量下如何开口讨要医药费，一回头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惊得大叫一声，碰的撞上背后的门：“你你你你……你不是我家小姐！”

“诚然。”略带妖媚的长眸笑意盈盈，缓缓弯腰将脸再次贴近惊慌失措的小九儿，吐气如兰，勾魂夺魄：“公子我暂时还不想变成女人。”

“小姐！”一把推开这个长的很美却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陌生公子，飞快的躲在小姐身后，一双大眼睛很是戒备的在陌生男子的脸上划来划去。

陌生男子也不在乎小丫头的无礼，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的看着言夕瑶，颇有兴味。

一时间，厨房门前静寂无声，只能听到雪花扑簌簌的落在脚边。

良久，言夕瑶打破沉默，声音清冷，似这深冬般：“公子既然能寻到这里，就请将你的朋友一起带走吧，这里太过简陋，不适合养伤。”

“姑娘太客气了，叫我惊羽就好。”楼惊羽翩翩而立笑的桃花朵朵，双手揣在暖袖中，眼波盈盈的望着言夕瑶，似乎在等她开口叫人。

“羽公子，你的朋友伤势很重，还是早点去看大夫比较好。”眼中不耐烦一闪而过，这人继续留在这里，一旦他的仇家寻来，所有人都会成为刀下亡魂，而她们凭什么要被连累？

“不不不，姑娘你真的弄错了”楼惊羽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依旧笑意不改的说道：“我可不是来接人的，我只是来看看这家伙还活着没有。”

顺手推开身后的厨房门，转身走进去：“阿轩，好久不见。”

小九儿有些生气，想要进去理论，言夕瑶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小姐，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让我去把他撵走！”

言夕瑶没说话，拉着小九儿转身离开。这人虽然在笑，却笑意未达眼底，看着平易近人，却绝不是良善之人。不惹为好。

雪天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在略显昏暗的房子内，苏胤轩背手而立，远望着窗外飘雪，受伤后的容颜憔悴，却不掩周身贵气。

“啧啧啧，你这个样子，就是出去也没人能抓到你。谁能想到堂堂九皇子会邋遢到这个地步。”楼惊羽一脸嫌弃的看着至交好友，远远的躲开他站在厨房的角落。

苏胤轩不理他的调侃，转过身问道：“胤宸怎么样？”

“那小子机灵着呢，通知我的鸟儿们你在这里后就回宫了，要你伤好后尽快联络他。”楼惊羽道：“你这个弟弟，可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呐！”

苏胤轩舒口气，放下心来：“他没事就好。等天黑下来，我再去那边探下消息。”

楼惊羽蹙眉：“你疯了吧？且不说你现在有伤，这次你俩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那边是傻子不懂戒备吗？”楼惊羽走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接着道：“如果你被抓，就算探明消息又有什么用？”

“可是，要来不及了……”闷咳几声，苏胤轩已经支撑不住依靠在灶台，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淋。

“只要你活着，一切都来得及。”楼惊羽老神在在：“就算言相想要做什么，那也不是密谈一次就能成事的，静观其变。”

苏胤轩颔首：“你说的对，这事情急不得。只是探子暴露，终究是引起了言相的怀疑。”说罢叹了口气，以后想要探听什么消息，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这有何难？”

苏胤轩不解的望向他。

“他家嫡女刚刚及笄，听说可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娶了她，你还怕没有办法来拿捏言相吗？”楼惊羽戏谑道。

苏胤面色不豫，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良久，他才开口：“就算是为了牵制言知著，也不毁了别人的一生。”

“嗤——”

楼惊羽讥笑出声：“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其实还不是怕你那桃夭伤心难过？啊，不过我好像从未见她开心过，总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说罢假意的伸手掩唇，一副失语的样子：“抱歉，我忘记她已经死了爹娘了。”

“惊羽……”苏胤轩皱眉，真不知道桃夭哪里惹到了这个家伙，总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

楼惊羽伸手讨饶，表示不再开口，厨房又重归宁静。

许久，苏胤轩这才开口：“你的提议我会和母妃商量，这段时间就先麻烦你的鸟儿们帮我盯着些相府，有劳了。”

“无需操心，好好养伤。”拍拍他的肩，楼惊羽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又折回来，在袖兜里掏了掏，抛下一锭银子给他：“帮我给那个小丫头，爷可不是会赖账的人，爷有的是钱！”

苏胤轩接过银子，摆摆手表示知道了，闭上眼睛睡去。刚刚的一番折腾，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小九儿扒在门缝里看着楼惊羽大摇大摆的走出院子，转身对言夕瑶小声说：“小姐，那个坏人走了。”

言夕瑶从半掩的窗户望去，只看到楼惊羽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若有所思看着满天飞雪，心里隐隐不安。

是夜。

雪虽然停了，但天气愈发的冷。

苏胤轩再次烧起来，双颊通红嘴唇干裂，额头汗水涔涔，痛苦难当。

言夕瑶不想管又不得不管，效仿白日里的法子却并不奏效，只得不停的用湿冷帕子擦拭他的额头来略略降温，小九儿在一旁困得东倒西歪，差一点一头扎进灶台烧了眉毛，言夕瑶看不下去让她去睡，自己守着。

抬手掩唇打了一个哈欠，言夕瑶将帕子投进盆里，换另一块敷在额头。目光触及他的眉眼，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从自己懂事起，便随母亲生活在这一方小院，不知怎的，这里鲜少有人出入，就算是邻居也并不热络，加上母亲的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交流，在这里十几年，也不知隔壁的人家究竟长什么样子，更不要提能见到男子，还是如此……好看的男子。

他不似白日里那位惊羽公子美得倾城绝色，却也好看的紧。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摆脱了孩童的轮廓。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上，双眉修长入鬓，剑眉下一双眼眸虽紧闭着，却依旧能想到睁开后会是怎样的流光溢彩。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似乎在抵抗伤口带来的疼痛感。母亲常说，薄唇之人皆薄情。如此天人之姿的人，也会是母亲口中那种抛弃妻子的负心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