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三十七章 释怀

远在城外的言夕瑶并不知道言府为着一纸赐婚闹得鸡飞狗跳，不然要是知道言夕霏刚刚在这里耍了威风后就要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说不定能乐的多吃两碗饭。

此时的她，正蹲在母亲紧闭的房门前怨念的画圈圈，时不时的抬头敲敲门，语气委屈的叫一声：“娘~”

小九儿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自家小姐无比落寞的背影，知道她不肯吃还是把饭菜端了过去：“小姐，好歹吃一口吧。”

言夕瑶摇摇头，蹲的腿麻了顺势就坐在了地上。她知道母亲会生气，可不知道她会气成这个样子。

她还记得言夕霏走后，母亲拉她进房门，要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自己就捡着不重要的说了一些，避开了自己挨打的事情，可是聪慧如母亲，她怎么可能不联想到那段时间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当时，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都是冰凉颤抖的，眼睛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心疼。甚至她听到自己为了拿到钱给她看病，连相府小姐这个身份都不要了的时候，眼泪跟不值钱一样往下掉。

这个时候，母亲还是心疼自己多过于生气，是哪一句让母亲勃然大怒呢？哦，是她问自己，那陆将军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当时我说了什么？”言夕瑶迷茫的问小九儿。

小九儿叹口气，觉得自己小姐也是蠢的要命，什么话都乱往外秃噜：“您说，自己都想以身相许陆将军气死言夕霏了。”

没错，当母亲问起来，自己避重就轻的讲了讲怎么遇险，怎么脱身，怎么被人救起，末了嘴欠欠的非要加一句：早知道这言夕霏对陆将军情根深种，自己怎么也要以身相许嫁给陆将军气死她！然后就被气的满脸通红的母亲赶出门去，两日都没能给自己好脸色看。

言夕瑶悔不当初的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叫你乱说，叫你嘴欠，叫你心里藏不住话！

“不过娘也是的，一句玩笑话也听不出来，这陆将军是什么身份，哪里是我能肖想的了得……”说罢又趴到门上，语气哀哀得叫道：“娘，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都怪大小姐，没事来咱们这逞什么威风。”

“就是，都怪言夕霏，她春心荡漾的想嫁男人，还跑来我这里揭我的底儿……”

言夕瑶气鼓鼓的将整个人贴到门上，嘀嘀咕咕的说着言夕霏的坏话，却不想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不察，直接扑到了开门人的身上，一瞬间鼻尖都是暖暖的熟悉的味道。

“哎哟，做什么趴在门上，吓我一跳，快起来。”

张氏一脸惊吓的要推开言夕瑶，却被她跟个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脸颊还在她身上使劲的蹭了蹭，撒娇的说道：“就不就不，娘生我的气了，要夕瑶抱抱才能开心。”

“哼，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张氏倒是没再推开她，任她粘着自己，嗔怪的说道。

言夕瑶也察觉出来张氏的态度有所松动，于是越发的粘的紧紧的，嘴里抹了蜜一样，好听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娘最好了，天下一顶一的好，最最最最好！”

“扑哧——”张氏没忍住还是被她逗笑了，虽说不生她的气，却依旧牙痒痒的戳她脑袋：“就知道油嘴滑舌的骗我，以后再口不择言的乱说话……”

“就罚娘再也不理我，好不好？”

“对，不理你个小骗子，”张氏收回戳她的手指，惦记着她还没吃饭，赶紧让小九儿把饭菜端进来，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母亲不生气了，言夕瑶也有了心思干别的事情，嘴里包着一口饭，含含混混的说：“明日雪停了我们去置办年货，娘也一起去吧。”

“你和小九儿去吧，娘在家里照看着，这下了雪路不好走。”

“您这一冬天几乎没出过门，憋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就去嘛，大不了我们走慢些~”言夕瑶戳着碗里的饭，极力劝说，小九儿也在一起帮腔：“您不去万一我和小姐被人骗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一起去嘛~”

张氏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看着女儿满脸的期待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最后还是点了头，去就去吧，哪有那么巧总是遇到不想见到的人呢？

………………

雪一直下个不停，空旷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一只瘦骨如柴的流浪狗夹着尾巴在街上找吃的，突然它抬起头来，看着从远处驶来的马车，马蹄飞舞，扬起一阵厚厚的雪雾，冲着它疾驰而来。

它也想躲开，可是饿了很久吃不到东西，让它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看着马车闯过来无力躲闪。

马车上的人也看到了流浪狗，来不及拐弯只能死死的拉住马绳，两只膘肥体壮的马儿发出嘶鸣，高高的扬起马蹄从一旁落下，这才没有踩死那只狗。

只听车里“哎呦”一声，一只手唰的掀开帘子，秦氏一边扶着自己头上的步摇一边厉声的问车夫：“作死停这么快，是到了吗？”

“回夫人，还没有到宫门口，是一只狗挡了道。”车夫下车，试图驱赶流浪狗。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一只畜生做什么，”秦氏忍了忍才没有破口大骂，手一扬将帘子盖上：“赶紧上来驾车，真是晦气！”

车夫到底是不忍心从它身上碾过去，只能快步上前把狗子踢开，这才又驾着马车疾驰而去，只余两道深深的车辙，也渐渐被大雪覆盖的了无痕迹。

延寿宫内。

不比外面的风雪，屋里温暖如春，言皇后斜倚在贵妃榻上，腿上搭着毫无杂色的狐皮小衾，正端着一碗燕窝粥细细的品着。

秦氏来了一会了，正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旁边也搁着一碗燕窝粥，香甜的味道悠悠飘散，却怎么也勾不起她的食欲。秦氏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催言皇后，只能不停的将手帕撕来扯去。

“嫂嫂怎么不尝尝，这可是上好的燕窝，在宫外可吃不到这味道。”皇后将碗挪开，这才发现秦氏动都没动一口。

“我的娘娘，妾身现在哪里来的胃口，急都快急死了，”秦氏听到言皇后出声，赶忙站起来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妾身求求皇后娘娘，您就想想办法救救霏儿吧！”

“嫂嫂这是干什么，霏儿是本宫的亲侄女，怎么会不帮忙，”言皇后让芸香赶紧把秦氏扶起来，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情真意切的说道。

秦氏拉出腰间的帕子摁了摁眼角，眼睛红红的看着言皇后：“您说这事要怎么办？”

“这只是宣了旨，还没昭告太庙，一切都会有变数。”

言皇后示意芸香将宫女们都带出去，等门关上了这才又说：“这皇上说言家嫁女儿给九皇子，可没说要嫁哪一个。”

“可是，圣旨上说的是嫡女，咱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不是霏儿还能有谁？”

“嫡女这个身份，还不是你想给谁就给谁的吗？”言皇后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红唇扬起，满含深意的看着秦氏。

秦氏能坐上丞相夫人的位置，就决计不是个蠢笨的人，言皇后稍微一点拨，她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秦氏生生被吓出一冷汗，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这怕是不行啊娘娘，一旦被皇上发现，会出大事的！”

“嫂嫂多虑了，这样大的事情怎能瞒着皇上，”相比较秦氏的惊恐，更显得言皇后淡定如斯，老神在在的说道：“咱们要做的可不是狸猫换太子哦。”

“……不是吗？”

言皇后不想再多说什么，最后交代了一句：“嫂嫂不理解没关系，回去一五一十的说给哥哥听，他会懂得。”

秦氏还想再说什么，言皇后就闭上眼睛翻身过去，意思很明确的再赶客了。

“娘娘……”

芸香扶起秦氏，低声的劝道：“夫人快些回去吧，这雪越来越大，路上可要小心着些。”

秦氏知道多说无益，只是不甘的又回头看了一眼言皇后，这才抹着眼泪出了门去，回去和自己老爷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