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二十一章 告密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同样的挺拔出色，行人纷纷侧目，猜测着是哪一家的俊俏公子。

“天寒地冻的，殿下怎的跑到城外来了。”

走了许久，眼见城门就在眼前，陆斯年率先打开了沉默。

“哦，出来散散心，”苏胤轩将手拢进衣袖，懒懒的答了一声：“陆将军也是来散心的？”

陆斯年不置可否，也没有再开口。

一路沉默的行至城门处，双方很有默契的分道扬镳，各自朝着自己府邸走去，仿佛只是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一般。

至于两人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

很快，这两人“秘密相会”的事情就传进了言知著的耳朵里。

彼时，他正在与小儿子言立安下棋，黑白棋子纵横，胶着许久。

“陆斯年和苏胤轩？”言知著将手中的黑子扔进罐中，想不明白这两人有何交集：“可有听到什么？”

“神色并无异常，也没有说什么，到城门口就分开了。”

手执白子的言立安不甚在意，清秀俊雅的脸庞也没什么表情，眼神一直在棋盘上，说道：“可能只是碰倒一起了吧。”

“不得不防，”言知著眉头紧锁来回踱步：“陆斯年手握云麾铁骑，又与大都督交好，一旦与苏胤轩同盟，我们胜算全无。”

“据我所知，陆家世代效忠皇上，从不结党营私，陆斯年应该没这个胆子吧！”

“哼，陆斯年可不是他那个古板的父亲，”言知著并不轻易相信儿子的说辞，撩起衣袍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端起茶杯说道：“你大哥这里，不可出任何差错。”

言立安有些烦躁的扔下手中的棋子，捏着手指算了算：“大哥去了已有七日了吧，可有书信传来？”

“嗯，一切都好。”

等了一会，言知著仿佛想到了什么般，捻着胡须咧嘴一笑：“如此好的机会，不利用怎么可以？安儿，你这样……”

低低的耳语声如冬日的风刮出了窗棂，盘旋在建安城的上空，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

也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妖风，百年来好好的玉明殿莫名的塌了个窟窿，冷风呼呼刮了一夜，等发现的时候发现祖宗牌位都给吹的东倒西歪。

皇上因此大怒，早朝上斥责了御林军首领石承守卫不严，又命工部尽快修缮，一通脾气下来，晚上勤政殿便传来消息：皇上病倒了。

勤政殿灯火通明，御医跪在龙床前把脉，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言皇后与如贵妃分坐在两旁，神色焦急。

殿内外都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良久，太医才将手指从皇上腕间拿开，任宫女将帷帐放好，后面跪着的小药童提药箱站在他身后。

“胡太医，皇上怎么样了？”

言皇后急急的走上前去，不经意间将如贵妃挤在了一旁。如贵妃斜斜的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回禀娘娘，皇上是怒急攻心，气血瘀滞，臣这就去开药命人煎好给皇上服用，两个时辰后臣再施针，气血一通就无大碍了。”

“好好，那你快去，芸香送胡太医。”皇后吩咐完就上前去看望，接过宫女递上的温热帕子，轻柔的给皇上擦洗。

如贵妃看了一眼殷勤的言皇后，这才跟在胡御医的后面出了勤政殿，行了几步叫道：“胡太医留步。”

步履匆匆的胡太医本要亲自去煎药，听到如贵妃喊他，于是吩咐给小童，命他们快去，这才转过身来，行礼问道：“贵妃娘娘有何吩咐？”

“皇上身体一向健壮，怎么这次病来的如此凶猛？”子衿小心的搀扶着如贵妃走下台阶，在胡太医面前站定，夜风掀起宫裙的一脚，冰冰凉的贴着小腿。

胡太医不敢乱说，斟字酌句的慢慢告知病情：“臣猜测，皇上近日一直忧心朝政，思虑过度，身体已是极限，昨日玉明殿塌陷成了导火索，才导致身有抱恙。”随后又安慰了一句：“娘娘也不必太忧心，皇上身体底子好，只要按时服药，慢慢就会好起来。”

如贵妃听他如此说好似松了一口气般，伸手拢了拢披风，金色护甲上的宝石熠熠生辉，状似不经意的嘟囔：“那边好，本宫还以为是被人下了药呢。”

大冷的天，胡太医楞是被这句话吓出一脑门的汗来，抬手颤巍巍的擦擦额头，连声告退。

看着几近落荒而逃的身影，如贵妃若有所思。

说来也是奇怪，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在皇上身体好转再度临朝之时，预备供奉佛祖的宝音堂上梁之时意外断裂，众人哗然，工部尚书跪在大殿之上，抖如筛糠，面如人色。

皇帝铁青着脸坐在龙椅上，眼睛赤红的看着底下鸦雀无声的大臣们，怒火冲天的一把将手上的折子扔了下去：“孤养你们干什么吃的！如此大的事情，为何不监督办好？”

“皇上恕罪！”黑压压的跪倒一片，大殿上气压低的骇人。

“父皇，您切不可再动怒，有伤龙体啊。”太子忧心忡忡的上前，一派孝子的模样。

“查！都给孤去查！”盛怒中的皇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再次晕厥过去，福禄公公代皇上宣布退朝，一路小跑的叫来御辇急匆匆的抬着入了勤政殿，大呼小叫的传胡太医。

一众臣子心底都压着石头，三三两两的朝着应武门过去。苏胤轩接过余五手中的大氅，心下有些发沉，今日之事并不简单。

翰林院两个文官揣着袖子边走边聊，经过苏胤轩的身边还不忘弓了弓身，他一路跟在这两人身后，听着他俩一言一语的聊天。

“这玉明殿下面可是龙脉，莫名其妙塌了一块，这是不祥之兆啊！”

“可不是，你看宝音堂也出了事，可见这是佛祖给的预兆。”

“皇上素来身体强健也病倒了，莫不是这宫里有什么……”

“难说，”他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的凑近另一个人的耳旁：“听说有人看到九皇子和陆将军私下见面，这非嫡子出身想得天下只能靠抢，名不正言不顺做出的事有违祖训，你说这些征兆会不会就是高祖皇帝的提醒啊？”

这些话一字不差的刮进来苏胤轩的耳朵，他脚步不停，心里却翻出了惊涛骇浪。

云秦自开国以来，新的帝王都是被写在诏书上，由皇帝亲自保管，在驾崩后宣读诏书新帝继位，数百年来未曾改变过。

当朝太子无功却更无过，名字写在诏书上是必然，想要做下一代帝王，似乎除了拥兵造反并无他法。

自己与陆斯年“私会”之事被有心人传出，加上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连起来看就像是“九皇子勾结陆将军意图谋逆，祖先降下预示”。不得不说，做此计之人，深谙抓蛇打七寸的道理。

一旦父皇听信，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不仅烟消云散，很可能连命都要丢在这里。

前面的两人并未察觉身后的苏胤轩，依旧低声聊天：“陆家有兵权，朝堂上有头有脸的将士可都是老公爷一手带出来的，九皇子要是真能拿下陆将军，这天就要变了。”

“非正统出身，就算继了位又能怎样？”

“也是，不过这九皇子小时候处处拔尖，自梅妃死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可惜了。”

“打击太大，难免性情大变呐！”

应武门到了，两人不再闲聊，各自上了车离开。

苏胤轩站在门边，被遮蔽住的阳光在此事破云而出，暖暖的照在他的脸上。他微眯了眯眼睛，步伐沉稳的走向马车钻了进去。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