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街4号 第一章 回到万春镇

第一章回万春镇

季远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还是第一回不是因为过春节回到这个北方边远小镇，正值隆冬，一下火车刺骨的风穿透秋裤直达内里，冻的直打哆嗦，现在都下午1点多，还要坐3-4小时的汽车，得5点左右到家，冬天天黑得早，到家都得黑透了。

季远拖着行李箱想去买票，在站门口看见一个卖烤红薯和茶叶蛋的，季远就想和卖红薯的大姐打听打听。

“大姐来一个烤红薯，小一点的就行，要黄心的。”

“老弟你放心吧，咱家这烤红薯都是黄心的，保甜保面。”

“大姐咱们这回万春镇的客车最早几点有啊？”

“到万春镇你别坐直达的了，下午1点那趟直达的走了，下一趟都得2点半了，那你到家得啥前儿了，你就坐到县里，从县里再倒一趟车，哈市到县里得大客15分钟一趟，你从县里到家就近了，着急得话还能拼车呢，快进站买票吧，买完票直接从进站口出去就上车等着就行了。”

“那谢谢大姐了。”季远拖着行李箱按着大姐说的进站买了一张回县里的票，到县里不行就拼车回家，早点到家，省的天黑了家里也等的着急。回县里的客车走的老道，高速前两天大雪封道了。

在车上都三三两两的唠前几天高速连环撞车的事，季远本想戴上耳机睡一觉，又隐约听见前座的两个大姐说好像是万春镇高速口的事就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哎，我听说万春镇那边儿的高速口那块儿又肇事了，好像撞死个捡破烂的老头儿，前面的车肇事了后面的车躲不过去连撞好几个车啊。”“每到冬天这时候不都这样么，那雪一化再一冻，那地面就跟玻璃镜子似的，能打出溜滑，那还不容易出事儿？要我说这有车也不是啥好事，多吓人啊，真肇事了家里得多揪心，也不知道能不能给那老头儿家赔点钱。”

“谁说不是呢。”

季远听着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到了县里都3点半了，非常幸运得赶上了马上回万春镇的客车，走了一半路程又飘起了小雪，老道本来就不好，又下了雪，司机不敢快开，期间季远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了可能回家得晚别惦记。晃晃悠悠6点了才到镇里，一下车就看见老妈夹着个手电筒，揣着手站在路边张望。

季远快步走上前道：“妈，不是告诉你可能回来得晚，不让你等我嘛。”

老妈伸手要接季远手里的行李箱被季远躲过。“可拉到吧，你这孩子从小胆儿就小，大道上有路灯亮堂儿的行，咱家那股儿道黢黑黢黑的。”

老妈看季远冻的直哆嗦，话锋一转道：“我告没告诉你穿棉裤回来，你瞅你冻的好像那缩脖子鸡，老了非得老寒腿，让你得瑟。”

季远跟着老妈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往家里走，快走到家里那趟街，隐约看见街口特别亮，有棚子又有来往的人影，有点疑惑问老妈：“妈啊，前面那不是李奶家嘛，这是干嘛呢？”

老妈口气有点紧张：“快点走，不冷啊你！回家再说！”

到家进屋季远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脱了鞋立马上炕，用炕头的小被儿往腿上一盖，冲着往厨房走的老妈道：“妈你别忙乎了，我下午在市里上车那时候吃了一个烤地瓜，现在还不饿呢，对了妈，我在车上听她们唠嗑说咱家这高速口那又肇事了，说是撞死个捡破烂的老头儿。”

老妈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哎，我今儿为啥去接你，被撞死那是你李爷，要么刚才路过你李奶家，我怕你害怕就在边上挡着不让你往那边看，横死的不能进家门，就在街边停着呢，你李爷是过高速去南边山上捡柴禾，背柴禾回来的时候被车撞的，这事不好整，车属于正常行驶，你李爷属于横穿高速，估计也赔不了多少啊，你李奶今年也70多了，你小时候得痄腮还是你李奶奶给治的呢，一贴膏药几天就好了。唉，你说这事儿啊。”

季远心里也觉得压抑,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季远回想起小时候总去找李奶的孙子李伟玩，李奶家里有一个长长的供桌，有神龛，墙上贴一张写满字的红纸。李奶还从供桌上拿苹果和槽子糕给季远和李伟分着吃，说是小孩子吃供果好，是去病的。

听老妈说到“痄腮”，季远和老妈说到：“妈，我还记着呢，那时候是我奶领我去找的我李奶，我在炕沿儿边上坐着，李奶拿一贴膏药嘴里念念叨叨的给我贴上了。妈你猜贴完从李奶家出来以后，我在李奶家外屋看见啥了，我看见一群秃着脖子没有脑袋的鸡，我奶非说我看错了，说肯定是鸡把脑袋藏在膀子下睡觉，被我看成没脑袋了。”

老妈斜楞季远一眼：“大晚上的别啥都说，坐一天车挺累的，收拾收拾睡觉吧。”

第二天季远在家里窝了一上午，大舅帮忙要的中学教材到了让季远去取，季远回来后路过李奶家，看见李奶坐在门边晒太阳，表情木讷，没有了以前的干练劲儿，季远心里也不是滋味，上前打招呼：“李奶。”

李奶转头看见季远道：“小远啥时候回来的，放假啦？”

“李奶我不从河北那边干了，回家了。”

李奶瞅着季远念叨道：“回家好回家好，外面边离家太远了，等李伟过年回来你来玩奥。”

“好，李奶，我先回去了。”季远推门进屋，老妈正在烧火。

季远走到锅边闻了闻道：“妈，你做的啥啊，真香！”

“炖点酸菜搁点粉条，扔里两块脊骨。”

“妈，我刚看见李奶了，在家门口坐着呢，街口也没有围黑纱的棚子了。”

“这不是这事你李爷横穿高速占主要责任嘛，这事儿保险那边还有的磨，又属于交通事故，也不能先下葬，就拉到县里殡仪馆先冻着了，唉，你李奶也不容易，她家那俩儿子家里也不愿意管，说是耽误好几天了得回市里打工了，就回去了，剩一个姑娘在跟前，姑爷也是个不好说话的，前些年你李奶家的土房子扒了，宅基地挺老大，给俩儿子一家一半盖房子了，这不是没给姑娘家么，她家姑爷心里有怨气。”

“那这事咋办，总得有人给跑吧。”

“谁知道呢，都说养孩儿防老，老了不中用了，又不像城里的有退休金，到哪儿都遭嫌弃。”

“妈你别瞎说，啥嫌弃不嫌弃的，还是分人，我都想好了，我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好好复习一下考咱家这的特岗教师，这样在这工作三年就可以调回市里，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回市里，你自己在家这边我也不放心，在市里条件好一些，都是集体供暖，你也不用早晚烧炕了。”

老妈撇了一眼季远道：“谁说你了，到时候你走你的，我在这待了半辈子了待惯了，城里我住不惯，还是咱家这好，晚上吃完饭当家串串门，西家唠唠嗑，去城里门对门的都不认识。”

“行，到时候再说吧妈。”

“得，吃饭吧，小远把炕桌放上吃饭了。”吃过饭后老妈就去前院老姨家找老姨唠嗑去了，季远把桌擦干净就坐在炕头靠着墙开始看从大舅那拿回来的教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