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风 第四章 长于斯

伍可慢慢地张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许久不见的身影，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小厮打扮，圆圆干净的脸上永远带着那亲切可爱的笑容，却不是小青回来了

“回来了”伍可生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候道，那小青眼见他那模样，呵呵一笑，“可不是吗，我们村这次搞得招人，也是够累的”说着，伍可慢慢的看着她，眼中露出审视，看她虽也整洁，却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伍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若不是这次明月楼高盛么扩招人数，你也犯不着那么劳累”，言语中满是同情。那小青确是不以为意“也没什么”，“你啊，你啊，就是脾气太好，所以这些累活都落到了你的头上，你看那孙管事一脸肥头大耳，一脸占便宜的样”，伍可略微有些愤愤不平，对那孙管事似乎看不惯的模样，他长于这里，对明月楼的一切都很熟悉，很有感情，倒是那最近新上任的孙管事，屡屡地对他们这些人搞些小动作，占便宜，欺压，多有看不惯她的，但大家也只是不说。

“唉，谁叫那孙管事是明月楼楼主的远房亲戚呢？”小青看了看自己尊敬的大哥，也身有同感的低声叹道，“嗯”伍可十分同意，生逢盛世，除了安居乐业，便也是这些纷纷杂杂的利益动人心了。

两人又是好一阵寒暄，然后在小青的催促下，伍可顺利下了台，将他的工作交换与她了。

远远地瞧见小青八面玲珑的招待客人们的样子，伍可也是默默的为她高兴，说起来，小青已经在这明月楼工作了有十个年头了，那时他们俩年岁差不多大，对于这个初来畏畏生生的小妹，伍可很自觉地便帮助她，两人的关系也是非常好，从最底层做起，到如今，小青已然是个好的招待了。

“走吧”穿过四方的庭院，往那一处门走去，便是穿过长长的回廊，一路上，低着头走过的侍女都向伍可问好，他虽然职位不高，却是这的熟人，平时人也善良，多帮助与他们，所以，她们也是挺感谢他的，伍可的人缘在这明月楼也是不错。

阳光铺满了面前的空旷的大地，伍可感到一阵晃神，他已经出了明月楼的范围，来到它背后的一片空地，空地很大，几乎是明月楼的三四倍，这里有堆积在一旁发霉的木材，有一些零落稀疏的杂草随意的分布，在夹杂着微风中的尘土中微微晃动，还有一座建立在上面极为萧瑟的木板房，远远的搭成了一片，这里便是伍可工作的地方，建立于原明月楼地址上的马厩，同时也是伍可的住所。

远远的便听到马的嘶鸣，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伍可心中顿感安心，他加快脚步走去。

推开门，是一种刺耳的吱呀声，这个木门已经是磨出了厚厚的劳损痕迹了，同时看见的还有长长的马厩，那些马同时叫了此来，此起彼伏，像是在欢迎这位久不来的人。红色的，白色的，斑点的，仰天嘶鸣。伍可赶忙抽起放在门旁的草料，不大的身躯显得极为渺小，他手中略微承重，向里走去，走到一处浑身红色的马前，将那草料吃力地分出一些，放在它面前的石臼上，道“小红，快吃吧”，那马低下头慢慢放入嘴中，咀嚼，喷出白色的雾气，伍可摸它的头，口中喃喃道“好，好，好，慢慢吃”，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吁”，又是一阵嘶鸣，伍可转头一看，却是另外一头黑色的在叫，他也走过去，“好好好的，马马有份好不喽”，结果像是在戏弄这个少年，这匹完了那一匹又叫了，忙的伍可是晕头转向，不亦乐乎。最后站在门前看着马厩里的马都在进食了，伍可这才抹去头上的汗珠，道“唉，真拿你们没办法”。

夜晚，凉风习习，伍可坐在房前那木头阶梯上，望着天上数数点点的星星，还有一轮格外明亮的月亮，随便抽起了一根长在阶梯缝里的杂草叼在嘴里，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想一些事。

他自小便没有父母，牢蒙明月楼收养了他，虽然这些年在明月楼打杂养马，可是他还是很开心，这里是他的家，厨房的二叔，还有小青,还有那些动物伙伴，都是给他温暖的。可是最近，他感觉自己的心有点不安，像是这种生活即将要到了头，他看见锦衣的公子，独行的刀客，耄耋的老人等等，他渐渐感觉人生的多样，迄今为止他都是呆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伍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怀中摸了摸，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朴的书，封面略有残破，封皮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异人录”，这是一本独属于他的纪念品，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中年人的模样，他衣着简朴，脸上似乎永远带着慈爱，“二叔”，伍可伤感的低低念道，二叔是明月楼厨房里的厨师，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二叔闲暇之余躲在厨房一脚看的书，他有次去送食材到厨房撞见的，那时他还只有十一二岁，王二叔摸着他的头，给他讲那书上他看不懂的字，还有画，那画上画满了各种珍奇异兽，天才地宝，鬼怪轶事，“小可，若是有一日，你出去行走人世间，切记，要留一份心眼”，这是每每讲完故事二叔都要强调的，每当这个时候，伍可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二叔那空荡荡的右手袖口。“唉”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想把心中的哀愁都吐出来。

摇了摇头，他强逼着自己转开思绪。

想到离开，其实伍可随时都可以走的，他不像明月楼雇来的奴仆，没有契约约束，只是他一直心有不舍，每每有牵挂，方才一直未定主意。

“嚯”，犹如平地一颗惊雷，一声呼啸远远地传来，响彻在耳边，伍可感觉地面在颤动，屋檐上的门板响成一块，“怎么了”，伍可惊惧着想，他快忙站了起来，只见远方，空中一抹粗壮的蓝色光芒，如同连接了天地般，缓缓地旋转。“天哪”伍可心中已失去掉了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