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帮帮我 第三章聚会

我教的学校也不算太差，市里除了最强的一流中学，我这也勉强算个二流，不过我们学校的实验班可丝毫不比一流差。

只是每届毕业生都心高气傲，无一例外地说自己考砸成绩不够理想，宁愿挤破头去好学校当鸡尾，不愿去差学校当凤头。

就像青春时的我，心里曾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北大清华梦，尤其是偶尔考的还行时，就梦见自己被招生电话轮番炮轰，结果成绩出来北大青鸟。

所以，此时我就像是个怨妇般伫立在马路边，脸上的笑容都难以维持，行色匆匆的家长和学生瞥见我手里的牌子，仔细端详几眼总体一本录取率，露出嫌弃，拉起手就往旁边躲，生怕多呆一秒就被我的学校收走。

咱们真的只是普通班太多。

我在一颗颗白眼中好不容易盼来了个询问的母子，一开口差点没把我送走。

那学生犹豫几下，眼神不自然地眨了眨：“大妈？你们的招生老师呢？”

大妈？纵然她顾影惭形而戴上口罩，头发披散着，脸上随着太阳的炙烤显得油光满面。可我如塞纳河畔春水的眼和保加利亚玫瑰的眉，也不能让人看出我的柔情绰态吗，我的翩翩气质这么像打杂的吗？

十万个为什么化作深呼的一口气：“我就是。”

“哦，这样啊，”那家长来了劲，仔细端详一番，“蛮年轻哦。”

我感觉到一双打量的眼睛充满着不信任。

家长牵着孩子的手，开口道：“哎哟，你说我今年这孩子考筐瓢了，他平常成绩是很好的，上次模拟考那成绩都可以进b中，结果考试肯定就紧张啊，考了个初中最差的分，你们这实验班一本率怎么样啊？”

“我们实验班一本率相当之高，详细数据您可以来我这仔细看，不过…我想先问下您孩子考得怎么样？”

我以为他天之骄子，不小心失足，当家长说出成绩后，结果哪是失足啊，是跳崖，这成绩进我们普通班都难。

家长看我面露难色，又说：”你们学校的雷主任在哪，我跟他老朋友的，看看能不能把我孩子送进你们学校的实验班。他很优秀的。你可以跟他联系下。”

我硬着头皮：“那，那您先把孩子信息登记在这吧，回头我再帮您问问。”

家长：“哎，好好好，我们家孩子啊很优秀的，将来肯定是考985的。”

说罢，那家长拉着孩子手又奔赴下一个战场。

我长舒一口气，比起绠短汲深的学生，更可怕的是望子成龙的父母，现在无论是家长还是学生，都眼高手低，却又能力不胜任野心，只好将矛头直指学校，学校成了他们唯一的出气口。

一上午清清冷冷，来主动报名的寥寥无几，我的摊位像是被挑下的剩菜，家长极不情愿的在表格上写下名字，看他们脸上满是疲惫，许是问了许多招生办。

憋屈的仿佛不是他们选择了学校，而是学校强迫了他们，但真到报名最后一天，学校教务处一定被家长堵得人满为患。

忙完招生，我这个暑假也算清闲了，接下来只要等待开学。

今年不止我一个新老师，就带的班来说，数学老师也是一个新来的，据说顶尖A大硕士毕业，本硕均是数学系，人中龙凤，形象气质巨佳。可惜都没见到面，今年开学才来。

我在此之前已经搬着小板凳坐在教室后面跟着正式老师学习了好多节课，可那数学老师不光不用，第一届他除了我们班还带了一个实验班。

刘姐曾说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去最好的中学，在我录取后几天来面试的，本来不招了，但领导直接赶来跳过流程跟他签合同，这种不仅学历好，而且形象极佳的老师，以后是每一届招生的活招牌。

.........哎，若是我高中能碰到这么牛逼的数学老师，我至于天天上课睡觉？

这个暑假对我来说尺璧寸阴，可以完善自己的知识体系，于是我不停地拿着洋娃娃练手，力求能马到成功，天道勤酬。

一天，妞妹向晚婉打来电话：“有个高中同学聚会来不来？”

我有些恍惚。

“他不来，他在A大有事处理。”妞妹神机妙算，一下读懂我的心思。

我：“哦，那，那行吧。”

说不上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我想见却又不敢见，害怕那种喷涌而出的情感再一次填满我，我对他始终有所亏欠。

他叫攸辰，我的高中初恋。

故事的开始，就像语文押中作文，数学套对公式，一切恰逢其时，般配至极。

可惜故事的结局就像最后的答案，你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做对了，却哪知还有一个，于是也给你判下一个红叉。然后耿耿于怀多年，总觉得当时再多想想，多反思反思，或许就不会一错到底。

我想，那道一错到底的题，就是我喷涌而出却找不到归宿的爱意。

高三那年压力充斥着我们，我看不到前途的光明，也看不到攸辰对我的爱，没有安全感，于是不停的任性，展现自己所有的缺点，挑战他的极限，企图从他对我缺点的包容里寻找到他不说出口的爱。

终究在随着高考倒计时敲响的高三，我们崩溃了。

那天，我远远地看见了攸辰，也清楚他看到了自己。

校门口人流嘈杂，汽车发动声大的惊人。

我没做声，装作不知道我看见了他，可攸辰也装作没有看见，并且绕了条路有意避开我。

我的怒火一下烧到嘴边，觉得他在躲我，在厌恶我。

于是我冲上去，攸辰害怕的看着我，显然没有料到，我一阵冷笑。

攸辰的眼神只剩疲惫，唯唯诺诺像是近乎哀求的说：“我们可不可以分开一阵子。”

我看着他神态落寞，眼睛肿起的黑眼圈，苦笑，在我的折磨下，再找不到初见时的那个清爽的少年。

我放过了他，也放过了自己。

时间仿佛大浪淘沙，把冲动和感情冲走，只留下对往事的自责以及每个夜晚想拍自己巴掌的后悔。

攸辰就像一个深渊，我站在深渊上，暴露出所有的情感，而他，望不到底，藏下所有的情绪，这让我害怕，于是拼命呐喊，却只能在深渊里得到自己无力的回应。

我从来不说我的害怕，攸辰也从来不问我的反复无常，我们每次和好只是选择把过去的争吵遗忘。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可是伤疤只会水滴石穿。

同学聚会上，我望着曾经熟悉的面孔，不自觉的感慨，你能想象曾经毫无交集的人成了男女朋友，曾经的学霸如今走上音乐的道路，内向的同学如今在饭桌上侃侃而谈，时间不仅会大浪淘沙，还会点石成金。

班长突然向我敬酒，“恭喜我们温婉可人，知书达理，衰神附体的晚妹梦想成真，成功当上老师！”

高中同学哄堂大笑，有的同学补刀，“不知哪家孩子这么倒霉，撞到了我们的晚老师。”

物理老师抹了把汗，“不容易不容易，希望我们的晚老师啊，也能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晚同学啊。”

我记得开学我就给物理老师留下深刻印象，额，准确地说，深刻阴影。

那时我正忙着给攸辰和隔壁班的姐妹做媒婆，脑子里全是怎么打探攸辰的消息，物理老师正在讲曲线vt图，画了一条斜线过后，接一条直线，表示汽车先做变速运动后再做匀速运动。

我当时懵懵懂懂的被点了起来，只看到了两条线，物理老师问她：“用你初中的知识告诉我，这个汽车在做什么运动？”

我一紧张，大脑死机，然后脱口而出：“先上坡再开到平地。”

全班哄堂大笑，物理老师用怀疑傻子的眼光望着我，然后叫我坐下，说他三十年的职业生涯可能遇到了瓶颈。

后来，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确实没错，当我拿着二十几分的试卷去找物理老师分析我的薄弱点时，分明看到了物理老师额头上汗涔涔。

慢慢的，话题又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另一对打算结婚的同学。

班长带头祝贺，“你们怎么搞上的啊，高中都不太认识，现在居然修成正果，反倒我们高中那么多甜蜜的情。。。”

他话说到一半，自觉说错，马上打圆场，“我先干，先干一杯，带头祝贺你们。”

我的心扎了一下，默默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

我分手后，身边的朋友没人敢提起，高三压力大，他们怕我高三想不开。

一个学校里我和攸辰难免再相遇，却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害怕。

直到毕业那天，攸辰来找了我，没有明说，只是示好。

可我只想逃避，逃避掉自己所有说不上来的愧疚，伤疤不想再揭开。

之后，我们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便没有再联系。

我常常走在街道上，街道上的店民看到只要有他名字里的一个字，心跳就不自觉的漏半拍，我真的放下了他吗？

寒暑假我常常去图书馆，莫名的隐隐期待，已分不清是习惯还是不甘，只因为我曾看见攸辰出没在此。

同学聚会结束后，妞妞问我：“你现在还怕提他吗？”

晚婉：“那是因为我会想起自己的任性和幼稚，是我的噩梦。”

妞妞笑：“那个清清呢，你们以前不八字不合，不是吵过几架吗，怎么今天还像是好姐妹，一起嘲笑自己过去的幼稚呢？”

我一时语塞。

妞妞继续说：“噩梦可以被时间稀释，如果稀释不了，是因为里面还掺杂着爱与恨。”

我愣了良久，然后拍了拍妞妞的肩，“高中化学老师要知道你的过滤学的这么好，当年就不骂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