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轮回 第五话 出局

朱登峰心下一惊，条件反射地看向女友，他眼神飘忽游移张了张嘴，以前随口就能编的甜言蜜语，在触到周晓爱冰冷的目光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但害怕的情绪占了上风，他还是强撑着，尽管说不出言不由衷的哄骗，依然心惊胆战地握住了女友的手，入手的冰凉让朱登峰突然冒出一股愧疚。

“我....就是太害怕了，你别生气，我下局赢了肯定给你金条，你要是实在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终于等到朱登峰的辩解，周晓爱苍白如死灰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甚至弯曲手指轻轻地回握住了男友的手。

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朱登峰心里的那股歉疚越发浓厚，是真的为周晓爱心酸，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

张月华看见这对情侣的互动，简直感到不可置信，这女孩脑子有问题吗？！

“妹子，你是不是傻了，他什么人还不清楚吗？”

周晓爱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伸手抚上朱登峰的脸，细细地摩挲他的轮廓，痴痴地看着这个她将一整颗心交付的男人。

“哎，你说现在的年轻女孩，是不是都是恋爱脑，看到男人跟什么宝贝一样，恨不得扒在上头不动弹。”周晓爱忽视的态度让张月华不爽快了，自己明明是帮她认清枕边人，现在看来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张大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周同学她....就是感性点。”春生出言打断了张月华的长篇大论。

沈兆听见张月华这番挖苦嘲讽，有些不舒服地扭开了目光，作为民警他见过许多这样的围观群众，哪怕她很有钱，但本质上就是那种典型的街头巷尾无所事事的大妈，根本不在乎人家遭受的苦楚，在乎的是对别人评头论足的机会。

杀人者，凶手是其一，而帮凶往往就是那群叫嚷着为你好的人。

你要是为她好，你别抢她东西啊，你别送她去死啊。

张月华的话太难听了，朱登峰难得为女友感到愤慨，偏头想要怼回去，周晓爱却制止了他。

她的眼波流转，是说不出的好看，在一起这么久，朱登峰早就看腻了周晓爱的脸，此刻却被迷了眼。

“大一军训，你递给我一瓶冰水，笑得可灿烂了。交往这几年，我从没想过离开你，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毕业后跟你结婚，有一个属于我俩的家庭。”

“医生说，我要再做人流，以后真想要孩子会很困难，现在想想，一开始就错了。”

周晓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其实不生下来也好，免得男孩像你薄情寡义自私自利，女孩像我....像我这样傻。”

朱登峰还想辩解两句，周晓爱却抽出手抢先开口：“我的决定是，将两根金条送给-她。”

全场震动。

顺着周晓爱手指的方向，被指着的春生双手捂住嘴，手掌没遮住的眼睛里充满震惊，而手掌遮住的，是绽放的得逞笑容。

这个选择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沈兆表情凝重，略带复杂地看向春生，泪珠子顺着年轻女人的脸颊不断滑落，不住地摇头表示拒绝，她不要金子。

张月华的表情更精彩，被人狠狠摆了一道，但做的事情确实不地道，最终只能狠狠地冷哼一声。

“周小姐失去所有金条，出局。”原罪摊开手，都不跟人确认一遍，似乎罪人们做出选择的瞬间就失去了反悔的机会，他大声宣布出局，恭敬地对着周晓爱鞠了一躬，说道，“祝您洗脱罪孽，早日重生。”

话音落地，黑暗瞬间将周晓爱笼罩，半圆形的桌子像被切掉了一角。

这次黑暗中传来的不再是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而是一种渗人的，咀嚼食物的响动。

被咀嚼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春生女士，您的金条数量为十一，达成脱离条件，请问您是否脱离呢？”原罪公式化地询问，但分明已经知道她的选择。

“不脱离，我....我要为晓爱报仇！”春生一抹眼泪鼻涕，看向朱登峰，但她的面部根本摆不出阴狠的表情，活像只无能狂怒的奶狗。

沈兆看到后不由好笑，看来他多心了，不过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周晓爱会这么决绝呢，他看了一眼依然呆愣着的朱登峰，叹了口气。

处于旋涡中心的朱登峰还在震惊里没回神，周晓爱的余温在他的掌心没有散去，她离得太近，甚至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香水味。

她最喜欢的是.....甜甜的果香。

是什么水果呢，好像从来没问过。

她最后的模样深深镌刻在朱登峰的心上，最后说的话字字诛心，但他明白，周晓爱直到最后也真的没对自己生气。

跟平时一样，受了委屈不吵不闹，大多时候是他脾气大胡闹，服软的却总是周晓爱。

她从来不跟自己生气。

她从来不跟自己争辩。

她万事总以自己为先。

以前她也曾伤心难过，哄一哄就好了，连礼物都不用准备。

可这次，她好像是真的，伤心了。

从不分神留意女朋友情绪的男人，终于在丢掉身边人一条命之后稍微醒悟了些许。

望着身旁缺失的一角，朱登峰茫然若失，心里似乎空出一块地方。

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陌生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一摸心口的位置，努力将注意力挪回面前的金条上。

怎么，不太想要了？

他的茫然无措落在春生的眼里，并没勾起她心里一丝同情。

先不说春生有没有同情这种东西，就算有，也不会浪费在弱智身上，在周晓爱命运已定的时刻，她同时为朱登峰安排了另一个结局。

不过得看原罪配不配合了，春生隐秘地瞄了他一眼，原罪似乎察觉到什么，歪了下脑袋。

她在心里闷笑出声，让她全程拿着扎眼的黑牌，原罪也不怕她hold不住翻车，当然，还是得夸奖他的眼光毒辣，能准确地从7个人里挑中自己。

也许是为了给朱登峰一点缓冲的时间，原罪并没有开始新的牌局，也没有人催促他，大伙都保持静默。

春生的注意力便飘得稍微远了些，朱登峰和周晓爱这对小情侣之间的搞笑“爱情”，倒是让她想起了生命里的曾出现的，一对真正情比金坚的苦命鸳鸯。

他们的手确实到死都没松开，放在小说和现实生活里都是羡煞旁人的爱情，但他们死就死了吧，完全不管这种感情的代价。

哪怕代价是，开启他们女儿颠沛流离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