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轮回 第五话 半神

上一秒还坐在平台上，眼睛闭上的下一秒已经来到了新的环境，春生挠挠脑袋，既不心惊，也不胆颤，用手掐了自己一下，不疼。

废话，都没认真掐。

她好奇地左右打量四周的情况，四周光线有些暗，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和风吹动叶子的动静。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您能不能大发善心，帮我摘一颗苹果呢？”

随着苍老沙哑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像舞台上蓦然亮起的灯光，刹那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春生勉强能看清在她的正前方是一潭不深的水池，有个人站在水池正中央，春生稍微适应了一下刺眼的光线，是一位瘦的跟木柴似的老人，正眼巴巴地看着春生。

他的头发是干枯的黄色，能想象之前应该是耀眼的金黄，脸颊深陷显得眼睛更加无神，皮肤干裂起皮，光着的上半身能看见两排凸出的肋骨，若不是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以及时不时晃动的身体，春生真会以为他是个干尸。

他的下半身浸在水潭中，随着他身体的摆动而荡出圈圈波纹，但他本人却好像陷在一滩泥沼里不能移动分毫。

他的头顶吊着一颗硕大的巨石，只绑着一根细长的绳子，风吹过时触动绳子，巨石便会晃上一晃，要断不断看得人心头一紧。

春生上下打量了老人一会，并没有什么表示，老人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又可怜地重复了一遍请求，春生跃过他的身体，水潭后方有一排结满了累累果实的果树。

春生没有作出回复，而是径直走到果树旁，还真跟书里描述的一样：蜜水欲滴的生梨，鲜红的苹果，火红的石榴，香喷喷的无花果和绿油油的橄榄。

看着就很好吃，比那些袋装混合物强多了。

老人在她身后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春生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从不白帮别人的忙，你能给我些什么作为交换？”

“我十分的富有，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水果，哪怕是一颗橄榄，我将奉上全副身家。”老人闻言觉得有门，语带兴奋地指向果树林旁的空地，那里顷刻间凭空生出了遍地黄金和珠宝，甚至还有一条巨大的金狗。

没给那堆财宝一个眼神，春生踱步走到苹果树下，伸手摘了一个，在老人无比渴望的眼神中，啃了一口。

唉呀妈呀，真好吃！

汁水饱满，果肉脆爽，口齿生津，连吃了好几顿流食，对已经被葬罪所的伙食养刁胃口的春生而言，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她吃得实在太开心，仿佛完全把老人抛到了脑后，他又开口恳求了几次，发现春生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终于一改可怜无助的模样，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道：

“你！你如果再不给我，我就把这堆财宝都毁掉，你别想拿走一个金币！”

“然后呢？”春生刚巧吃完一个苹果，随手将果核扔到树下，瞬间树枝上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大苹果。

“你不想要这些宝物吗？！”他似乎很诧异春生的选择，凡人居然不想要财宝？

春生在他震惊的眼光中又啃完了一个梨，她抹抹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指了指他头上的石头说道：“如果我是你，好不容易遇到个人，应该毫不犹豫地让他想办法帮你把石头挪开，而不是弄口吃喝。”

老人一下子哽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吃不喝顶多让你这个半神难受些，而吊在头上的是死神的威胁，那是真能让你粉身碎骨的东西。不过，你既然能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渎神之事，短见的人如此愚蠢，好像也说得通。”

春生嘴唇弯出一个标准的嘲笑弧度：“我说的对吗，坦塔罗斯阁下。”

坦塔罗斯气得直发抖，但脚下寸步难行，他只能无能狂怒地甩动双手，溅起的水花弄湿了他的上身，冰冷的水滴冻得他一哆嗦，不得已停下了动作。

春生哪管他多受罪，只管自己嘴炮开得舒服，她又顺了个石榴，边走边吃，还故意吧唧嘴，坦塔罗斯差点一口气憋死自个。

“那你帮我挪开石头！”他血气上涌，脸上倒是有了浅浅的血色，看着多少像人了一些。

春生递过去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没搭腔。

“我把半神的血脉送给你！我的父亲是神王宙斯，你将获得无上的力量！”坦塔罗斯气急败坏地喊道。

春生停下了脚步，扭头与坦塔罗斯对视，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老人以为她心动了，补充道：“你被困在罪孽轮回，得到这份力量后，说不定就能打破禁锢，重返自己的世界！”

春生瞳孔微缩，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半神的血脉，是你想给就能给的？”

坦塔罗斯扬起下巴，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只需要施舍一些血液给你，等融入了你的身体后，你就是半神之体了，这完全是个人的意愿。”

“个人的意愿？所以这就是珀罗普斯身为你的亲儿子，却依旧是个凡人的原因？”

听到春生提及珀罗普斯，坦塔罗斯脸色的笑容一僵，有些不自然地嗯啊了一句，似乎在犹豫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说的...对，虽然他是我的骨血，但却只继承了我凡人的那一半。”

春生狭促地笑道：“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给他半神的血脉呢？”

坦塔罗斯哽住，春生看他一脸憋屈，体贴地帮他回答自己：“难道说，给不给血脉根本由不得你，而是必须由神王来决定？”

看着老人脸色大变，春生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她恶趣味地朝水池中央的坦塔罗斯吐石榴籽，故意让它们跌落在他手臂范围之外，无论他如何伸长手臂，石榴籽都会擦着他的手指尖掉入池水，瞬间下沉消失得无影无踪。

坦塔罗斯快气疯了，情绪到了愤怒的尽头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抽搭搭地指着春生。

“好啦，回到你骗我说要把半神血脉让出来。”春生好脾气地安抚道，“你知道为什么引诱不了我吗？”

坦塔罗斯抹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充血的眼珠瞪着春生。

“因为我根本就不想离开罪孽轮回啊~”